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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相沙漏[刑偵] 第106節

    “這……”高明雀顯得很抱歉,“決定辭退他的是我,他走那天也是我親自和?他談的,我沒想到這種結果。刻心一定會配合警方,全力找到水同?學。”

    海姝頓了頓,“你辭退他的原因是什么呢?照你剛才說的,他不管是在學校還是在刻心,都很優秀。”

    高明雀嘆息,“我也是考慮到最近發生的事,和?刻心的將?來。”

    高明雀說了安排人調查水靜深背景的事,一個規模不小的律所?,對水興、水天翔的名聲有顧慮,聽起來似乎合情合理。

    海姝卻說:“水靜深再優秀,也只是個實?習生,談辭退是hr的工作吧,和?他談的居然是高律你?”

    高明雀說:“是我多此一舉了,我原本是想讓他感受到刻心對他的認可和?重視,我還告訴他,如果他愿意去其?他律所?,我可以牽線搭橋的。但我可能嘀咕了大學生的自尊心吧,他覺得我是當面?羞辱他。”

    海姝說:“他這么跟你說的?”

    高明雀道:“我能感覺得出來。他這個孩子……專業能力很好,但實?在是不大會掩飾憤怒,順境時也許體現不出來,逆境時情緒一下子就不穩定了。”

    這時,秘書呂姐走了進?來,抱著一撂文件。海姝說:“這是?”

    高明雀說:“水同學走得匆忙,很多東西沒有帶走,這些是他辦過的案子,也許對你們找到他有幫助。”

    海姝與高明雀視線交鋒,“高律,你很周到,多謝了。”

    高明雀搖搖頭,“我很抱歉。”

    第88章 粉梅(19)

    19

    各種重?要?的不重要的物證匯集到刑偵一隊, 海姝還無法停下來深入思考,她還要?見一位在關鍵時間與水靜深見過面的關鍵人物,曾曉穎。

    “是有兇手的消息了嗎?”不等海姝開?口, 曾曉穎就著急地問?。

    她的急切和她慣有的氣質不同, 和前幾次與警察打交道?也不同,海姝覺得?她似乎是用這樣的急切來掩飾她不想讓別人發現的情緒。

    “水靜深失蹤了。”海姝開?門見山。

    曾曉穎原本前傾的身子僵住, 稍稍往后退了寸余,“水, 水什?么?”

    海姝說:“水依婷的侄子,水靜深, 你不認識他嗎?”

    曾曉穎詫異道:“我和水依婷是朋友, 但她家的其他人和我?并沒有來往,海警官,你什?么意思?”

    海姝點開?視頻, 把手?機轉向曾曉穎, “23號下午, 你在灰政西門附近與水靜深發生爭執,隨后他就失蹤了。”

    曾曉穎的嘴唇顫抖起來, “你們……怎么會……”

    海姝收回手?機,“曾女士,能解釋一下嗎?當天你為什么會和水靜深在一起?你又為什?么要?否認認識他?”

    曾曉穎慌張起來, “我?是去?找了他, 但是你的意思是我?把他關起來了?我沒有!我只是, 只是覺得?他很可疑!”

    海姝說:“可疑?哪一點?你早就認識他了?那剛才為什么不承認?”

    “我?說了我不認識他!”曾曉穎和海姝四目相對, 片刻的激動后, 肩膀塌了下去?,“好吧, 我?承認,我?知道?有他這個人,他是依婷的侄兒。但我們的關系夠不上認識!”

    海姝問:“你們爭執是因?為水依婷?”

    曾曉穎說:“我?懷疑依婷的死和他有關。”

    “為什?么?”

    “這還得感謝你,海警官,你啟發了我?。”

    水依婷案遲遲未能偵破,反而是趙雨夢案先?一步抓到兇手?,曾曉穎雖然仍舊認為是張典治害了她的好姐妹,但冷靜下來,也不得?不相信警方。那個叫海姝的警察似乎認為,依婷遇害和水家有關,警方也正在調查水家。曾曉穎坐不住,為了早點讓依婷安息,她聘請了灰色地帶的偵探。

    偵探取得的證據并非合法證據,但她管不了那么多,只要?能夠證明兇手?是誰,她就愿意付錢。最后如果警方不采納她的證據,導致兇手?逍遙法外?,她甚至可以請殺手?來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19號,偵探在跟蹤水靜深時,發現水靜深去了新會展中心,并在那里停留了一段時間,但什?么都沒有做。

    她覺得?非常可疑,水靜深為什么要去依婷遇害的地方?是去?打聽警方查到了哪些線索嗎?電影小說里兇手?就是這樣,會在作案后數次返回作案現場。

    她思慮再三,決定先去探探水靜深。

    偵探說,水靜深幾乎每天下午都會出現在西門附近,不是買東西就是吃飯。她于是等在那里,果然等到了水靜深。

    她上前,自稱是水依婷的好友,水靜深一聽到水依婷的名字,臉色馬上就變了,而且非常不耐煩,問?她到底有什?么事。

    “你去?新會展中心了吧?”她攔住水靜深,“你為什?么要?去?那里?”

    水靜深震驚,“關你什么事?你跟蹤我?”

    “我跟不跟蹤你不重要?,你要?是心里沒鬼,怕什?么跟蹤?我?問?你,你是不是去?看你姑姑?”

    “你有病嗎?她已經死了,我?去?看鬼啊?”

    “你也知道她已經死了啊,是不是你干的?”

    “瘋了!放開?!”

    兩人拉扯起來,她本不想?那樣,水靜深可能是兇手,她也害怕將他激怒,可是當時話趕話,她完全控制不住,還抓住水靜深的手?臂,想將他扭送到派出所。

    可她到底是個女人,力氣比不上男大學生,水靜深掙脫了,罵她吃錯了藥,匆匆離開?。

    她回到車上,冷靜下來之后才意識到自己做得不對。

    “既然如此,你為什?么沒有聯系警察?”海姝不解,“你既然認為他可能是兇手?,你們吵過那一次之后,你已經暴露在他面前,你不怕他對你做什么嗎?”

    “我?,我?就是等著他來對我做什么。”曾曉穎說:“我?只是知道?他去?過新會展中心,但這能說明什么?我跟你說,海警官,我?看到水靜深去?新會展中心了,他就是兇手!你會把他抓起來嗎?我?知道?你們講證據,那如果他來滅我?的口呢?證據不就有了?”

    海姝搖頭,“你太冒險了。”

    曾曉穎說:“我?請了保鏢,如果他真的來了,我?頂多只會受傷。他失蹤?會不會是故意躲起來了?”

    海姝說:“如果他真像你說的,是兇手?,倒是有畏罪潛逃的可能。但是現在,曾女士,你身上的嫌疑比他更大。”

    “我??”曾曉穎警惕道。

    海姝問:“按照流程,我?現在要?問?你幾個問?題,23號下午見過水靜深之后,你又去了哪里?當天晚上,你在哪里?”

    曾曉穎一一作答,她開?車去?見偵探,要?求對方繼續盯著水靜深,之后又去?見了律師,咨詢相關問?題,晚上7點多有個飯局,回到家時是晚上10點,之后未再出門。

    海姝問:“既然你的偵探一直盯著水靜深,他沒有告訴你,水靜深不見了嗎?”

    曾曉穎當場給偵探打電話,對方支支吾吾地說,其實23號下午就沒看到水靜深了,只是這種情況其實很常見,那么大個人,一會兒自己就出來了,所以也沒在意,后來一直沒找到水靜深,也不敢說,因為跟丟了的話,錢就沒了。

    曾曉穎氣得?將對方大罵一通,又對海姝說:“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失蹤了。”

    正在刑偵一隊調查這樁突如其來的失蹤案時,圍橋派出所發來一條警情——有群眾報案,春游時發現了一具男尸。

    警情傳到市局時,大量現場照片已經被發布到網上,但幾乎沒有人直接拍尸體,拍的多是周圍環境,膽子大的拍到了尸體的腳。陳晶看到新聞時嚇得?幾乎暈厥,在市局的走廊上哭天搶地,看到曾曉穎撲上去?就打,哀嚎道?:“是不是你殺了我兒子!就是你!”

    海姝連忙將兩人拉開,“死者身份還沒有確定,陳女士,你冷靜!”

    “那就去確定啊!”陳晶滿臉是淚,不住哆嗦,“我?只有這么一個兒子啊!我?怎么活啊!那個女人……那個女人我早就知道她不是個好東西!”

    失去?孩子的母親,口中可能說出任何話來,情緒化的、過激的,占據絕大部分?。但海姝對陳晶這句話有些在意,問?:“為什?么?”

    陳晶抽泣著說:“我見她第一眼,就知道?她在模仿水依婷!”

    海姝暗自思索:模仿?曾曉穎在模仿水依婷……

    原本這樣的命案不至于轉交給刑偵一隊,但現在情況特殊,刑偵一隊手?上正巧有個失蹤者,且都是男性。海姝趕去法醫中心,遇到已經收拾好裝備的溫敘。

    “溫老師!”

    溫敘笑道:“就知道你要來找我?,我?這就出發。”

    發現尸體的地方叫圍橋森林公園,名字里雖然有“森林”二字,但它并不是在市郊,而是在市區里,山腳底過一條馬路,就是一個繁華的商圈。灰涌市多山,倚靠著山林修的市民公園、綠道?很多,但像圍橋森林公園規模這么大的,卻?只有這一處。

    每年的4月間,因?為天氣太好,森林公園人滿為患,白天去?得?晚了,都找不到搭帳篷的地方,得?等到晚上大部隊回去?,才有空地兒。

    警車沿著山路往上行駛,不斷遇到匆匆下山的車輛——都是被尸體給嚇的。這條上下山的路說是山路,其實比起郊外?真正的山路,它相當寬闊,一邊還有供人們步行的綠道,交通很方便。

    到了半山腰的停車壩,溫敘下車,一眼看見成片的海棠花。這個季節,桃花梨花已經謝了,到處都是海棠花。派出所的民警趕來,“市局的溫老師?”

    溫敘點點頭。

    民警指著前方向下的階梯,“發現尸體的地方在對面的河灘,得?勞煩你跟我?走過去?。那邊不通車,實在不好意思啊溫老師。”

    “沒事,我?也經常爬山,走得了。”溫敘大步向前,越往前走,人就越多,警察、游客,還有聞訊趕來的記者,密密麻麻擠得水泄不通。

    民警一邊走一邊跟溫敘介紹:“是這樣的,我?們已經對報案者做了個初步問?詢。今天早上6點,他們一家想早點搶個好地方,就到了二月溝,二月溝是比較偏門的地方,一是離停車壩太遠,二是那邊風景很一般,唯一的好處可能就是清凈。”

    “結果到了地方,他們看到已經有個帳篷在那兒了,但帳篷安安靜靜的,不遠處還支著個燒烤架,有一些空啤酒罐。那這就不是剛來扎營的,是住了一宿。那家人也沒打算去打攪帳篷里的人,在隔了一百來米遠的地方搭自己的帳篷,但兩個小孩兒淘氣,追著打著就過去?了,小的沒站穩,往帳篷上一撲,大的去?拉時,看到了里面的尸體,都嚇壞了。”

    二月溝周圍已經拉起警戒帶,溫敘直奔帳篷而去。簾布一拉開?,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尸體坐在帳篷正中,背后靠著登山包,他低垂著頭,白色的t恤被血浸透,帳篷內部到處都是濺射血跡,他的手?和登山包綁在一起,腿部也被綁住,用的是最常見化纖打包繩。

    溫敘小心地將尸體頭部抬起來,看到他脖子上觸目驚心的傷口——割喉,被害人是被割斷了氣管和動脈而慘死。

    溫敘看向被害人沒能合攏的眼睛,他的神情定格在了最?痛苦的時刻,這是一張非常陌生的臉,溫敘可以確定,這不是警方正在尋找水靜深。

    民警和溫敘一起將尸體轉移到平地上,開?始尸檢之前,溫敘和海姝通了個話。被害人不是水靜深,這既是好消息,也是壞消息,好的是水靜深可能還活著,壞的是灰涌市又多了一樁惡性命案。割喉向來是警方重?點關注的案子,會用這種方式來置人于死地的兇手?通常兇殘恐怖。

    溫敘說:“我?來都來了,還是給派出所幫完忙再回去?吧。”

    海姝也是這個意思。

    被害人身長1米82,穿著有不少口袋的戶外褲,他的身上除了脖子,沒有其他傷口,脖頸上的傷口凌亂,有深有淺,兇手?并不是一刀要了他的命,但屠殺過程沒有多少掙扎,溫敘看了眼烤架附近的啤酒罐,被害人喝了大量酒,酒精影響了他的行動。兇手行兇時算不上熟練,幾次猶豫,而在被害人已經沒救的情況下,又補了幾刀。

    溫敘開?始翻找被害人的包,希望能夠找到證件、手機等能夠證明身份的東西。

    忽然,他倒抽著氣跌坐在地上,瞳孔緊縮,耳邊像是響起了尖銳的嘯聲。見狀,民警急忙跑來,“溫老師?溫老師你怎么了?”

    溫敘如同被一根看不見的長釘當胸穿過,釘在原地,他注視著從?被害人褲子口袋中掉落出來的東西,說不出話來。

    那是一些乍看并不特殊的東西,花,梅花,粉色的梅花。這個季節已經沒有梅花了,它們被制作成干花,又被折斷,被揉爛。

    “事情就是這樣,溫老師好像□□花嚇到了,我?們已經扶他休息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太熱,中暑了……”民警著急地說:“你們要?來嗎?啊,那太好了!”

    海姝著實沒想到溫敘能在尸檢中被嚇到,她直覺森林公園那邊有異,立即叫上隊員趕了過去?。

    派出所已經檢查完了被害人的個人物?品,全都分門別類放在尸體旁——登山包里只有衣服毛毯等,沒有找到手?機和證件,很可能是被兇手?拿走了,從?褲子里掉出來的是一支折斷的梅花,干燥得并不精致,像是枯掉了。

    海姝拿起裝有梅花的物證袋,它看上去?非常普通,溫敘為什?么會被嚇到?

    “溫老師?”海姝來到溫敘跟前,發現他臉色蒼白,冷汗淋漓。這個男人總是游刃有余,她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溫老師,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溫敘已經平靜下來,但仍舊不是平時的他,他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給你們添麻煩了。”

    海姝搖頭,“怎么了,你給我說。”

    溫敘卻只是搖頭,“海隊,我?想?休息一下。”

    “好,小程來了,他陪你回車上,這邊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