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秦始皇一起造反 第141節(jié)
朱老對這個農(nóng)業(yè)示范基地的興趣比對公主府的興趣更大,甚至主動提出來要去實地看一看。 趙不息有些為難:“您的身體?” “哦,老夫已經(jīng)沒事了。”朱老神情自若地掀開被子,拖拉著鞋下床,摸了摸肚子,將床前小桌上擺放的已經(jīng)涼透了的米粥一飲而盡。 然后興致勃勃的就要跟著趙不息實地考察。 “您的這個想法太好了,如今天下間門的農(nóng)作物種類這么多,黔首們甚至不知道什么東西可以吃什么東西不能吃,也不知道該如何種植它們。秦少府中雖說也有農(nóng)官推廣新農(nóng)具,可是農(nóng)家弟子太少……” 朱老的老妻目瞪口呆的看著方才還奄奄一息的丈夫現(xiàn)在龍精虎猛地跟著前來請教的公主離開府邸,甚至連馬車都沒有坐。 第二日 咸陽宮中,終于騰出一點時間門來找女兒玩的嬴政半瞇著眼,聽著侍衛(wèi)的稟告,發(fā)出了和朱老的老妻一樣的疑問。 “那個朱陽,不是病的要死了嗎?” 侍衛(wèi)遲疑了片刻,回想著自己今日一早看到的朱老龍精虎猛、一早就蹲在役夫堆里和那些役夫一同大口吃餅子的精神模樣。 “臣看他十分精神,并沒有重病的樣子。” 嬴政沉默了片刻,想到了和趙不息一同來到咸陽的艾老。 艾老的醫(yī)術比太醫(yī)令夏無且要更高超上許多,若是能治好朱陽也不是不可能。 “既然不息沒有時間門,那朕就過去找她吧。”嬴政一想,也起了出宮玩的心思,當下就吩咐蒙毅備車。 今早朝堂上法家和儒家又因為焚書的事情吵得厲害,鬧得他心情都郁悶,出去散散心也不錯。! 第155章 咸陽東,一座占地數(shù)百畝的公主府施工場地正如火如荼,三千征夫興致高昂地推著推車,拉著排車,揮舞著鋤頭,正在深坑之中打地基。 這些是第一批役夫,他們會在此干十天的活然后第二批征夫再來輪換,三千人同時開工,預計兩個月就差不多能修建完公主府。 先把主體建筑修建好,剩下的什么花園里的花花樹樹啊,書房里的藏書啊,大廳中的擺件啊,日后再慢慢添置。 嬴政從馬車上走下來,一眼就看到了頂著竹條編成的竹帽遮陽,正拿著一沓施工圖和朱陽湊在一起在工地上穿梭,時不時指指點點一番的趙不息。 蒙毅十分識趣的主動上前告訴了趙不息自家陛下過來了。 趙不息一回頭就看到了正站在樹下,身著便衣,一臉淡然模樣的嬴政,雖不知道為何才三天沒見她爹就找自己找到了公主府的施工現(xiàn)場,可趙不息還是抖擻起精神,一溜煙跑到了嬴政身邊,頭上頂著的竹編遮陽帽都沒有摘下來。 “爹!” 看到一身塵土的趙不息過來就想往自己身上撲,嬴政面露嫌棄,腳下輕移,輕松躲開了趙不息,“你看你身上臟的,別往朕身上撲。” 趙不息低頭看了眼自己沾滿了泥土的袖腳和被染成土灰色的鞋尖。 “修房子的地方就是有很多塵土嘛。”趙不息哼哼唧唧。 她過來監(jiān)工又不是只頂著個名頭坐在一旁樹蔭下面監(jiān)工的,而是真的跟著朱陽學一點工程知識,下工地監(jiān)工的,偶爾看到有重的巨石木頭什么的還會上去搭把手,衣服上自然就沾染了不少泥土。 嬴政假裝聽不見,他在有條件講究這些的時候還是有一點潔癖的。 “這是在打地基?”嬴政轉(zhuǎn)移了話題,看著面前的深坑,有些疑惑,“朕瞧著你這個坑怎么挖的比阿房宮還深呢?” 修建宮殿府邸一類的土木之事嬴政并不了解,可嬴政也是去看過他新修的阿房宮的,阿房宮如今也只是打地基的階段,嬴政看了一眼沒有多留意,只是今日看到趙不息正在修建的公主府才把當初他看阿房宮的畫面又回憶了起來。 嬴政又湊近了幾步,看的更真切了一些,道:“阿房宮的地基的確沒有這個深,朕隱約記得地基的深度是和房子的高度有關系,你這是要修建多高的墻啊?” 趙不息心虛地低下了頭:“就比一般的墻高一點點而已。” 一看到逆女這副心虛的模樣,嬴政心里頓時咯噔一下。 這才后知后覺想起來自己這個小女兒和她的兄姐們都不太一樣,論起調(diào)皮來,從扶蘇到胡亥三十二個人加在一起也未必比得上趙不息一人。 心中存了警惕,嬴政頓時認真起來,在施工場地上環(huán)視一圈,很快又發(fā)現(xiàn)了不對的地方。 嬴政看著自己面前這一堆十分長且粗壯的木頭,沉默了。 他記得自己見過這個模樣的木柱,不過不是在咸陽宮或者某個人的府邸中,而是在軍營里。 “你要建箭樓?”憑借著自己過目不忘的能力和極強的信息搜索能力,嬴政很快就找出了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見到過這個類型的木柱。 趙不息心虛地對了對手指:“只打算建造一點。” 嬴政嘴角抽搐了一下,迅速理解了趙不息話的潛意思。 一點等于不止一座,而且依照這逆女的性格,不止一座,指的是十座以上。 “你打算修建多高的公主府府墻?”嬴政揪住了趙不息的后領。 趙不息嘻嘻笑:“肯定是在秦律的允許范圍內(nèi)的啦,爹,你放心,我熟讀秦律,肯定不會違反秦律的。” “只是兩丈五高而已,比咸陽宮兩丈七的宮墻還要矮兩尺!不僭越!”趙不息理直氣壯。 嬴政無語的看著趙不息:“逆女,兩丈五高的府墻加上十幾座箭樓,若不是朕知道你的公主府是建在咸陽城中,只看你的架勢,朕都要以為朕是將你的公主府劃在了長城之外,讓你抵御匈奴呢。” “你的兄姐們府邸府墻才一丈高,你修建兩丈五高的府墻又打算干什么壞事呢?” 趙不息扭扭捏捏道:“我是為了防范賊盜嘛。” “防范賊盜?且不說咸陽到底有沒有膽大包天的盜賊敢潛入公主府偷盜,單單只說你修建的這座公主府,這到底是公主府還是雁門關?朕看著莫說是盜賊了,便是朕的近衛(wèi)營沒有一個時辰都攻不進去。”嬴政輕笑一聲,并不信趙不息的鬼話。 好在趙不息還有一個殺手锏理由。 趙不息理直氣壯:“那也不能怪我,都得怪你!” 嬴政被這逆女氣笑了,哂笑:“這也能怪朕?” “當然怪你,我類父嘛,你喜歡修長城,我喜歡修公主府的府墻,這都是一脈相承的!”趙不息理直氣壯。 嗯,這話聽著倒是很順耳。 嬴政滿意了,也就不再追問趙不息公主府的事情,他對自己的子女一向?qū)捜荩绕涫菍w不息更是還多幾分讓她流落在外多年的愧疚感。 不過是獨立特行一點的公主府罷了,不算什么大事。 “換身衣服,朕帶你去朕的草場跑馬。”嬴政吩咐道。 趙不息看了眼工地,她在這里其實也沒什么大用,有朱老和墨家弟子看著這里也用不上她,她跟著朱老上工地純純是因為她想學一點土木知識,不過也不著急這一天。 “這有那個墨家巨子盯著,用不著你擔心。”嬴政也看出了趙不息的想法,他淡淡看著朱老在灰塵紛飛的工地中精力十足亂竄的模樣,“前段時間還重病連床都起不來,如今倒是精神十足。” 趙不息得意:“那是因為我妙手回春嘛。” 悄無聲息的將嬴政的那一絲不滿給化解掉了。畢竟要嬴政修建阿房宮的時候這老頭病得起不來床,輪到趙不息修建公主府了,朱老就龍馬精神的親自上工地,怎么想不太合適。 不過趙不息這么自戀將其歸功于自己,嬴政心中剛升起的那絲不滿頓時消失了,他鄙夷看著趙不息:“一點也不謙虛,年紀不大,臉皮倒是厚。” 趙不息嘻嘻一笑:“類父,類父嘛。” 嬴政氣呼呼:“逆女!” 這個不許說類父! 陽光正好,五月下旬的草場也正是草木茂盛的時候。 黑色和赤色的駿馬并肩奔跑著,宛如兩道閃電,在寬闊的草原上奔馳著,蔚藍的天空和翠色的草場交相輝映,遠處的河流潺潺的流水沖刷著河邊的鵝卵石。 好馬相當于后世的名車,甚至比后世的名車更加珍貴。 嬴政有很多寶馬,每一匹都是天下僅此一匹的限量版,他也愛跑馬,騎在馬上飛馳,聽風在自己耳邊呼嘯而過的聲音。 只是一般來陪嬴政跑馬的人都不敢和他比賽,大臣們畏懼他,子女們服從他,每次都是嬴政贏,久而久之嬴政就覺得沒意思了。他是喜歡天下人都敬畏他,可那是在治國上,跑馬需要的就是比賽的刺激緊張感,沒人敢贏他,跑馬就沒意思了。 不過現(xiàn)在嬴政又找到了跑馬的樂趣。 趙不息可不會讓著他,這逆女只會在他落后的時候笑話他。 不過好在嬴政最后還是憑借這幾十年的駕馬技術贏過了趙不息。趙不息滿臉不服氣,迅速給自己找到了借口:“這次輸是因為這個草場我第一次來不熟悉,等我多熟悉幾次輸?shù)目隙ň褪悄懔恕!?/br> 滿頭大汗的嬴政斜斜瞥了趙不息一眼,身為贏家他心情頗為愉悅:“下次贏的人必定還是朕。” “哼!”趙不息重重哼了一聲,知道自己這次比賽輸了說再多狠話也沒用,只有下次贏了以后才有資格說狠話,心中已經(jīng)開始琢磨起怎么才能快速提高騎術了。 她不服輸,哪怕對手是她爹也別想讓她認輸。 嬴政看著趙不息一副不服輸又無可奈何的模樣,頓時覺得心情更愉快了,在運動加上勝利的身心放松下,因為朝堂上的爭吵而產(chǎn)生的不悅一掃而空。 嬴政看了看四周沒有其他人,干脆直接坐在了草地上,還拍拍身側(cè)的空地示意趙不息也過來坐下。 待到趙不息坐下之后,嬴政才開口:“儒家和法家又開始吵架了,吵得朕心煩。” “還是因為焚書之事?”趙不息頓時明白了為何嬴政今日忽然要帶著她出來跑馬了,估計是在朝堂上被氣到了。 嬴政瞥了趙不息一眼,倒也不奇怪趙不息能猜到是因為焚書的事情。儒家和法家兩家人從上歲年末一直吵到今歲年中,上到朝廷大臣下到咸陽城中的兩家弟子,都在辯論吵架,趙不息知道此事不足為奇。 “儒家和法家那些大臣,吵得朕頭疼。”嬴政臉色陰沉了些許。 趙不息給嬴政出主意:“要不派人把他們綁了偷偷拉到城外打個半死?” “因言而治罪,那是昏君行徑。”嬴政屈指略用了些力氣敲了敲趙不息的腦門,“朕是暴君,非昏君。” 嬴政知道自己刑罰苛刻,治民嚴酷,對敵殘暴,他也從來因為別人喊他暴君而憤怒,他的成就功蓋三皇五帝,那些沒腦子的家伙就算罵得再兇,史書上也不會留下他們?nèi)魏我粋€人的名字,而自己的名字,將永遠篆刻在史書中。 當然別人罵他暴君背后罵就罷了,若是當面罵……劉邦入關之后輕減秦律原話就是“父老苦秦苛法久矣,誹謗者族,偶語者棄市”,罵皇帝是要滅族的。 可嬴政不能容忍自己有昏君行徑,愚蠢是他絕對不能容忍的罵名。因為大臣爭吵朝政而治罪,那是昏君行徑。 “這不就行啦,你覺得頭疼的時候就想一想‘我是明君,我不生氣’,然后微笑就好了嘛。”趙不息給嬴政傳授經(jīng)驗,“爹,其實你還可以找一個罵你罵得最兇的人,專門在史官面前讓他勸言你,你就一直微笑,這樣史書還能記載你善于納諫的美名呢。” 這都是什么偏門主意? 嬴政被趙不息給他出的鬼主意給逗笑了,“若是真有這么個大臣敢次次跳出來和朕做對,朕恐怕忍不了多久就真把他給殺了。” 法家重規(guī)矩,嬴政秉承以刑殺為威,可沒那么好的忍性。 “你認為朕應不應當焚書呢?”嬴政漫不經(jīng)心問。 可他的腰桿挺得比方才要直上許多,暴露了他其實十分重視趙不息的回答。 畢竟朝堂上他那些已經(jīng)成年參政的兒女,以扶蘇為首,都十分反對李斯的建言獻策。 卻也不想一想,李斯是跟隨了他幾十年的近臣,若是沒有他的默許,李斯難道會揪著這個問題這么多月不放嗎? 自己寵愛的兒女反對自己,比起臣子反對自己更讓嬴政憤怒。 “當然應該焚書啊!”趙不息脫口而出。 嬴政一挑眉,緩緩側(cè)頭直視趙不息,一字一句道:“你認為朕應當收天下之書于咸陽,而后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