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秦始皇一起造反 第200節
兩刻之后,趙不息帶著人匆匆趕到。 青山綠樹之間,只留下了一具血rou模糊的尸體。 趙不息甚至只來的辨別了一下尸體的身份,而后就必須匆匆忙忙再往前追趕冒頓了。 在擦干凈尸體的臉,認出這是周稟的時候,趙不息眼皮顫了顫,可她什么也沒說,只是又站起身來,順著周稟已經渙散的目光所看向的方向。 “加速,追上他們,然后,殺了他們!” 趙不息冷著臉,此時她的臉上竟然出現了在嬴政臉上才會出現的冷酷和殺意。 冒頓到底還是被追上了。 這片山路匈奴人到底不夠熟悉,趙不息追趕的時候帶了幾個斷玉關的原住民,他們帶著秦軍抄了近道,終于趕在匈奴人跑出秦的邊境線之前堵住了匈奴人的路。 看到堵在前面的秦軍,匈奴人顯然瞬間就慌張了起來。 冒頓的神色卻狂喜起來,他大喊:“他們人數和我們差不多!我們能打過!” 在一對一的情況下,生活在草原,自小吃牛羊rou長大的匈奴人要比秦人強壯一截。 尤其是在看到對面領頭之人還是個女子的時候,冒頓臉上更是激動萬分,仿佛一個垂死的人看到了救命的稻草。 冒頓是一個能將自己的妻子送給烏孫王的人,他輕視女人,也輕視秦人。 尤其趙不息的身材并不魁梧,長得還漂亮,身上的戰袍都是鮮艷好看的顏色,看著并不像是打仗的,反而像是來游山玩水的。 這個女人在秦軍之中的地位不低,知道自己挾持住她,就能威脅秦軍,然后順利逃回漠北了,冒頓默默想。 雙方都沒有說什么,也沒什么好說的。 冒頓知道自己在秦地屠殺無數,秦人追上來就是要殺他報仇的;趙不息也知道她來就是為了報仇的,無論眼前的匈奴雜碎說什么她都不會心慈手軟。 無話可說,那就直接開打就是。 刀劍碰撞,雙方混戰在一起。 只是讓匈奴人恐懼的是,和他們交手的這些秦人,并不像以往他們殺過的那些秦人那樣瘦弱,甚至他們面前的敵人,比他們更加健壯,手中的兵器更是比他們手中的青銅器鋒利上不知道多少倍。 眼看著匈奴已經落入了下風,在人群中目標明確殺到趙不息身邊的冒頓更加著急,他恨不得現在就殺到趙不息身邊,抓住趙不息威脅秦人退兵。 趙不息的五感很敏銳,她本身就習武,加上抽到了不少能增加自己第六感的技能,所以她早早就注意到了匈奴人的頭領正沖著自己而來。 “你們讓開,放他過來。”趙不息對著自己的左右說。 周稟那個家伙欠她一條命,若不是淳于越來得及時,周稟當日就將死在出版府門前。那現在,按照道理來講,一命換一命,那個匈奴頭領殺了周稟,那他的命,就要由自己來拿走! 趙不息握著手中精鋼打造的長戟,她的眼底是熊熊燃燒的怒火,盡管表面看起來平靜,可趙不息的內心卻并沒有看起來那么平靜。 她知道戰爭就是要死人的,要死很多很多人。 可人若是不死在戰場上,日后他們的父母妻兒就要死在匈奴的屠刀下,世世代代都翻不了身,還會丟失自己的土地,被逼著往南逃,被蔑稱為□□,子子孫孫都被瞧不起。所以大秦必須一次次掀起戰爭,打下她知道的那張世界地圖上所有的地方。 但是當趙不息每一次在戰場上看到遍地的秦人尸體時,她依然會憤怒。 血債就應該血償! 冒頓也發現了向著自己沖過來的趙不息,他笑了,以為趙不息是覺得他和其他匈奴人一樣。 可他冒頓,乃是草原第一勇士!昔日那么多次危在旦夕,都被他屢次化險為夷,這次也一樣,他依然能化險為夷。 趙不息終于和冒頓兵戈相見了,她神色冰冷,問對面的匈奴首領:“你的名字是什么?” 她說的是匈奴語。 冒頓則不甘示弱的用秦語回應趙不息:“我是匈奴單于的大王子,草原第一勇士,冒頓。你又是誰?” 冒頓?那個草原上的小秦始皇,第一次統一草原,把劉邦在山上圍了幾個月,差點滅了漢朝的那個匈奴雄主? 趙不息笑了笑:“很好。”“回答我,你是誰?”冒頓有些急躁,他察覺到了趙不息越發濃烈的殺意,迫不及待想給自己眼前這個女人一點教訓。 趙不息回答:“嬴不息,黑石子,大秦的公主,也會是未來的大秦皇帝。死在我手上,你不可惜。” 冒頓只注意到了“公主”兩個字,眼中爆發出光芒,想到只要自己拿下了她,今日就能順利離開秦地,更加躍躍欲試。 他緩緩舉起自己的長矛,矛尖上還殘留著血跡。 矛尖指向趙不息,然后,沖鋒! 他覺得自己是必勝的,趙不息整個人在人群中已經算高大了,可依然比他小上整整一圈。而且他有多次出生入死的經驗,眼前的小公主面容還稚嫩,只怕和自己一對上就會嚇破魂。 可下一刻,沖鋒……戛然而止。 一股巨力撥開了他的長矛,然后雪白的戟尖如閃電一樣劃過他的脖子。 這位草原上的雄主的喉嚨血如泉涌一般,他的雙目不敢置信的盯著對面身穿粉藍色戰袍的趙不息。 趙不息收回了長戟,順便回馬戟一戟刺死了身后想要偷襲的匈奴。 隱隱間,冒頓耳邊傳來他在人間聽到的最后一句話。 “穿著漂亮衣服不照樣一招就殺了你嗎?對了,你真的很不堪一擊。” 冒頓拼命的想要瞪大雙眼,卻無濟于事。 這位本應在草原上叱咤風云的未來雄主,到底還是死在了大秦的下一任繼承人手中。 冒頓一死,匈奴軍心更是瞬間崩潰,紛紛扭頭逃跑,不敢和秦人作戰。 趙不息將冒頓的頭顱割下來,拎起冒頓的頭顱,盯著他死不瞑目的雙眼挑眉道:“你看吧,今日,天命不在你,而在我!” 作者有話要說 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者也——《孟子》! 第223章 當趙不息提著冒頓的頭顱返回的時候,她看到的是正抱著周稟的尸首痛哭的扶蘇。 趙不息從未見過扶蘇哭成這個樣子過。 扶蘇是個情感十分充沛的人,趙不息一直都知道。情感不激烈的人也干不出來敢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和親爹吵架這種事。 可先前趙不息見過扶蘇最情緒激動的時候也只是他眼角泛紅。 而如今,還穿著戰甲的扶蘇抱著周稟的尸體,哭得肝腸寸斷,他的臉上,身上滿是周稟的血混著他的淚,趙不息看得清清楚楚,扶蘇抱著周稟尸體的雙手在不受控制地顫抖。 扶蘇甚至沒有發現走近他的趙不息,他現在已經完全沒有理智了,在看到周稟死狀凄慘的尸體的瞬間,扶蘇腦中名為理智的那根弦“啪”一下就斷掉了。 扶蘇是周稟帶大的,扶蘇年幼的時候,嬴政忙著統一六國,根本沒有時間管孩子,只匆匆給他找了淳于越當作老師就不再管他了。 而淳于越那時候年紀已經不小了,還要著急為各國被戰亂波及的儒家弟子奔波,就讓周稟教扶蘇識字讀書。 周稟不茍言笑,可對扶蘇很好很好,他自己一生未娶,沒有孩子,就把扶蘇當他自己的孩子養。他在外面很注重自己的威嚴和儒家的臉面,可私底下卻會抱著扶蘇,抓著他的手教他認字。 每一年過年的時候,咸陽街上,很多孩子都會坐在他們父親的肩膀上逛年集。嬴政忙于他的江山霸業,自然不會有時間帶著子女出去玩,可扶蘇從兩歲到五歲,卻一年都沒有缺席過年集,他坐在周稟的肩膀上和其他普通小孩一樣度過了自己天真爛漫的童年。 盡管扶蘇不敢說,周稟也不敢承認,可他們之間,的的確確不止君臣。 名為師兄弟,可實際上既有師徒之情,亦有父子之情。 可現在什么都沒有了。 扶蘇渾身顫抖,緊緊抱著周稟冰冷的尸體。 他不知道為什么周稟會死,明明半個月前周稟還告訴讓他在戰場上保護好自己啊,為什么在戰場上領兵的他還活的好好的,周師兄卻死了呢?扶蘇不是沒有想過自己會死,他知道戰場上刀劍無眼,也曾在深夜想象過假如自己要死在戰場上,那一定要在臨死之前再殺兩個匈奴,不能丟了大秦的臉面。 ……可扶蘇想過自己會死,卻從未想過周稟會死啊。 這一刻,扶蘇甚至想,為什么周稟不先逃走來找他呢?逃跑固然不光彩,可周稟要是逃跑了,那他就不會這樣的痛徹心扉了。 這個念頭只存在了一瞬間,下一刻,扶蘇看到了趙不息放在周稟身側的那個匈奴人首級,那個匈奴人的頭顱上,左耳只剩下了半只,另外半只,則被他懷中的尸首死死地咬在齒間。 臨死之際,他的師兄依然咬下了敵人的一口血rou,死死不松口。 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 這是《論語》中孔子所說的話,而《論語》,正是扶蘇的開蒙書,這本書是周稟抱著當年才四歲的小扶蘇,一字一句教給他的。 他的師兄,這樣的鐵骨錚錚,一輩子都沒有違背過儒家的忠義,怎么可能違背孔子的教導,為求生丟下一關的黔首呢? 扶蘇趴伏在周稟的尸首上,泣不成聲。 此時負責勘探周圍情況的士卒也都回來了,領頭的呂雉看著趙不息欲言又止。 趙不息沒有打擾扶蘇,她安靜的將冒頓死不瞑目的首級放在周稟的尸體旁邊就退開了。 察覺到了呂雉的欲言又止,趙不息勉強提起一點笑容:“情況怎么樣?這些匈奴人一路自匈奴之地穿山越嶺到達斷玉關,這里路上肯定不會完全不被發現……發現他們的那些秦人應該都活不成了。” 呂雉看著趙不息勉強的笑容,走過來握住了趙不息的手,似乎想要給趙不息一點力量。 “半途中有兩個村子,都被匈奴屠村了。”呂雉冷靜道。 匈奴一路上走的地方肯定有人煙,他們走的是山里的小路,可小路也是要有人走才會成為小路,所以匈奴偷摸到斷玉關,一路上必然會途經有人煙的地方。可斷玉關卻沒有得到一點消息,那只能說明——匈奴把見過他們的秦朝黔首都殺了。 對于死人這件事情,呂雉一向有著超乎常人的冷靜。 呂雉很清醒,她知道死人必不可免,對她來說,只要能達成自己的目的,死多少人,死的人是誰,都不重要。 可她也知道趙不息很在意。 “上青村和下青村被屠村了。”呂雉緩緩道。 趙不息的瞳孔極速收縮成一個小點。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呂雉,呂雉緩緩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趙不息沉默了片刻,然后才長長吐出一口氣,卻還是忍不住抱著一點微末的希望問呂雉,“還有活口嗎?” 陳小花和啞娘,就是住在山里的,她們住的村子,名字就叫做上青村。 先前陳小花還炫耀她的村子在山里,從來沒有被匈奴劫掠過…… 呂雉輕嘆一口氣:“或許還有,我們只是發現了那兩個村子,還沒有來得及查探有沒有活下來的活口。” 趙不息開口:“我親自去看看吧。” 其實她們都知道,匈奴人不會留下活口的。 可萬一呢? 趙不息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胸前,那里塞著一塊手帕,是啞娘前幾天送她的小胖雞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