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春色 第4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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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姝坐榻上,低頭見?他蹲下身,撩開一層又一層裙擺,將褐黃的藥擦在她小腿的傷口?上。 她總覺得魏召南是想抹去?大火的事?,現在才越發對她好?。可她不知曉為何,心里卻好?難過。他想一物?換一物?,想用事?后的補償來換她的心。 她心下想:其實對他而言,我也只是他的夫人罷?他受的苦太多,換作任何一個知冷熱的小娘子作他夫人,他也會?對人家?這么好?。他不是缺我,他只是缺一個對他好?,合襯他心意的夫人。沒有我,也可以是旁人,只是我恰巧碰著他了。因為不是特別,才會?被他放棄掉。 第41章 祭拜 魏召南見她不說話, 只?垂眸在沉思。 她剛死里逃生,他怕她又多想兩人之間的事,有意扯開她的心緒, 索性站起身笑問:“餓了否?想吃什么, 我?去傳膳?!?/br> 喻姝忽然拉住他的衣袖, “十七是不是受盡苦刑也不肯招?那幕后之人手中必有能cao控他的東西。宦人大多是家境貧困的,妾跟十七閑聊時,曾聽他說家中有父母,還有一雙弟妹。聽他之意, 進宮是為了讓他們吃飽穿暖。他不肯招,許是家人被挾持了。宮女太監每人都有名錄案卷, 殿下讓人一查就知?!?/br> 之前在王府, 十七對她多番照拂。雖不知真情還是假意,但心想他不是罪大?惡極。殺也就罷了, 何必死前再受折磨。 喻姝試探地問道:“殿下可是要殺他?能否留他一具全尸呢?” 魏召南默了一下。 想起十七的背叛, 又或許十年前十七被送來德陽殿時,便早有預謀。他心頭恨極了, 可看見喻姝相求, 又動搖地想應下。 最終他還是狠心咬牙。 魏召南把她摟進懷中,手指撫著她的臉:“我?怕別人也有背叛我?的那一日。我?不殘忍殺他,以儆效尤,便難以鎮下。夫人可明白?嗎?” 喻姝雖然明白?, 仍有稍許失落。 魏召南只?想結束這些?令她不高興的事。他忽然將人從懷里拉出,兩手握她的肩膀, 眉眼含笑:“你此趟來西北帶的衣裳不多, 等下吃完早膳,我?帶你去鎮上買些?如何?” 說罷, 也不等喻姝回應,他快步出門?傳人擺膳。 西北的邊陲除缺城池,也坐落諸多小?鎮,零星分布,其中數清水鎮最大?。 大?漠常年干旱少雨,故取名清水,大?有向天神?祝禱乞雨之意。 五月中旬的清晨,晴朗氣爽。 魏召南雖說帶她出來買衣裳,但喻姝并不確定,他是否就這一個意圖——畢竟這趟出門?,只?有他們二人,連個隨從都沒帶。 她記得上一回魏召南這樣出行?,還是私下去見盧賽飛的時候。皇帝此回遣了章隅出使,大?有監視他之意,他總歸還是不想讓章隅知曉得太清楚。 今日鎮上似是有祭典,才大?清早,滿街便有許多挎籃趕廟的婦人。那草籃里有粗糧餅、鮮花,以及封好的信紙。 魏召南一路牽著馬韁繩,先從成衣居買了兩套衣裙出來后。又怕喻姝被湍急的人流吞沒,緊握著她的手腕。 來之前他早有知曉,每年五月十四,都有水神?祭。他向來對這些?祭典看不上眼,正欲買完成衣,去二十里開外的兵營一趟——可見她頻頻好奇回頭,不由改了主意,暫擱計劃。 魏召南先去攤上買粗糧餅和?鮮花,又遞箋紙和?筆給她。喻姝一愣,但見他揚眉帶笑:“紙上寫?心想,我?也帶夫人祭拜水神?,湊個熱鬧?!?/br> 喻姝見他如此興致盎然,心下奇怪...他不是愛看熱鬧之人,怎么會特意來水神?祭呢。難道與什么人約好在廟中相會? 魏召南見她遲疑,索性提筆替她寫?了。 他在街角找一塊青石蹲下,握筆喃道:“寫?什么好?我?夫人的心想,必是有我?的。” 喻姝低頭之間,他就寫?好撂筆了。只?見那茶黃箋紙上的字蕭散挺勁——卜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 原來他還顧念著子嗣的事。 魏召南將信箋封好,塞給她,拉她的手跟著趕集的男女老少們走。 “一會兒你進廟里掛簽時,就把這張紙掛上。” “殿下不是不信這些?嗎?” 魏召南瞥她一眼,“是不信啊。可我?夫人也給了我?向神?仙求來的平安符,她說,靈不靈不知曉,只?為求一個心安?!?/br> 街上游人熱鬧,有挑扁擔吆喝的人,有結伴說笑的婦人,有小?販的叫賣......她用不大?的聲音輕輕問:“那你心安嗎?”其實也是下意識問她自己。 但魏召南還是聽見了。 他回頭看她,甚至帶笑:“安啊。怎么不安?我?們一定會有孩子的,就算沒有,我?也給你弄一個來?!?/br> 弄一個來......? 喻姝覺得他還是像以往一樣跟她說笑。 他說笑,她也附笑。微風輕輕拂過她的鬢發,撓得臉癢癢。 她抬眸望他,見他拉著手,走得正自在。原來他們也該這樣平淡走完半輩子......喻姝抿唇,微微吸了一口氣...也罷,早些?看明白?也未嘗不是件好事,總不能自欺欺人一輩子。 魏召南拉她走在熙攘的人流中,這里雖是邊陲小?鎮,倒也沒有他想象中的荒涼。屋舍樓臺大?多平矮,雖不是中原地的琉璃瓦,但青瓦也別有一番煙火味。 他會時不時瞥她,生怕自己沒抓牢,讓她走丟了。這樣一只?小?小?軟軟的手抓在掌中,即便他早與她做慣了夫妻,胸膛下的心還是會砰砰跳。 滿街都是人,布衣平民,男女老少,偶爾也見帶了小?廝的富家子,嘈雜之聲四方入耳,魏召南原是圖清靜的人,此刻卻不覺得煩。 淡淡想,或許換一輩子重新?來過也尚可,不求生在鐘鳴鼎食,只?求平坦,譬如這樣的邊遠小?鎮,與她做對尋常夫婦。 可是又想,倘若真換一世,在西北,或許一輩子也碰不見她。他是更?想要順遂的一世,還是更?想要她? 魏召南幾乎做不出抉擇。 很奇怪,明明在盧賽飛與她直接能決斷,偏偏這樣的疑問卻選不出。果?真是心頭的怨念太久,恥辱刻骨,恨太深...他恨到,甚至不能親手了結那些?人,都會死不瞑目。 二人從水神?廟出來時,天上的日頭圓滾滾,正是接近晌午。 喻姝有些?餓,指了街角一家賣餛飩的攤子。 魏召南遲疑了下,他從未在大?庭廣眾的地方用過膳。本來想要帶她尋家酒樓,可她嗅到餛飩湯飄來的蔥香,腿一酸,連步子都邁不動。于是,他只?好硬頭皮,在來來往往的路人旁吃著餛飩。 “你從前都在大?庭廣眾的地方吃嗎?” 喻姝見他舀的勉強,只?覺好笑:“這怎么能叫大?庭廣眾,殿下只?好好吃著,無人會回頭瞧。” 她喝一口湯,又道:“我?知曉世族的女子是不準這樣出來,只?是以前在揚州,規矩少沒人管,四處撒野。要是有一日......” 她剛想說——要是有一日殿下隨我?下揚州看看,我?必帶殿下一領揚州風土...... 可是話到嘴邊,便被她咽進喉嚨。喻姝想,不會有這一日的,他要一步步往上爬,要回去也是她自己回去。 魏召南見她話說到一半就不說了,急著催她:“要是有一日怎么?” 喻姝又笑說,“也沒什么,要是有一日殿下發覺妾就是不守規矩之人,也是有源可追的?!?/br> “怎么不守規矩了?”他不滿瞪她一眼,哼笑說:“我?夫人可是賢良大?度,最得體之人?!?/br> 二人吃完,魏召南去解馬繩之時,喻姝正放眼四望——這鎮子說大?不大?,又是這么偏遠之地,街上竟會有一家鹽行?。 如今白?鹽都歸官府所管,有鹽引才能運銷。在中原富庶地方的集市,鹽行?也就一家......清水鎮的鹽行?,莫非假借官府之名私營的? 魏召南牽馬過來,順著喻姝的目光,正看見鹽行?,目光突然一凝。 近幾年私鹽泛濫,即便官家抓得緊,情勢也沒多大?好轉。他想起官家要他回京后,著手呂家販鹽案。如今眼前就碰到了一家古怪的......魏召南沉思半晌,對她笑道:“夫人在外稍后片刻,我?進去看看。” 喻姝牽著他的馬,在門?口等待。 不過須臾,他又從鹽行?出來了,手中還提著一包鹽。他什么話也沒說,只?綁了鹽包在馬上,等二人走出清水鎮,喻姝忽而聽到他問:“夫人可知揚州的鹽價是多少?” 喻姝想了想,道:“每年都不一樣,但鹽價貴,左右都是每斤一兩。” “中原各地鹽價都相差無幾,你猜這里多少?”魏召南腳步一頓,“三斤一兩,如此低,簡直難以置信?!?/br> 出了清水鎮,遍野的黃土荒原,被日頭炙得火熱。 遠山穹宇,沙丘起伏,此等漠北風光,是兩人十幾年都不曾見過的。地廣又蒼涼,只?有他二人和?馬,一點?小?小?的影子。 魏召南提她上鞍,他再?翻身上馬背,衣袂輕輕擦過她的臉頰。他坐在身后,握緊韁繩,將她圈在了兩臂之內。 “那家鹽行?里會不會是私鹽販子?” 這種殺頭的罪,她問得略為謹慎。 “并不是,我?看過他們的鹽引,是真的,想來這一帶的官府也是知曉此事。” 真鹽摻一點?,假鹽摻大?半,自然能賣得更?便宜。且江浙一帶的鹽沼雖多,但管轄嚴格,私鹽也不敢在那賣,只?能運來西北這樣無江無海,不建鹽沼的地方,藏匿于此。 難怪呂家向來不把他放在眼中,這回卻急著要在西北殺他......難怪皇帝派人暗中探查,卻怎么也抓不到呂家藏私鹽的罪證,原來西北才是窩贓之地。 這種販鹽牟暴利的滅門?罪,九族都不夠砍。 汴京要變天了。 魏召南冷笑想,呂家何等風光,可惜很快就要敗了。讓鄯王親眼看見族人一個個慘死,不知是何種滋味呢? 第42章 勝戰 且說多?日前盧賽飛曾喬裝, 混進吉魯地界打探。最后雖負傷而歸,卻也把王庭摸了個二三。 魏召南從清水鎮離開后,便直接去了兵營。 主帳內。 盧賽飛同他道:“狄戎懂個屁道義!他們果真無談和之心。要我說, 他們就是看出官家無心作戰的念頭, 先假意談和, 等我們松懈。這幾年南蠻地的匪況嚴重,待官家宣我還朝,帶兵南下清剿山匪。他們吉魯養精蓄銳,再出兵, 到時反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br> “將軍之意,是想乘勝追擊?” “是也。身而為將, 就沒有?怕打戰的。此戰如?今不打, 日后更?難打。如?今戰事不是能不打就不打,而是必須要打。只有?打怕狄戎, 重挫吉魯, 才能警示北疆十五個部落。吉魯自立為漠北王,猖狂這么多?年, 早有?部族看不慣他們。待到吉魯兵力大傷, 由得他們內訌,我朝也可?安穩很?長一段時日。” 魏召南沉吟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我也同你說過,官家此回之意, 乃是不想生戰,爭取不費一兵一卒就談和?!?/br> 只見盧賽飛輕輕勾了唇角, 似是冷笑:“不敢打, 怕輸,一味議和只會讓狄戎小瞧我們。再說官家想二十萬歲幣就談下, 豈不是低看新可?汗的胃口與實力?” 盧賽飛念起朝廷挾了他弟弟,還有?他那戎馬為大周,卻被官家忌憚,暗算冤死的父親,心下更?有?怨懟。若不是盧家世代忠良,錚錚鐵骨,一心為中原黎民,他又?何必想為那位四處征戰? 他知曉盛王的野心。 一個想登基,一個只想替父平怨,快意恩仇,兩人早已不謀而合。 盧賽飛也不掩飾,眸光沉了沉:“官家不應也無法,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他殺了我,又?有?誰替他平北狄南患。這戰我不是為他打,我是為大周西北的百姓打?!?/br> 二人說了一會兒話?,忽聽帳外將士來報,道是手下們在襄城抓到五個可?疑人,疑似狄戎細作,收在獄里看押著。 盧賽飛臉色一變,忙傳親信進帳詢問,想了又?想,便跟盛王辭別,帶一隊人馬往襄城去。 盧賽飛一走,魏召南也沒想再逗留。 現在是黃昏,月溶風淡,練兵聲夾著山風從遠方?飄來,兵營有?輪班巡邏的守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