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秦始皇一起造反 第42節
趙不息將馬鞍和馬鐙掛在玄兔的背上,玄兔不舒服地踏了踏蹄子,趙不息給它塞了塊摻白糖的豆餅后玄兔又安靜下來,用馬頭乖乖蹭著趙不息。 玄兔就是趙不息給它起的名字,靈感來源是赤兔馬,不過它是黑色的,所以趙不息改赤為玄就叫玄兔。 摻了白糖的豆餅很香,玄兔在宮中的時候也沒吃過這么好吃的零食,所以趙不息喂了它幾頓之后玄兔對趙不息的好感蹭蹭往上升。 “小黑,你是一只小馬。除了我,其他人接近你都是想把你做成脆皮五花rou,卷成小餅吃,只有娘親會愛你、給你好吃的糖豆餅,你要遠離別人只吃娘親給的食物知道嗎?”趙不息一邊摸馬頭一邊pua小馬。 小黑是玄兔的小名,小黑喊起來比玄兔順口太多了,趙不息有陌生人在就喊它玄兔,沒有陌生人的時候就喊它小黑。索性小黑聰明,知道這兩個名字都是喊它的。 只是可憐此時遠在咸陽的始皇帝還不知道自己忽然就有了一個馬外孫,做了外祖父…… 趙不息還是不夠高,這匹寶馬又格外高,趙不息只比馬高出一頭的高度,上馬不太容易,好在有馬鐙,趙不息踩著馬鐙依然可以帥氣上馬,而不用哼哼唧唧爬上去。 好馬并不好馴服,哪怕玄兔從小就是被人養大的,可它依然是一匹絕世無雙的寶馬。馬是很驕傲的動物,玄兔的母親是草原上最烈性的馬王,它的父親是全中原最好的關中馬,當有人騎上它的時候,血脈中的驕傲讓它不甘愿聽從騎士的命令。 哪怕這個騎士它并不討厭,可喜歡和服從是兩回事。 這時候趙不息要做的就是用最嚴厲的手段馴服它,糖豆餅只能讓馬接受她而不能讓馬聽命于她,只有比馬更加強大才能馴服它。 好在趙不息有一身成年后足以扛鼎的力氣,盡管現在她還沒有成年,可超過常人的力氣加上她還算嫻熟的技巧也足夠馴服這匹同樣也沒有成年的寶馬了。 黑色的駿馬在平原上狂奔,少女緊緊拉著韁繩,獵獵的風吹起她的袍角,猩紅的披風高高揚起…… 咸陽 嬴政放下手中的奏折,仿佛漫不經心地隨口一問:“馬的主人喜歡它嗎?” 剛剛回來就被叫進宮、身上還帶著長途奔波的塵土氣的蒙毅站在下側,心想您不就是想問問黑石子喜不喜歡您送的禮物嗎,還非要轉彎抹角問馬的主人喜不喜歡馬干什么。 可表面上蒙毅依然是那一副萬年不變的成熟穩重表情。! 第53章 “黑石子很喜歡那匹馬,還給它起了個名字,名為玄兔。” “玄兔。”嬴政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唇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 “不錯。” 也不知道是說名字不錯還是說成功讓趙不息喜歡不錯。 隨后又低著頭批改奏折,手上的速度比方才快了許多,rou眼可見的那一摞奏折的高度越來越矮。 就在蒙毅以為自家陛下不會再說話時,嬴政放下了手中最后一本奏折,直起腰來,轉了轉脖子,忽然開口詢問:“朕記得蒙恬已經把大次部落打下來了吧。” “還有瓦鶩部落,那個哲哲向朕發降書說愿意后撤百里。”嬴政冷笑一聲,“區區一個不足五千人的小部落就敢跟朕認輸,告訴蒙恬,讓他們自己選,是歸順我大秦還是去地下陪大次部落的那個匈奴王。” 區區一個五千人規模、青壯才三千人的中型部落也配和他投降?若是規模擴大十倍,有五萬人,能拿出三萬騎兵來的大部落才勉強配跟他投降吧。 嬴政指尖劃在最后一批奏折上,沉默片刻,又補了一句:“讓蒙恬搜一搜那兩個匈奴部落里有什么稀奇種子給朕送回來。” “朕聽說有一個名為孔雀王朝的偏遠地方有一種奇花異草名為棉花,讓蒙恬告訴頭曼單于、月式和西域諸國,朕要棉花。” 蒙毅應是,總歸匈奴嗎,就是用來勒索的,他家陛下勒索匈奴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殿內又只剩下了嬴政一人,他面前攤著奏折,卻罕見的看不進去。 這段時日嬴政總是想起趙不息,那個總和他頂嘴的小姑娘,十歲就成為了遠近聞名的賢人,是一個和甘羅一樣大器早成的大才,是他的女兒。 ……都年幼有母無父,出生在趙地,孤苦伶仃,沒有人管,秦國王室血脈,若是按照宗正的說法,趙不息還和他年幼時長得有九分相像。 他的童年并不快樂,他的父親為了逃命拋棄了他和那個女人——那個后來和情夫生了兩個孽種不要他的女人,嬴政知道沒有父親的孩子從小會受到什么樣的歧視,那種滋味,一直到成年嬴政也沒能釋懷,在攻下趙國之后的第一件事,嬴政就是親自去往邯鄲把那些曾經欺負過他的人都給活埋了。 嬴政垂著眼睛,失神的想,不息呢,她小時候是不是也被其他孩子欺負過呢? 她又是怎么長成那個活潑、情緒穩定、既會氣人又會哄人的貼心小孩的呢。 嬴政對他的每一個孩子都很好,盡管嬴政不可能日日陪伴他的每一個孩子,可他給他的子女們提供的物質生活是天下間門最好的。 [據史料記載,嬴政的女兒嬴陽滋(陰嫚),生前就受盡了寵愛享盡了榮華,雖然后來也被胡亥肢解殺害,可能看出來嬴政生前是很寵愛她的。有史書記載的還有公子高,他向胡亥上書,曰:“先帝無恙時,臣入則賜食,出則乘輿。御府之衣,臣得賜之;中廄之寶馬,臣得賜之。”可看嬴政對自己的孩子們在物質上都還是不錯的。] 也因此,當嬴政忽然知道趙不息是他的女兒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驚愕,隨后則是欣喜夾雜著對“逆女”的一點點憤怒,而后情緒消退,剩下的就是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了。 哪怕嬴政知道自己并不是故意拋棄了不息,而是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女兒。 嬴政嘆息一聲,等匈奴將棉花送來,他也該再去黑石一趟了。 而黑石,趙不息也有些煩惱。 她的俘虜范增不愿意接著給她當賬房先生了,而是到處做一些奇怪的事。 先是去學堂當了半個月的老師,又去做了半個月的戶籍統計……將整個黑石能逛的地方都逛遍了,只有趙不息藏在山里的研究所沒有被發現。 不過范增也已經對黑石為何會有數百的墨家弟子和這些墨家弟子在做什么事產生好奇了。 范增到處逛來逛去的結果就是他現在看趙不息的眼神越來越不對了。 弄得趙不息連飯都吃不安生,吃飯的時候范增都會若無其事的貼上來蹭飯,若只是蹭飯就罷了,還總是旁敲側擊問她是不是有什么“成大事”的志向。 趙不息覺得自己這等遵紀守法的好黔首和范增這等腦子里都是造反想法的人實在是沒有話可說。 始皇帝還活得好好的,而且現在正是他年富力強的時候,甚至還沒有到最后幾年想長生想瘋了的時候,這個時候說造反和自殺有什么區別? 可范增不這么想,自己心不干凈的人看誰都和他一樣不干凈,自己一腦子造反心思的人看誰都覺得像是造反。 他似乎就認準了趙不息有舉大旗的心思。 這日,是黑石學堂要將學生送到郡中學室的日子。 秦朝的三公九卿級別的大臣還是世襲制,可再往下的官吏就不止世襲制一種了,有推舉和考官兩種方法為官。推舉就是由官員察舉各地的有名望有能力的人推薦他們為官,中層的官吏大多都是這么選拔的。 而考官,則是主要選拔中下層小吏的手段。秦朝各地的郡縣都設立有官學,學室,學室中的弟子在學習完成相應的本事——書寫、駕車、射箭,當然還有最重要的秦律之后,經過考核就可以被任命為下層官吏,分配到各處為小吏了。 只是由于想要進入學室做弟子要求也不低,所以秦朝的官吏盡管有許多種選拔方法,可依舊遠遠不夠用。 趙不息早就已經和馮騰商量好了,黑石學堂的學生可以直接輸送到河內郡的的官學,再在那里學上一月,然后就能參加官吏考核了。只要考過吏考,就可以往下分配到郡中和各縣擔任官吏。 黑石學堂最早的一批學生已經在這里學習了半年多了,這時候的底層官吏考核還不像后世科舉制度卷到后來那樣想考個秀才都難于登天。 這個時候識字的人都很少,熟悉秦律的人更少,只要識字、會算簡單的加減法、熟悉秦律,就足以考過吏考了。 半年時間門足夠學會這些了。 這一天的一大早,天色還朦朧著,趙不息就帶著陳平來送這些她的學生了。 第一批畢業的這二十個人,都是黑石出來的,有男有女,都穿著新衣服,新衣服是趙不息送的,踏上新征程,總該穿一身新衣服的。 他們齊齊排成一排,見著趙不息過來,紛紛作揖:“見過老師。” 黑石學堂的副校長換了又換,可校長一直都是趙不息,所以從身份上來講,趙不息就是所有黑石學堂所有學生的大宗師。 趙不息點點頭,她現在的身高按照秦律已經是成人了,雖說實際年齡只有十一歲。 “日后好好為民貢獻,不要忘記學堂教給你們的道理。好好干,你們的未來已經和你們的父母不一樣了。”趙不息拍拍一人的肩膀,感慨道。 眾人紛紛露出感激的表情。 從前他們都是饑一頓飽一頓的窮人家小孩,跟著父母逃荒到了黑石,多虧了黑石子收留,帶領他們耕種,讓他們能吃飽飯,而今又是黑石子教他們認字學習,讓他們能夠為官吏,人生就徹徹底底不一樣了。 被趙不息拍著肩膀的女子名為環,前年荒年的時候被她父母拉到外面想要賣了換糧食,是趙不息剛好路過買下了她把她帶到了黑石,還讓她讀書。 此時,她默默流著淚,淚眼朦朧的看著黑石子。 給她身體發膚的父母已經把她賣了,是黑石子給了她一個她自己夢中都沒想過的未來,她就要做小吏了,或許只是縣中的普通小史,可她也能自己養活自己了。 趙不息注意到了自己身邊的女孩子哭的厲害,她從袖中掏出一個手帕遞過去。 “好好做小吏,有了政績之后就能往上升官……女孩子總是更難些,可你要是往后退了,那你后面那些女孩子就會更難了……好好做官吏,別害怕,要是有人欺負你就給我寫信,我可是黑石子,整個河內沒人敢欺負我的人。” 趙不息嘴叭叭的安慰。 環擦干了眼淚,不再哭了。 “好啦,你們出去之后都好好干,不要丟為師的臉,要是有人欺負你們就給你們的師兄弟師姐妹們寫信,咱們黑石這么多人難道抱團起來還怕別人嗎?要是遇到硬茬子就給我寫信,我可是賢人黑石子,整個河內郡沒有人不尊重我……” 在趙不息的叮囑后,一行感動的淚眼汪汪的人坐上了馬車,沿著新修的馳道往郡城去了。 他們將在那里接受考核,然后被分配到河內郡下屬的不同縣中擔任小吏。 趙不息站在他們身后,望著越來越小的馬車的背影,嘆了口氣。 “兒行千里母擔憂啊。” 看完了全程的范增:“?” “你不是才十一歲?這怎么就成兒行千里母擔憂了?”范增嘴角抽搐,絲毫不能理解趙不息的腦回路。 陳平此時站了出來,輕聲道:“主君不必太過掛念,這些孩子不過是到其他縣中擔任小吏罷了,每年過年還是能回到懷縣過年的。” 說著,陳平還仿佛若無其事一樣將視線在范增身上迅速滑過,“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想必這個道理不是誰都懂的。” 范增瞪了陳平一眼,氣哼哼轉過了身,眼不見為凈。 不知為何,范增覺得他和陳平似乎天生不對付一樣,他看到陳平那副諂媚的嘴臉就覺得生氣,身為門客怎能整日只想著討主君歡心而不想著助主君成大事呢。 而陳平,也總是時不時就出聲諷刺范增,他認為一個俘虜能被留下一條小命就該感恩戴德了,范增還敢對他家主君整日吹胡子瞪眼簡直就是大不敬。 對此,趙不息也不知道陳平會和范增互相看不順眼……她只能歸結為大概是命運吧。 畢竟史上的范增就是中了陳平的離間門計被項羽懷疑而心灰意冷離開死在半路上的。 在開完了會之后陳平就離開了,現在陳平正在懷縣擔任縣丞,明面上的縣令是陳長,可陳長并不管多少事,大大小小的事務都是陳平在做。 趙不息本來想去山中的研究所看一看,可范增卻一直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后。 “先生為何一直跟著我呢?你的賬算完了嗎,算不完賬可是沒工錢的,沒工錢你就沒飯吃。”趙不息轉過身,無奈道。 范增風輕云淡道:“黑石子這一下就教出了數十個弟子……去往各縣擔任小吏啊。” 趙不息看了范增一眼,揮揮手示意他跟著自己,領著范增進了自己的書房,二人對坐在桌案兩側。 “您的學堂中已經有了數百弟子,他們都稱呼您為老師。”范增率先開口,“我曾在典籍中看到過,昔日我儒家的圣人孔子,就有三千弟子,桃李滿天下,您這是在做和圣人一樣的事情啊。” 趙不息平靜道:“我怎么能和圣人相提并論呢,孔子教出了三千熟讀詩書和精通君子六藝的弟子,其中有七十二位留名后世的大賢,而我,只是掛個名頭教導黑石的人粗略識字罷了,哪里稱得上教授他們學問呢。” 范增胸有成竹,他既然問出口,那必定是有十足的把握。 “孔子教出來的學生是大賢,可您教出來的學生卻都進入各地官府為官吏了啊……黑石學堂的弟子,會源源不斷的遍布河內郡,只需要三年,您的弟子就能將河內郡所有的職位占據。”范增輕輕攏手,道:“到時候陳長的資歷也足矣擔任郡守了,上自郡守下到各個縣中的小吏,要不然是您的門客,要不然是您的弟子,這河內郡到時候到底是誰說了算呢?” 就是說,聰明人很難糊弄。 趙不息瞥了范增一眼,氣定神閑:“為大秦培養人才是每一個秦人都應當做的,黑石學堂之事馮郡守也是知道了,他還稱贊我是真正的賢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