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秦始皇一起造反 第184節
看著趙不息的背影,叔孫通忽然有些后悔上了趙不息這艘“賊船”。 他以為趙不息邀請儒家法家弟子來修書只是她讓儒家和法家丟人的幌子,可誰曾想趙不息竟然真的是想修書啊。 趙不息還在摸著下巴琢磨:“得把儒家這些書里面關于愛國的部分都給提到前面來,對,就是‘殺身成仁’那幾句,嘶~數量好像不太夠……” 要不要開展個愛國篇章專項比賽,號召儒家弟子現寫一些愛國的篇章呢?! 第202章 想到就做,趙不息吩咐跟在自己身側的屬官記下來:“讓陳平在黑石學堂里舉辦第一屆愛國作文大賽,題目就是愛國,問題不限,詩歌文章都可以,選十篇寫的最好的拿過來編在第一卷 的序言中。” 至于黑石學堂的弟子水平不夠寫的文章不太好,那等書修好了之后賣給天下人,誰覺得自己水平更好那就再投稿給出版府就好了,若是真有水平高的,那等到第二次修訂的時候再替換下來就行。 屬官揮筆記下了趙不息的吩咐。 趙不息想了想,又側頭告訴叔孫通:“還要勞煩叔孫先生以‘忠君愛國’為主題寫一篇文章,我要把這篇文章放在第一卷 的第一篇……對了,這個君只寫大秦皇帝陛下就行了,不用特意寫我爹的名字。” 拍馬屁這等東西,還是要交給擅長的人干,趙不息相信叔孫通一定能把大秦皇帝陛下寫得英明神武、文武雙全、霸氣側漏。 叔孫通嘴唇顫了顫,不是,為什么要特意強調這個忠君只要寫大秦皇帝陛下而不是大秦始皇帝陛下啊。 叔孫通覺得自己似乎是上了一條賊船,這條賊船的船長對自己親切有加,把自己拉到了船上,等到自己意識到這條船好像是一條賊船的時候,回頭一看,船已經離岸邊很遠了。 而且,自己身側還站著笑瞇瞇的賊船船長,正把她手中的船槳遞給自己。 叔孫通現在有點后悔自己太早就上了趙不息的賊船,可現在再想跑似乎也晚了。 “唯。”叔孫通無奈答應了下來。 想來自己這位主君應該是打算這一篇忠君愛國文用幾十年,等到陛下……日后再接著用的吧。 應該是吧? 叔孫通突然恨起了自己的敏銳,他平生就愛分析事情,單單只是趙不息方才說的一句話,叔孫通就覺得自己只要輕輕一深挖,就能看到這位新主君的心思。 還是先裝一陣傻吧。叔孫通下意識規避了讓他覺得冒險的選項。 趙不息滿意地點點頭,她不愿意去想叔孫通是什么心思,反正只要是到了她手底下,就必須干活。 她心愛的大才們遵循八小時勞動法,剩下的人當然是全都996啦! 天下百姓還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這些門客怎么能睡得著覺的啊! 給儒家的典籍頒布完指令之后,趙不息又走到了法家的修書室。 其他百家都有專門的大能審查修書,她這個半吊子就不去指手畫腳了,只有儒家和法家兩家,一個學問深厚的弟子都沒有來,趙不息這個半吊子也就只能硬著頭皮頂上了。 法家也不是完全沒有大賢看著的,尉繚就在這里面呆著修書,尉繚的確是因為著兵法而出名的兵家理論大師,可他也不僅僅是兵家大師。 兵法家,治軍一向是和軍法分不開的,尉繚最出名的主張就是“從嚴治軍”,將法家嚴酷刑法的主張引入到了軍中。 這也是秦軍為何能強大的原因之一,因為嚴酷的軍規,所以秦軍才能做到令行即止。 在沒有法家大能的時候,尉繚也能頂一頂法家的活。 老師又能怎么樣呢,老師也要干活。 趙不息對尉繚的態度就好多了,她笑著拉過一個椅子坐到尉繚身側。 “師父,咱們這個《秦律基礎法》編撰的怎么樣了啊?” 尉繚無奈道:“已經修的差不多了……先前你黑石用的那幾本秦律普及冊子其實已經比較完善了,我如今只是將它們都整理到一起罷了。” 法家部分趙不息只整理了秦律部分以及一部分法家思想。 “刑不避大臣,賞善不遺匹夫”“不別親疏,不殊貴賤,一斷于法”這樣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思想被編撰到了書中,“以刑去刑”,認為利益是一切,道德無用的部分被趙不息隱去了。 后世的帝王選擇儒家治國而不是法家還是有一定道理的,法家的一些思想的確是不太適合教化百姓。 當一個社會上每個人都只講究利益而不講究道德,那這個世界就太糟糕了。 法家治國講究勢和術,一個君王能給予臣子和黔首利益那天下人就會擁戴君王,國家就會強盛。可這個方法太看重君王的能力了,遇上嬴政這樣的君王自然是如虎添翼,可是若是遇到的是胡亥這樣的君王,那國家……嗯,短短二年就能敗光秦七代君王的時代積蓄也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可偏偏法家還只講究利益不講究道德,這也就導致了秦朝投降的將領多,嗯,投降的皇帝也多,足足二分之一的皇帝都投降了,在秦朝滅亡之后甚至都沒有人想要復國。六國滅亡了之后還有一堆六國余孽心心念念想著復國呢。 秦朝用法家治國,可能用利益輕易驅使的臣子和百姓,又何談什么忠義呢? “秦律浩瀚,你只修這一本恐怕不夠。”尉繚還是沒忍住對趙不息開口。 趙不息反問尉繚:“難道老師不知道我為何只修這一本嗎?” 這一本《秦律基礎法》里面只寫明了秦律不允許做什么,而且寫的十分頗為籠統。 有著數千字的對于盜竊罪不同規定不同懲罰的秦律在這本書里面甚至只剩下了一句“偷盜者罪”。 其他各項法律也是一樣,都只是十分簡潔的寫明了秦律不允許做什么。 尉繚能被嬴政“強奪囚禁”,自然是有本事的,他當然知道趙不息為何要這么做。 這是一種最大程度上簡化了秦律的行為。 規定什么不能做永遠比規定什么必須做要自由。 比如衣服,若是律法規定只能穿黑衣服,那天底下所有人就只能穿一種顏色的衣服,穿其他顏色衣服都是違法;而若只是規定不能穿白衣,那黔首可以穿黑,也可以穿紅穿紫穿藍。 再比如籍律,若是規定黔首只能做農民,那黔首不種地就是違法的,即便是黔首沒有自己的土地了,因為他是農籍,所以他也必須繳納糧食;可若只是規定黔首不能從事危害社會的工作,那黔首失去了土地之后還可以選擇做工人、做商賈。 規定不能做什么,可比規定只能做什么要自由太多了。 而且這種簡化也極大程度上簡化了黔首記住律法的難度。 畢竟“偷盜者罪”可比“偷一錢者……群盜者……”那加起來好幾百條和偷盜有關的秦律好記多了。黔首只需要記住偷盜是違法的,而不需要再管到底違背了哪條法律。 只是尉繚是典型崇尚重刑的兵法家,他盡管知道這樣做方便了黔首,可還是覺得不合適。 從來只有越修越多的法律,何曾有過越修越少的法律呢? 尉繚搖了搖頭,卻也沒有說什么,總歸趙不息說了這些修好的書還要拿去給陛下看,只要陛下允許,那他也沒什么好反對的。 編書是分批進行的,將諸子百家的書分作不同系列,而后從易到難進行修撰。 第一批書籍都是各家的入門書籍,所以編撰起來并不麻煩。該砍掉的砍掉,該增加的增加,又沒有人指手畫腳,出版府只用了短短半月就修好了第一批百家典籍。 隨意找了個日子,趙不息就帶著一箱子百家之書入宮了。 書的本數只有幾本,諸子百家之中有些學派的知識不太適合初學者學習,所以只選了一小部分通用的知識合起來修了一本“百科全書”。 法家、儒家、道家、墨家各一本,醫家只找了些急救的小知識和農家種地的基礎知識共同編撰了一本,至于縱橫家陰陽家和兵家,根本就沒有參與第一冊編書。 現在初步編撰的都只是小學階段的書,縱橫家兵家陰陽家屬于是大學階段才需要選學的專業,現在還用不著。 嬴政看到了趙不息送過來的這幾本書之后挑了挑眉,顯然是沒想到趙不息修書竟然這么快。 “修的倒是不錯。”嬴政掀開書,每本書的第一頁都是叔孫通寫的《忠君愛國篇》,文采飛揚,辭藻華麗,比起昔日李斯的《諫逐客書》也不差多少,甚至在對大秦皇帝陛下的那幾段夸贊上文采詞藻還略勝一籌。 嬴政當然喜歡聽人拍他馬屁了,要不然他也不會到處去立石碑篆刻自己的功績。 再往后翻十幾頁都是教導黔首要愛國的文章,嬴政讀了一遍,文采不說多好,但是勝在感情真摯,也不錯。 再往后才是各家的文章。 趙不息直接采用了后世語文課本的形式,哪一家的課本就是在哪一家的著名典籍之中抽取數篇文學性和思想性較好,又比較通俗易懂的文章的合集。 難怪這逆女修書修的這么快,合著就是從人家的書里抽出來了一節訂在一起啊。 嬴政輕嘖一聲,他修長的手指挑著書頁,一目十行的匆匆瀏覽了一遍。 倒是沒什么不合適的地方,趙不息還貼心標注了每篇文章的用途是什么。 這片文章是講天地君親師的,君王只在天地下面,有利于培養士人忠心;這一篇是號召士人去邊疆打仗的,有益于秦軍培養高素質軍官;還有一篇是教導士人仁政的,被趙不息加上墨家的學問雜糅了一下就變成了讓士人深入黔首之中體會黔首困難,到天下最貧窮最困難的地方去為官…… 都是些實用性很強的文章,嬴政所討厭的那些教導士人和君主對著干,動不動就要“流血五步,天下縞素”威脅君主的文章一篇都沒有出現。 若是當著按照這幾本課本學,那教出來的讀書人將同時具有儒家的忠義和高道德感、法家的守法聽話好使喚、墨家的吃苦耐勞能996、道家的淡泊不爭不求待遇多好,還有一副強健的身體和為國家開疆辟土的熱誠之心,甚至還懂一點種地和急救知識。 嬴政緩緩坐直了身體。 這樣的讀書人才是他需要的人才啊。! 第203章 “不錯。”嬴政給予了趙不息肯定。 比起愚蠢不識字的黔首,嬴政當然更喜歡全面發展的綜合性人才了。 先前嬴政想要焚書也只是選擇了最干凈利落的統一思想的方法,而今趙不息提供了更好的統一思想的方法,嬴政自然知道在蠢才和人才之間他要選擇哪一類了。 君王的角度和臣子的角度是不一樣的,法家提出的“愚民”政策固然是站在君王的角度上替君王想辦法駕馭天下人,可終究臣子不是君王。君王希望自己的治下人才越多越好,可臣子卻不一定愿意自己的競爭者越來越多。 正如嬴政希望韓非和李斯能同時給他效命,但是李斯卻一心只想除掉韓非一樣。難道李斯不知道韓非比他更強,更能強大秦國嗎?恐怕李斯對韓非的本事心知肚明,只是唯恐他替代自己的地位所以寧愿秦國失去這位春秋戰國時代最后的圣人,寧愿一杯毒酒殺了韓非也不愿意韓非和他同朝為官。 這些多年,無數的法家弟子中未必沒有人想到想要天下只有一個聲音的辦法不僅僅只有“愚民”一種,只是處于法家自我利益為上的心思,沒有人說出來罷了。 趙不息得到了嬴政的肯定之后美滋滋道:“那就先每本各自印十萬冊,和天下人換書,換天下之書于咸陽好了。” “十萬冊?”嬴政迅速抓到了關鍵詞,他忽然表情高深莫測起來,“一本書的造價幾何?” 趙不息拍拍胸脯:“爹,你放心,區區十萬冊罷了,只要人手夠,要多少書我就能印多少書,你不用擔心價格問題,花不了多少錢的。” “哎喲!” 趙不息捂著腦門,控訴地瞪著嬴政,一下就跳了起來:“我幫你統一思想你還打我?” “逆女!”嬴政冷哼一聲,瞪了趙不息一眼,“紙的造價低廉,你賣給朕的價格可不低廉,若非今日你說露了嘴,朕還不知道你一張就敢賣十錢的紙造出來根本花不了多少錢!” 啊這。 趙不息心虛地移開了視線,她好像似乎可能,賣給秦朝廷的紙價格是略微高了一點點。 仗著自己壟斷了造紙術,除了趙不息和寥寥幾人之外也沒有多少人知道紙的真實成本,甚至就連造紙廠內的工人也是每個廠房只負責一道工序,根本不知道一看就很珍貴的紙張其實就是用蘆葦樹皮造出來的。也因此趙不息賣紙賣的很貴。 畢竟這時候買得起紙的都是貴族,貴族的錢不坑那還是人嗎? 好在嬴政早就習慣了趙不息的坑爹行為,只是佯裝怒氣彈了趙不息幾下腦門就繞過了此事。 反而跟趙不息提起另一樁事來。 “李由申請從三川郡調回咸陽。”嬴政意味深長的告訴了趙不息這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