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秦始皇一起造反 第24節(jié)
趙不息靜靜看著樓縣令,心想有你們這群真·六國余孽在地方為官,秦朝滅亡的實在是不冤枉。但凡秦始皇別天天只想著抓逃亡的六國王室子弟,而是分出一點心思來先把你們這群投降的二五仔都給活埋了,秦朝后來也不至于三年就亡了。 “今歲北方七個郡縣都減免了稅賦,其中包括河內(nèi)郡。” 樓縣令噎了一下,這個小孩是怎么知道咸陽的命令的? 他敢欺上瞞下,就是仗著天高皇帝遠咸陽的政令傳不到小小的懷縣來,可沒想到半路出了個黑石子。 樓縣令沉默片刻,“黑石子,這些年來我們之間彼此不干涉這樣不是很好嗎?你圖名聲,老夫圖錢財,也沒什么矛盾,你何必來管這個閑事呢?” “這樣,老夫愿意幫黑石子成為懷縣的平原君,黑石子也如平原君對我家族叔樓昌一樣對待我如何?” 平原君趙勝,戰(zhàn)國四公子之一,有數(shù)千門客,親賢樂施的名聲在七國鼎鼎有名。樓昌,趙孝成王的寵臣,收受秦國數(shù)萬金的賄賂,是趙國重臣。平原君和樓昌,雖然一為抗秦派一為親秦派,但是二人之間依然維持著和平。 趙不息瞬間明了樓縣令的言下之意——這是告訴她,只要她愿意對這事視而不見,樓縣令就愿意替她宣傳名聲。 可惜樓縣令或許是另一個樓昌,可趙不息卻不愿意做另一個平原君。她對那種為了名聲能殺死懷著自己孩子的妾、縱容親族霸占農(nóng)田、駕車沖撞平民,在門客勸說后才作秀道歉的偽君子沒什么好感。 “可惜趙國已經(jīng)滅亡了,不會再有第二個趙國的平原君了。”趙不息莞爾一笑,毫不動搖的直視樓縣令。 這豎子聽不懂人話嗎?樓縣令見趙不息油鹽不進也怒了,他踱了幾步,心中思索著對策。 河內(nèi)郡的郡守是始皇帝直接指派的,是個嚴肅古板不知變通的老頭子,還是法家弟子,若是讓他知道自己敢貪污那自己的小命保不保得住另說,但是現(xiàn)在的官職肯定是沒有了,還要受刑。 一想到秦律那嚴苛的刑法,樓縣令不禁毛骨悚然。 他惡狠狠的看著趙不息,露出了獠牙:“黑石子還是不要招惹我樓家的好,趙國雖然滅了,但是我樓家在懷縣經(jīng)營了三百余年,底蘊到底有多深厚不是你一個小小稚子能想象的。” 不是吧,這就開始急了? 趙不息撇撇嘴,頓時覺得索然無味,她還以為這個姓樓的能茍活這么多年會很狡猾呢,這腦子別說趕不上趙樸了,這看著還沒陳長聰明呢…… 看到趙不息臉色微變,樓縣令還以為是自己的威脅起了作用,心中頓時得意起來,自以為趙不息被自己嚇住了。 于是略微緩和了語氣,“不過若是黑石子識趣,老夫也不會為難你。” 趙不息覺得和這種人說話就是浪費時間,不過她本來目的也不是為了來討個說法,她只是遵守秦律,防止后續(xù)萬一有人因知情不告和擅自越級告狀這兩項律法來攀扯她罷了。 “既然縣令心中已經(jīng)有了計較,那我也無話可說,先告辭了。“趙不息十分敷衍地拱拱手,轉(zhuǎn)身就走,絲毫不給樓縣令留飯的機會。 被留在原地的樓縣令臉色十分難看,一腳踹翻了已經(jīng)擺滿了飯菜的桌案,將聽見動靜來安慰他的姬妾一把揮開。 “主君,現(xiàn)在不應(yīng)該生氣啊。”一直躲在后面的門客走出來,勸道,“若是不想辦法解決黑石子,您的危難就要到來了。” 樓縣令面色大變,連忙追問:“難道這個豎子還敢和我為敵不成?” 門客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他很想扯著樓縣令的脖子問他,人家都找上門你還連她敢不敢和你為敵都不知道,你是怎么長的腦子。 不過,這個門客跟隨樓縣令多年,他知道樓縣令雖然腦子不好用但是很聽人勸,秦軍還沒打到的時候他勸樓縣令逃跑不如投降,樓縣令果然立刻放棄了逃跑第二天就投降了秦軍。 “唉……請您下令,允許我?guī)е寺穹隈Y道旁截殺黑石子。” 樓縣令猶豫不決:“這……她畢竟是賢人……”要是被別人發(fā)現(xiàn)是他殺了那個黑石子,那他也討不了好果子吃,曾經(jīng)受到趙不息恩惠的人肯定會前仆后繼替趙不息報仇,到時候他也就離死不遠了。 門客微笑:“可她又沒死在您家中,誰知道這和您有關(guān)系呢?” “彩!” 趙不息找到嬴政的時候嬴政正在她位于縣城中的院子里吃飯,趙不息一屁股坐在嬴政對面,拿起干餅蘸了蘸rou湯就往嘴里塞。 “餓死我了。”趙不息吃得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像只松鼠。 嬴政屈尊紆貴地替趙不息倒了碗熱湯。 “怎么樣?” 趙不息端起溫水來咕嘟咕嘟灌了半碗,才放下碗,“害,那蠢貨,有點腦子但不多,還不如沒有呢。” “先是轉(zhuǎn)傻充愣嫁禍秦朝,被我揭穿以后又利誘,見我油鹽不入轉(zhuǎn)眼就惱羞成怒。裝傻充愣,威逼利誘,沒一樣擅長的。” 趙不息小聲抱怨:“……就這樣他還敢看不起我,他還以為我看不出來他用下巴看我呢……以后我非要讓他后悔。” 不過趙不息也就是和自家大才抱怨一下,發(fā)發(fā)牢sao,這些年因為年齡和性別看不起她的人可太多了,要是她各個在意早就被氣死了。始皇帝那么厲害,他小時候在趙國做質(zhì)子的時候也沒人看得起他,最后始皇帝不照樣一統(tǒng)天下,那些當年看不起他的人現(xiàn)在估計墳頭草都長到半人高了。被人看不起,就是所有厲害帝王的必經(jīng)之路嘛。 嬴政手中的動作頓了頓,平靜道:“那你想要親自報仇可要快些了,晚一點說不準他就沒有以后了。” ——因為他動了殺心。! 第33章 搶人頭 趙不息哼哼唧唧:“用不著快一點,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嘛……但是我不是君子,所以我決定明天就弄死他。” 嬴政了然道:“明日就去郡守府衙告發(fā)這個縣令啊。” “你肯定想不到……哎?”趙不息正想要讓趙樸猜猜自己打算用什么方法弄死縣令,就被自家大才忽然冒出的一句話給驚住了。 趙不息一愣,撓撓頭:“你是怎么猜到的?” 嬴政平靜道:“你一向都不是遵守秦律的人,今日忽然遵守秦律不就是為了避免告狀的時候‘知情不告者同罪’和‘無大事,不可越級而告’嗎。” 論起對秦律的熟悉,嬴政比趙不息不知道要熟悉多少,早在他看到趙不息要去縣衙詢問縣令的時候,嬴政就猜到了趙不息想做什么。 “你做的很好。”嬴政揉揉趙不息的發(fā)頂。 趙不息得意地挑高了下巴, 從答應(yīng)鄉(xiāng)老和里正們要為他們尋說法的那一刻,她就已經(jīng)想好了如何解決此事。 依靠自己的名聲和能力勸說或者逼迫縣令減輕稅賦? 這是下策。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就算這一次能逼迫縣令妥協(xié),那個貪官下次也會找其他的理由欺壓黔首,難道她還要一直盯著這個惡霸次次想方設(shè)法處理由他產(chǎn)生的問題嗎。 一勞永逸的解決制造問題的人,這才是上策。 既然這個縣令不老實,那就換一個老實的。 她的時間寶貴,眼看著秦始皇還有九年就要死了,留給她發(fā)育的時間都不多了,難道到時候項羽劉邦打得昏天黑地的時候她還要在懷縣對付一個炮灰縣令嗎? 嬴政忽然覺得身上發(fā)寒,趕緊端起茶碗喝了口熱湯。 而此時,在樓縣令的府邸,方才被他隨手揮開的清秀姬妾望著樓縣令和門客匆匆離去的背影,面色滿是擔憂。 他們要殺黑石子。女子抿了抿唇,臉上表情幾次變化,最終變?yōu)闆Q然,她轉(zhuǎn)身往后門走去。 在離開府邸的時候,有諂媚的小廝湊上來詢問這位樓縣令十分寵愛的姬妾要去哪,她也只是隨口打發(fā)幾句,還向馬廄的小倌要了一匹馬。 樓家世代貴族,對于黔首來說十分寶貴的馬匹在樓家并不少,這時候貴族子弟最大的愛好就是打獵,樓縣令也時常帶著姬妾出城打獵,所以在女子向小倌要馬的時候小倌也只是以為是這位樓縣令進來最寵愛的美人想要練習騎術(shù)討好樓縣令。 “現(xiàn)在是我報答您的恩情的時候了。”女子輕聲自言自語,牽著韁繩的手卻止不住的顫抖,她深吸一口氣,翻身上馬,多虧樓縣令帶著她去打過幾次獵,她才學會了一點騎術(shù)。 她見過樓縣令養(yǎng)著的那些門客,每一個都生的十分兇惡,他們都是曾經(jīng)是殺過人的盜匪來投靠樓縣令的。那些人只聽命于樓縣令,這些年壞事做絕,殺人如麻。 她要去黑石告訴黑石子,不要走馳道,不要獨自離開懷縣。 趙不息又匆匆趕回了黑石,陳平已經(jīng)按照趙不息臨走前的吩咐將田嗇夫那里的稅賦記錄篆抄了一份回來,其中不只有今年的稅收記錄,還有先前兩年的,再往前的就找不到了,不過這些已經(jīng)足夠證明縣令的罪證了。 秦律規(guī)定“通一錢者,黥為城旦”,哪怕是貪污受賄一文錢也要受到重罰,樓縣令這些年不知貪污了多少,足夠他死幾個來回了。 “這里還有各鄉(xiāng)鄉(xiāng)老們繳納稅賦的憑證,平也派人將這些從各個鄉(xiāng)老手中要過來了。”陳平不只準備了趙不息吩咐讓他準備的田嗇夫處的記錄,還派人前往各鄉(xiāng)將各鄉(xiāng)老處的納稅憑證要了過來。 有鄉(xiāng)老處的納稅憑證,有田嗇夫處的收受稅賦的文書記錄,這兩樣就能清楚明白的說明懷縣這幾年繳納稅賦的多少了。 趙不息大喜,果然不愧是陳平,就是這么細致謹慎,連她沒想到的鄉(xiāng)老們那里的納稅憑證都替她想到了。 “我得陳平,如魚得水也!”趙不息拉著陳平的手,喜笑顏開。 真不愧是在《史記》上有自己世家列傳的大才,就是好用,一邊能處理整個黑石的事務(wù)一邊還能替她想到她想不到的東西,真·大才啊! 陳平俊美的臉上浮現(xiàn)一絲羞赧,滿心都是被認同的歡喜感。 哪個門客不希望自己能得到主君的認可呢。 得到了證據(jù)還不夠,明日怎么去郡城還是個需要解決的問題。從春秋到秦漢,幾乎有點名氣的人都喜歡養(yǎng)士,大到信陵君、平原君等養(yǎng)士數(shù)千,小到某些小貴族養(yǎng)幾人,趙不息可不認為在懷縣經(jīng)營了數(shù)百年的樓氏家族沒有蓄養(yǎng)的門客。 趙不息火急火燎帶著溪去準備明日出行的安全措施。 留在的原地的嬴政皮笑rou不笑的看著陳平,略有深意開口:“你就是不息口中那個略有才華的陳平?” 就這么個黃毛小子也值得他的賢臣念念不忘,在信里夸還不算完,還要當著他的面親親熱熱拉著手說什么“如魚得水也”。嬴政現(xiàn)在的心情,就像他看到他的重臣李斯背叛他親親熱熱投向其他六國君主的懷抱一樣。 帶著一種“你都見過朕了竟然還能看上其他人”的復(fù)雜不爽感。 陳平敏銳的察覺出了嬴政話中的針對,腦中迅速過濾了一遍記憶確認自己沒有招惹過這個這幾日總是黏著自家主君的咸陽商人,于是也迅速掛上一抹虛偽的笑:“平的確是黑石子親口承認過的她最看重的謀士陳平,黑石子將黑石所有的事物都交給了我處理,若是貴客在黑石做客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平在所不辭。” 還特意加重了“親口承認”“最看重”“貴客”幾個詞。 仿佛特意告訴嬴政你不過是外來的客人,我才是黑石子全心全意信任的自己人一樣。 嬴政臉徹底沉了下來,居高臨下淡淡瞥了陳平一眼,銳利的目光使陳平下意識驚懼地往后退了一步。 見到此,嬴政嗤笑一聲,轉(zhuǎn)身帶著蒙毅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聽出了嬴政嗤笑中的嘲笑之意,陳平一張俊臉漲得通紅,卻又忍不住自慚行愧地低下頭,手不自覺捂住了胸口心臟的位置,那里在劇烈地收縮著。 方才那瞬間,他竟然有被一只兇獸盯上的感覺。 難道自己心理素質(zhì)這么差嗎?陳平陷入了對自己的懷疑中。先前陳平一直自認為自己只是懷才不遇只是沒有機會結(jié)交貴人,自認為若是有朝一日得遇貴人必要和其暢談天下大勢,可如今……自己竟然被一個商賈嚇得站不住腳。 想到這,陳平更加羞愧,看來自己以往的確是太自大了。 趙不息沒有回自己的院子,她直奔后山,穿過了山間的羊腸小道,穿過了茂密的叢林,來到與眾墨家弟子所在的研究所相鄰的演武場。 想要造反,怎么能不蓄養(yǎng)些私軍呢? 她能在黑石當這么多年的賢人,靠的可不僅僅只有一顆善良的心,她是真的有能帶來核平的人和兵器的。 天色已經(jīng)上了黑影,但是此處的演武場還是十分熱鬧,三三兩兩身穿盔甲的人互相對打,還有一隊整齊的從高到矮列隊的人正圍著演武場跑圈,各個都撲哧撲哧喘著粗氣。 趙不息走到高臺上吹了一聲哨子,眾人這才停下紛紛看向趙不息,每一個人眼神都十分狂熱。 “明日我要挑選五十人隨我出門。”趙不息咧嘴一笑,“拿上研究所新造的弓箭,穿上甲……算了,還有外人在,就不穿鐵甲了,穿藤甲吧。”這藤甲還是她從三國演義中得到的靈感,用藤蔓折疊制作,然后泡油,起碼現(xiàn)在外面普遍流傳的銅劍和含鐵量極低的鐵劍無法輕易刺透它們。 “也該再見見血了。” 自從一百二十里外的最后一個山賊團伙被消滅,黑石的軍隊已經(jīng)一年多沒見過血了。 不就是養(yǎng)士嗎,誰還沒養(yǎng)個幾百上千的啦?雖然不知道那個姓樓的養(yǎng)了多少,反正她養(yǎng)了五百多個。 …… 在主馳道于懷縣部分馳道相接的不遠處山林中,十來個營帳分別散落在山林內(nèi)的空地上,百余披甲執(zhí)矛、甚至還裝備了巨弩的兵士正安靜地埋伏在山林中,監(jiān)視著周圍,尤其著重監(jiān)視著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