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秦始皇一起造反 第179節(jié)
過了許久,嬴政才平靜出聲:“若是你做不出朕滿意的成果,朕就罰你三萬金。” 趙不息一愣,隨后瞪大了眼睛。 不是,憑什么啊!明明你不滿意扶蘇就把他踢到邊關(guān)去了,為何輪到自己就從發(fā)配邊關(guān)變成罰款了啊? 不公,父皇不公啊。 將趙不息控訴的眼神盡收眼底,嬴政頓時覺得自己昨日被百越王殺豬一樣的聲音折磨到的心靈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通體舒爽,甚至當著朝臣的面對著趙不息報復(fù)的笑了一笑。 被迫看父女情深的群臣:…… 不是,陛下也太偏心了吧,長公子扶蘇頂撞陛下就被發(fā)配到邊關(guān),為何十五公主若是做不好事情就只罰錢啊? 三萬金雖說聽起來很多,可朝堂上能拿出來的人還是不少的,若是只用三萬金就能平息陛下的怒火,那當初公子扶蘇出事,和公子扶蘇有關(guān)系的家族早就湊出不知道幾個三萬金來了。 “陛下不可啊!十五公主年紀尚小,讀書就算再勤奮也學(xué)不了多少學(xué)問啊。修書之事關(guān)系重大,如何能交給一個稚子呢?” 本來聽到修書還覺得修書這等事一定會落到自家學(xué)派頭上的儒家眾人這才反應(yīng)過來,在朝廷中擔任博士的淳于越二弟子周稟跳了出來勸諫道。 不只是儒家大臣,法家的臣子也都炸開了鍋。 他們法家和儒家撕了這么長時間是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打壓儒家順便增加法家的話語權(quán)嗎,可如今他們種了這么長時間的果樹竟然如此輕易被趙不息摘了果子怎么能讓他們不生氣。 泥人還有三分火氣呢,更何況一向以嚴苛狠辣聞名的法家人呢。 可惜趙不息并不是孤立無援的,朝中的臣子雖說儒家和法家占了大半,可其他一小半墨家農(nóng)家兵家的臣子可是都支持趙不息的,儒家法家攻擊趙不息,其他各家則反駁儒法兩家。 墨家是因為維護自己巨子,農(nóng)家是在陳長賈孫影響下也以趙不息為首,至于兵家,則是因為兵家以王賁韓信蒙恬為首,蒙恬不在,他們就聽王賁韓信的,而趙不息自然也就是他們自己人了。 一時間,朝堂之上竟然如同菜市場一樣,你一句我一句的爭吵了起來。 可惜墨家兵家農(nóng)家都是專業(yè)性強但是嘴皮子不利索的學(xué)派,如何是儒家和法家的對手,不到一柱香的時間他們就被難得異口同聲聯(lián)合起來的儒法兩家弟子給辯的臉都漲紅了卻愣是找不出理由來反駁。 好在他們也有自己擅長的東西,秦墨雖不如楚墨一般主任俠,可也是墨家,有急公好義的任俠氣,說不過儒法兩家干脆就不說了,直接舉起了拳頭“以物理服人”,一記老拳下去就將對面正唾沫橫飛的法家大臣打了個四腳朝天。 兵家農(nóng)家連忙有學(xué)有樣,兵家將領(lǐng)各個都是從戰(zhàn)場上殺出來的,殺人不眨眼,揍人專門找皮薄的地方揍,農(nóng)家大臣也多自己下地干過農(nóng)活,雖說技術(shù)不行可也有一把蠻力,一通“胡攪蠻纏”拳下去也撂倒了好幾個大臣。 儒家大臣們也被打出了火氣,現(xiàn)在的儒家可不是宋明清時期的“百無一用是書生”,而是正兒l八經(jīng)身高近兩米的孔圣人傳人,精通君子六藝中的“射、御”,更有自子夏一脈傳下來的崇尚“九世之仇猶可報”的公羊?qū)W派弟子,論起打架來他們也未必輸了兵家墨家。 也不知道誰在這紙已經(jīng)小范圍流行之后還隨身帶著竹簡,一竹簡下去竟是見了血。 血腥氣更是激起了雙方的火氣,墨家大臣紛紛不甘示弱地從袖中掏出隨身攜帶的扳手、規(guī)尺——他們是負責修繕軍械的官員,隨身帶著扳手很合理吧? 唯有法家,十幾個鼻青臉腫的大臣縮在一起瑟瑟發(fā)抖。 他們是真·文弱書生啊,法家既沒有什么君子六藝的要求,又沒有什么勇猛好斗的學(xué)派傳承,雖有狠辣之心,卻有心無力只能挨打…… 好在李斯因為年紀大的原因倒是沒人敢來招惹他,只是一時之間,李斯也懵了。 他還在想陛下和十五公主的關(guān)系以及自己下一步該怎么做,這朝堂之中怎么就打起來了? 懵了的人不僅有李斯,身在戰(zhàn)局之外的趙不息和嬴政也愣住了。 這怎么就打起來了? 難道這就是一句話讓幾十個位高權(quán)重的男人為我打架?趙不息倒是很快就反應(yīng)了過來,反應(yīng)過來以后趙不息立刻換上了一副正義凜然的模樣,一邊大喊著“你們不要再打了”,一邊沖上去“拉架”。只是拉架難免會有些碰撞,有些運氣不太好的儒家法家大臣就被趙不息“不經(jīng)意”之間揍了一拳啊、踢了一腳啊什么的。 有著天生神力和項羽一個配置的趙不息加入戰(zhàn)局,形勢很快就一邊倒起來。 “都給朕住手!” 就在趙不息鬼鬼祟祟摸到周稟身邊準備給他一拳的時候,高臺之上忽然傳來了一聲飽含怒意的呵斥聲。 場面頓時安靜了下來,沒有人敢不給嬴政面子。 若是有人敢不給嬴政面子,那可就真是九族消消樂了。趙不息倒是不怕九族消消樂,可身為一個孝順的女兒l,她當然還是要聽父親話的了。 嬴政眼神仿佛淬著冰渣一樣,冷冷地掃視了一圈下面幾乎各個臉上掛彩的文武百官。 饒是嬴政的確很想把群臣都給發(fā)配到邊關(guān),可考慮到朝廷運轉(zhuǎn)還離不開這些家伙,嬴政還是深吸一口氣,壓住了自己的怒火。 莫生氣,莫生氣,不就是公司所有員工跨部門混戰(zhàn)嘛,沒什么可生氣的…… 嬴政的怒火在看到滿臉無辜的趙不息的時候達到了頂點,同時卻又有一股比怒火更強烈的無奈涌了上來。 他嘆息了一聲。 一句話就能引起群臣斗毆,他是該氣憤這逆女渾水摸魚毆打大臣呢,還是該欣慰自家的小老虎已經(jīng)在他未曾注意到的地方磨尖了爪牙有了抗衡群狼的能力呢。 嬴政想什么趙不息不知道,趙不息只是睜大了一雙無辜的眼睛。 她可是喊著“你們不要再打了”沖進人群拉架的,在場之人可都聽見了,她爹別想誣賴她毆打大臣!! 第196章 嬴政看著趙不息那副故作無辜的模樣就覺得頭疼。 本來他以為扶蘇已經(jīng)夠讓他生氣的了,可如今看來,論起惹禍的本事,十個扶蘇也比不上一個趙不息。 偏偏這逆女又比扶蘇那個直來直往的性子要聰明多了,每次惹是生非都能把自己摘的干干凈凈的,讓自己都找不到借口罵一罵她。 這個能惹是生非的性子是隨了誰呢?自己十四歲的時候還在韜光隱晦,默默發(fā)育,而如今這個逆女十四歲,怎么就已經(jīng)攪和得滿朝文武為她大打出手了呢? 嬴政心中默嘆了口氣,可面上卻還要給這個逆女兜住,他假裝沒有看到趙不息渾水摸魚毆打大臣,只冷冷揮了揮衣袖。 “今日參與斗毆之臣,都罰半年俸祿。” 算是就這么掀過去了。秦朝時候還沒有科舉制,也就是說這些臣子要么是憑借家族代代相傳的官職,要么就是被舉薦上來的,也都不靠俸祿吃飯。 說是懲罰,實則法不責眾,只是意思一下罷了。嬴政倒是想把這些臣子都給罷免了,可秦本就缺少臣子,若是將這些臣子都給罷免了,那總不能依靠他一個人去治理天下吧。 群臣這才紛紛返回原位置,該撿竹簡的撿竹簡,該把扳手塞回衣袖的塞回衣袖。 可此事依然沒過去,儒家法家都不愿意這么輕易將自己已經(jīng)窺待許久的成果讓給趙不息。 淳于越年紀大了,自然不能自己親自開口爭吵,他的二弟子周稟就是儒家在朝堂上的吵架代言人。 周稟義正嚴辭道:“十五公主年幼,只怕所讀過的書都不超過千卷,豈能擔任修書之事呢?” 而法家這邊,李斯也不動聲色的給他的屬官公孫利使了個顏色,公孫利便是法家負責在朝堂上吵架的法家大臣,收到李斯的眼神示意之后也往前一步。 “臣也認為公主年紀尚小,恐怕不太適合主持修書一事。” 公孫利和周稟是多年的恩怨對家了,往日都是這兩個人領(lǐng)著各家的大臣在朝堂上打嘴仗,無論周稟提出什么建議公孫利都要挑一挑骨頭,同樣,無論公孫利提出什么建議周稟也都要跳出來反對。 今日因為趙不息一人而讓這兩個老冤家暫時放下恩怨站在同一條戰(zhàn)線上,倒是頗為稀奇。 周稟聽到公孫利的附和聲之后下意識看向公孫利,公孫利也正好望向周稟,四目相對的瞬間,二人臉上齊齊浮現(xiàn)厭惡之色,下一刻齊齊扭開頭,恨不得吐出來。 呸,偽君子/老頑固。 二人在心底異口同聲罵了一句。 嬴政將戲謔的眼神投向趙不息,示意她自己出來和這兩個老家伙打嘴仗。 “既然如此,兒l臣有一事不明。”趙不息面上露出了疑惑之色,她先是對著嬴政拱手,而后將視線投向了周稟和公孫利。 “我不是第一次主持修書了,如今兵家和醫(yī)家的入門教材就是我一年前主持修撰的,為何當時我主持修撰兵書和醫(yī)書的時候兩位先生沒有出聲反對我,而如今卻要出聲反對我呢?” 趙不息滿臉都是疑惑不解,對著周稟公孫利二人詢問。 周稟公孫利二人齊齊一噎。 修兵書和醫(yī)術(shù)又不關(guān)我們?nèi)寮曳业氖拢覀儧]利益糾葛誰管你修什么書啊,可現(xiàn)在你要修的書里面有我們?nèi)寮曳业臅 ?/br> 只是道理雖是如此,可話卻不能這么說。 這時候講究一個占據(jù)大義,各國之間打仗都還要講一個師出有名,昔日楚國沒有占據(jù)大義就攻打隨國,一句“我蠻夷也”被嘲笑到了現(xiàn)在。周稟和公孫利都是要臉面的人,自然說不出“不關(guān)我事我不管,關(guān)我事了我才管”這等話。 “聚天下之書于咸陽而修之,乃是國家大事,不可尋常而論。”公孫利笑瞇瞇道,卻不留痕跡的拋了個軟刀子。 趙不息歪歪頭:“于國而言,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國家大事難道還有能大過戰(zhàn)爭的嗎?于人而言,大事莫過于生死,醫(yī)乃救命之術(shù),難道修撰醫(yī)書不是大事嗎?” 公孫利抿了抿嘴,被堵的啞口無言。 趙不息笑了笑,主動給了公孫利和周稟一個臺階下:“我雖不才,可卻有好學(xué)之心,修書中途必定多多詢問丞相和淳于仆射。” 反正話她是說了,做不做那也是日后的事情了。 此言一出更是把儒家法家所有路都給堵死了。 人家都說了自己不才,修書的時候多來問儒法兩家的大賢,那還能再說什么?李斯輕嘆一聲,對著公孫利搖了搖頭,示意此事就到此結(jié)束。 他心里卻有些后悔,當初趙不息修撰兵書醫(yī)書的時候他是知情的,只是當初他也只以為陛下名義上是讓趙不息修書,實則是讓這位十五公主的老師尉繚修書,只是給自己女兒l蹭一蹭功勞罷了,所以并未重視此事。 如今看來,卻是悔之晚矣。 有修撰兵書醫(yī)書在前,他們當初未加干涉,如今輪到了他們各家之典籍,再想要干涉卻是不占據(jù)道理了。總不能兵家醫(yī)家的書想修就修,儒家和法家的書就碰不得吧。 淳于越和周稟就沒有李斯那么好的本事遮掩表情了,他們一下朝就冷著臉回到了淳于越府邸。 屁股還沒有挨著椅子,周稟就急匆匆開口:“老師,如今該如何是好啊?就這么任由嬴不息修書嗎?她和法家親近,必然會對儒家不利啊。” “我倒是覺得這位十五公主也不一定和法家親近。”淳于越搖著頭,給出了解釋,“你看今日朝堂之上,法家之人的反應(yīng)可不像是十五公主和他們親近的模樣。” 周稟著急道:“可我等曾不止一次聽見嬴不息稱呼李斯為仲父。” 淳于越小小頓了頓,表情微妙:“……她也喊過老夫為仲父。” 而且經(jīng)過淳于越的觀察,這位十五公主口中的“仲父”十分不值錢,只要是位高權(quán)重且年紀比自己陛下大的臣子,趙不息見面都喊仲父。 啊這。 周稟沉默了片刻,他花了好一陣才扭轉(zhuǎn)過來自己的思維。 “那……”周稟臉色有些猶豫。 其實他一開始做的最差的心理準備是陛下聽信李斯的建議收天下之書于咸陽并焚書以愚民,而今由趙不息修書這個結(jié)果盡管周稟還是不太滿意,可既然趙不息和法家也并不親近,那就比周稟意料內(nèi)的最差結(jié)果好太多了。 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啊。 淳于越卻依然十分憂心忡忡。 “修書事小……老夫只怕這位十五公主的野心并不只是修書可以滿足的。”儒家的人對關(guān)于帝位繼承人之事有著法家遠比不上的敏感。 周稟大吃一驚:“您的意思是嬴不息覬覦帝位?這怎么可能,她是女子啊,女子怎能為王?此事自古未有。” 淳于越更加憂愁了:“廢除分封制也自古未有,強迫天下人書同文也自古未有,自稱功蓋三皇五帝為皇帝也自古未有。” 在歷史上,淳于越就是因為堅持分封制“事不師古而能長久者,非所聞也”惹怒了嬴政而被殺……當然主要是場合不對,在其他臣子給嬴政拍馬屁的宴會上跳出來反對嬴政也是情商實在太低了。 不過也能看出來淳于越一脈是崇尚“祖宗之法不可變”那一類的儒家弟子了。對淳于越和周稟來說,嬴政既然能廢除分封制那他也就可能會立公主為繼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