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秦始皇一起造反 第119節
呂公這才滿意了,對著趙不息痛心疾首道:“唉,尊敬長者的道理,三歲的孩童都知曉,可一些身高已經超過六尺的成年人卻不知道啊,真是禮崩樂壞啊。” 這糟老頭子…… 趙不息都無語了,不就是把你的乖乖女兒帶成叛逆女兒了嘛,至于記恨她這么長時間嘛,趙不息正想著,忽然轉了轉眼珠,計上心來。 她從兜中掏出一個包著油紙的袋子,從里面掏出了一塊紅色的硬糖,這是摻了山楂汁做的糖塊,雖說做工還很粗糙,但是放在這個時候,水果味道的硬糖,已經是能讓所有孩子都喜歡上的零食了。 趙不息走到呂臺身邊,把糖塊遞給了呂臺,柔聲道:“你叫呂臺是嗎?真可愛啊,來,姨姨給你糖吃。” 呂公瞪了趙不息一眼,嘴上說著“不許吃陌生人給的東西”,可動作上卻沒有制止。 他雖說不喜歡趙不息,可也知道趙不息不會做危害呂雉親人的事情。 呂臺正是饞嘴的時候,這個年紀的小孩見到了什么都想往嘴里塞,聽到趙不息說這是糖,曾經喝過糖水模模糊糊知道糖是甜甜的東西的呂臺想都沒想都把糖塊往嘴里塞。 剛塞到嘴里,酸酸甜甜的口感就迅速把三歲小孩給征服了,呂臺咔嚓咔嚓嚼著糖,口水從嘴邊流下來,兩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卻已經粘在了趙不息身上。 “姨姨,還要。”呂臺無師自通的學會了如何抱著趙不息的大腿撒嬌。 趙不息絲毫不介意小屁孩抱著自己的大腿,她笑瞇瞇蹲下來湊到呂臺耳邊耳語了幾句,呂臺有些猶豫,趙不息又從兜里掏出了一把硬糖。 “這個是橘子味,這個是桃子味……” 看著趙不息掌心那一小把五顏六色的糖果,小屁孩呂臺口水都要流到地上了,兩只眼睛死死黏在趙不息掌心上。 趙不息小聲蠱惑:“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大父就算再生氣,難道他還舍得揍你嗎?我可就只在你家呆一天,要是錯過了這次,你以后可就再也吃不到這么好吃的糖了。” 呂臺年紀還小,不太懂道理,可也知道“以后再也吃不到”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他頓時就急了,胡亂點著頭:“我干,我干,我要糖!” 趙不息很守信用地把掌心中的一半“定金”塞到了呂臺的小兜兜中,另外一半尾款則要等到呂臺做完答應她的事情之后再付給呂臺。 當看到趙不息在自己乖孫子耳邊說話的時候,呂公心里就咯噔一下,還沒等到他開口將自己的乖孫子喊回來,呂公就看到一臉慌張的呂臺沖著自己跑了過來。 呂公還以為趙不息恐嚇小孩了,正想安慰自己乖孫,呂臺卻一口唾沫吐在了呂公衣服上。 呂公低頭看看自己沾了唾沫的衣角,又看看知道自己做了壞事而一臉惶恐的乖孫子愣住了。 “哈哈哈!”趙不息得逞,大笑了起來,笑得肚子都一抽一抽的,捂著肚子將手中剩下的一半糖裹著油紙扔到了呂臺懷中。 “哈哈哈……做得好,姨姨下次過來還給你帶糖吃。” 這一句話,無疑是戳中了呂公的怒點,他憤怒地抬起頭:“趙——不——息!” “你這豎子竟然壞到連三歲的稚子都要帶壞!”呂公憤怒的雙眼都要噴火,化身為比前兩日遇到的那只惡虎更加兇猛的兇獸,怒氣沖沖的對著趙不息咆哮。 趙不息嬉皮笑臉的沖著呂公做了個鬼臉:“嘻嘻,我要是不帶壞孩子,豈不是辜負了呂公對我的評價了?我有事情先走了,呂公息怒,萬一氣壞了身體……那就只能躺在病床上看我嘲笑你嘍!” 話罷,嗖的一下就跑沒了影子。 留下原地氣得跳腳的呂公和咔嚓咔嚓咬著糖塊傻樂的呂臺。 趙不息對于帶壞了小孩這事一點愧疚都沒有,她可是要造反的天字第一號反賊,造反這種“壞事”都干,帶壞一個小孩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何況要是一個小孩這么輕易就能被她帶壞,那只能說明這個小孩本身受到的教育就不行。 呂雉正在臥房中準備安寢,卻聽到了呂父那一聲中氣十足、傳遍了整個呂府的怒吼,先是驚訝,而后瞬間就回過了神來,嘴角高高揚起。 “這兩個人。”呂雉無奈,她父親和趙不息仿佛八字不合一樣,一見面就要吵架,偏偏她夾在中間,還不好勸架,只能當作不知道。 想了想,呂雉的心終究是偏到了自己好友這邊。 父親年紀這么大了,不息才十二歲,肯定是父親先挑事的,真是的,父親就不能讓一讓不息嗎,不息……還只是個孩子啊。 “吱呀~” 臥房的木門被推開,一個身影敏捷地竄了進來。 呂雉笑瞇瞇的看著帶著一身寒氣進來的趙不息,毫不意外趙不息會摸到自己房中。 “阿雉!我想死你了!”趙不息把外衣一脫,敏捷地撲到了呂雉床上,抱著呂雉胳膊使勁猛蹭。 呂雉也不拒絕,只笑著掀開了被子,卻是早就已經給趙不息留下了位置。 “不是來信說明日才能到?”呂雉問道。 趙不息興沖沖:“本來是派了門客快馬先來告訴你一聲明天才能到,結果忘了這條馳道新修過,路況順利,又加快了一點速度,結果天黑前就到了,所以沒來得及派人先通知你,我就自己來啦!” “這一路可順利?”呂雉雖是嘴上詢問趙不息,視線卻在床腳那一堆趙不息脫下來的外衣上停住了。 一堆衣服上放在最上面的儼然是趙不息的腰帶。 可重點不是腰帶,而是趙不息腰帶上掛著的虞姬送的香囊。 “相比不息一路上有摯友在側,軟玉伴眠,自然不亦樂乎吧。”呂雉收回了視線,語意不明道。 趙不息竟然有自己是個渣女的錯覺。 “沒有啊,我最好的朋友就是阿雉了!那個香囊是我路上幫了一個女子,她送我的謝禮。”趙不息靠著呂雉撒嬌。 呂雉這才滿意了,和趙不息湊在一起聊天。 唉,她周圍的大才,怎么一個比一個愛吃醋呢。 真是甜蜜的煩惱啊。 趙不息無奈想,話題卻漸漸步入正題:“阿雉信中說要去往齊地,為何忽然有了去齊地的想法?” 呂雉輕描淡寫:“楚地對女子掌權的包容比不上齊地,我在沛縣為沛君將近一年了,卻只掌握了周遭三個縣,在往外,勢力擴展就不太容易了。” 說出來只是一句話,可憑借趙不息對呂雉的了解,若不是的確到了極為困難的境地,呂雉是不會輕言離開的。 趙不息和呂雉掌權的途徑不同,趙不息是通過陳長等門客和黑石學堂出來的數千進入官吏體系的弟子掌握權力,她本人則是通過名聲、經濟和私兵來cao縱權力網絡,所以她隱藏在暗地,逐步滲透著她的觸手能到達的地方,用的是幕后黑手式的權利cao縱,表面上她只是一個愛做慈善體恤黔首的賢人,所以掌權途中并沒有收到太大的刁難。 可呂雉,她是坐在了沛縣縣令的位置上,是明面上的官員,被無數目光直視著。 她當然可以做官了,她也當然可以擴張勢力了,秦律沒有禁止女子為官嘛。 可是,她要面對的是更多的刁難。 呂雉感受到了趙不息瞬間低落下去的情緒,她輕笑著拍拍趙不息的肩膀:“其實在泗水郡也不是擴展不了黑石的勢力,那些人還阻礙不了我……只是我認真考慮之后,覺得在齊地會更加順利而已。” 秦地和齊地是七國之地中對于女子掌權最為寬容的地方,因著大秦宣太后和大齊君王后的掌權經歷,他們兩國對女子掌權是要寬容許多的。 尤其是齊國,君王后是齊國建的母親,掌握了齊國四十年的實權,在她掌權期間,齊國沒有發生過一次戰亂,和其余諸國的關系都很友好,從她的稱號“君王后”上就可以看出來。 君王在前,王后在后,齊國往前四十年的君主雖說名義上是齊王建,可實則是這位君王后。 在齊國,認為君王后是齊國國君的齊人遠遠超過認為齊王建是齊國國君的齊人,在君王后執政四十年的影響下,齊地女子為官的風氣也遠勝于其他各地。! 第130章 “既然你已經決定好了,那我們就一起商量一下你到那邊去的細節吧。”趙不息嘟囔著,從自己那堆外衣堆里翻出來了一個小本子和一節炭筆。 呂雉眼睜睜看著趙不息翻出來本子和筆,又把一堆糖塊、錢袋、印璽、匕首……都塞回了各處的口袋,不由對趙不息身上能裝東西的能力由衷佩服。 看起來普普通通的一身衣服,卻仿佛百寶箱一樣,裝滿了各種零碎玩意。 “主君這么快就同意我去齊地了?不再多考慮一下,萬一我在齊地不能出頭豈不是平白浪費了主君在我身上花費的心血?”呂雉語氣聽著似乎漫不經心,可實則卻含著一絲微不可查的緊張。 趙不息拿著本子和半根炭筆回來,“我相信阿雉的能力,既然你覺得去往齊地更好,那我肯定只會選擇支持你了。” “太信任旁人這可做不好主君。”呂雉嘆息一聲。 趙不息盯著呂雉揚起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我又不是所有人都相信,我相信你,是因為你不是旁人嘛。” 她自己說的這番話趙不息自己都覺得五行缺金木水火,太土了。 可趙不息覺得自己說的就是真心話,歷史證明了呂雉沒有稱帝的野心,還有治理天下的勞碌命,而在和呂雉的相處之中,趙不息也真切感受到了呂雉的能力。 放在穿書文中,她這就是清純小白花女主穿越到了歷經磨難后黑化成大魔王的反派還未黑化的少女時代。 這時候當然是要給她全部的信任,給她友情,給她一切美好的事物和值得奮斗終身的事業,然后就可以等著過些年收獲大佬效忠了。 她趙不息熟讀的可不僅是史書! 可呂雉卻微紅了眼角,盡管面上還強忍著感動保持平靜,可微紅的眼角還是透露出了她并不平靜的內心。 “若是你在齊地真的發展起來,那才是幫了我們的事業大忙。”趙不息和呂雉趴在一起,對著地圖開始規劃。 趙不息指著代表汪洋大海的那一大片空白:“這里面有著數不清的財富。” “我會一種制鹽技術,可以從海水中提煉出鹽。” 趙不息扔出的一句話仿佛一道驚雷在呂雉心中爆炸。呂雉再也維持不了平靜了,緊挨著呂雉的趙不息甚至可以聽到呂雉突然變快的心跳聲。 “制鹽?”呂雉不敢置信再次詢問。 “制鹽。”趙不息給了呂雉一個肯定的答案。 呂雉大腦一瞬間空白了。 她已經不是一年前那個只是空有滿肚子書本學問而沒有實踐經驗的普通人了,經過了近一年的實踐經驗,呂雉對于鹽的重要性太清楚了。 鹽鐵,無論哪一個封建王朝統治者都看重的東西。 秦國自從商鞅變法,就對鹽鐵實行了控制,由官府售賣。只是這個時候鐵還沒有普及,所以鹽就是最重要的東西,鹽稅收是秦朝主要的稅收來源之一。 這個時候鹽的制造成本高昂,食鹽的來源有兩個,一是通過開采陸地上的鹽礦獲得食鹽,這種食鹽的品質較高,比較細膩,只是和鹽市場比起來,鹽礦中開采的食鹽明顯不足以供給整個天下的人食用,所以鹽礦中的上等鹽,唯有王公大臣家中吃得起。 二則是從海水中熬制粗鹽,昔日齊國是七國之中最富裕繁榮的國家,也正是和齊國挨著海邊可以出口粗鹽有密切關系。將海水放在鍋中加木柴小火熬制粗鹽,這是此時最為普遍的制鹽方法,所制出來的粗鹽,顆粒大而粗糙,其中含有許多雜質,味道苦澀,而且價格也并不低廉,可相比于礦鹽,這已經是普通黔首咬著牙能買起的鹽了。 呂雉呼吸沉重,緊緊盯著趙不息:“主君知道的方法,相比于熬制取鹽,成本能低多少?” “只需要熬制取鹽十分之一的成本。”趙不息狡黠笑笑,“而且提取出來的鹽比市面上的粗鹽要細膩十倍,一點也不苦。” 鹽田曬鹽出現的時間并不晚,在現在沿海一帶也有鹽田晾曬制鹽,只是現在的鹽田制鹽還比不上熬制制鹽的原因是熬制制鹽好歹能除去一部分雜質,可現在的鹽田晾曬制鹽就是挖個坑,把海水灌進去晾曬,曬干出來的東西……應該叫做鹽和其他物理化學雜質混合物,和直接喝海水沒什么區別。 真正的鹽田制鹽法的成型要到千年后的宋朝中晚期,一直到那個時候人們才略微掌握了粗糙的提純技術,然后鹽田制鹽才迅速發展起來,食鹽的價格才一降再降,宋朝經濟的繁榮,和其掌握的鹽田制鹽技術有著十分直接的聯系,憑借鹽田制鹽提純技術,宋朝大量的對外出口食鹽,從世界各地得到了數不清的財富。 “這個技術最根本的核心是雜質提取,好在黑石已經掌握了這個技術,我和墨家弟子一起學的,可以用草木灰過濾,然后再蒸發……”趙不息的聲音越來越小。 呂雉聽不太懂趙不息說的雜質提純過濾蒸發時什么意思,她是純粹的文科生,在這個時候文科人才不少,可理工科的人才是很少的,士人多學治國安邦之學問,諸子百家之中也唯有墨家會涉及一點工科。 可呂雉還是很耐心的聽趙不息講著什么是鹽田制鹽,耳邊的聲音卻越來越小,再一看,趙不息已經閉著眼睛睡得臉蛋紅撲撲的了。剛剛連著趕了這么多天的路,有和呂雉一起討論了半天怎么在齊地發展勢力,趙不息早就累了,竟然是說著說著話就睡著了。 呂雉輕笑一聲,小心翼翼的將趙不息手邊的紙筆收了起來,給趙不息將被子掖好,熄了蠟燭。 一室黑暗,一夜寂靜。 晚風漸起,颯颯的秋風吹拂過院中棗樹枯黃的葉,干枯的葉根從樹枝上脫落,打著旋飄到了地上。 第二日直到快吃午膳,呂雉才把趙不息叫起來,趙不息哼哼唧唧,仿佛一只睡懵了的小豬,從被子里墨跡了許久來爬起來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