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春色 第4節
書迷正在閱讀:重生后,鳳凰男變首富寵妻無度、如何為始皇崽耕出萬里江山、重生:在殘疾老公的心尖尖上撩吻、綁定讀書系統,八零炮灰一夜暴富、指染姝色(雙重生)、和秦始皇一起造反、咸魚給雞娃幼崽當爸爸后、本王才不是歌伎、空相沙漏[刑偵]、韓娛之只能靠性愛維持生活(BL)
出門時是卯正,大清晨,比起床時的朦朦天色已經亮了許多。 王府門口早已備好進宮的車馬。 她掀起一角車簾往里頭鉆,黑暗里摸索著一屁股坐下,突然坐到了一個rou墊子,疑似是個人... 喻姝心驚rou跳,下意識噌的騰起身,腦袋頂恰恰好撞得車蓋木板抖了抖,疼得她倒吸冷氣,淚花直出,又撲的一聲穩當當坐下。就差救命呼之欲出時,一只寬大的手掌捂住了她的嘴巴。 “是我。” 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 他松開手,喻姝忍著疼痛的淚意驚愕不止:“你...你...”今早起來沒見著魏召南人影,小廝說他出門了,她還以為魏召南不會跟來一起進宮。 外頭的侍從聽到動靜忙過來,魏召南半撩車窗的帷幔淡聲說,“無妨,趕路吧。” 馬車開始走了,喻姝從他腿上下來坐到一側,手掌一下一下揉著撞疼的腦袋。聽到他笑笑問:“夫人以為是誰呢?” 她懨懨得不吱聲。 魏召南又道:“那一聲撞得真響,府里有上好化瘀的藥,回來我讓人拿給你。” “......多謝殿下。” 而后,在寂靜黑暗的車輿里,二人再沒說過話,只聽得到車咕嚕咕嚕前行......許久之后,一只柔軟的小手摸黑牽住他的衣袖,拉了拉, “殿下,那枚圓房的帕子呢......” 第4章 汀蘭 “我在臂上割了一小道血口子,今早拿給女官了。” 他說,“放心罷,任何事都不會有。” 魏召南以為她要追問昨夜為何不圓房,心下已有了幾分較量。卻見她嗯了聲,竟再不言語。 馬車很快地駛入宮道,過了會兒,便在一處長門前停下。 他二人下馬,早有皇后遣來的大宮婢在等,笑著福身,引二人往福寧殿去。 “瞧瞧是誰來了。” 喻姝剛望見福寧殿前的金字牌匾,前腳還未踏進,便聽到一聲嬌俏的打笑。 她與魏召南同進殿中,寬闊明亮的大殿里有兩排分座,四五個人——男子華冠麗服,女眷綾羅綢緞。 高椅上的女人青羅翟衣,雍容華貴,因為保養甚好,看起來只有四十出頭的光景。唇邊也學宮里俏佳人點兩筆朱砂靨鈿,笑吟吟盯著來人。 他二人跪下身。喻姝依著教引女官教的,一絲不茍行完叩拜大禮。 眾人的目光皆落在她身上,喻姝起來時,魏召南正遞來一盞茶。她接過,步伐得體地走到高椅前,行禮奉上茶盞:“請娘娘圣安。” 皇后微瞇打量,笑著接過茶盞,輕抿后道:“好,好孩子,看賞。” 眼下,喻姝才松了一口氣。 她退著小步下去,便有身旁宮婢引她入座。有女眷笑說,“五弟妹這禮儀周到極了,必定是娘娘身邊的女官教得好。” 那女眷一說,皇后就笑了:“還是汀蘭嘴甜。” 汀蘭...秦汀蘭。 肅王妃。 肅王年紀三十,排行老二。 喻姝不動聲色地瞧了眼,那汀蘭正在她左手邊的第三座。若是按順序排的,中間還空了個座,左手邊緊鄰的便是四皇子妃崔含雪了。 正想著,崔含雪忽地撫了撫茶盞,微微一笑:“二嫂嫂心巧的,可不把我們的話全說了。” 皇后素知崔氏心性,也不欲多說,只一笑了之。又同座下華服的男子說,“既然瑯畫傷風沒能來,就讓徐御醫跟去王府看上一眼,本宮也好放心。” “是,瑯畫定會感念母后苦心。” 喻姝輕輕抬眼瞧去,說話之人錦衣玉帶,儀表不凡,正是她昨夜見到的那位“琰王”。 眾人又陪著皇后說了好一番話,喻姝只靜靜坐著,不動聲色。她喝下一口茶,忽然感覺有道視線落在身上,抬眸正與對面琰王的目光相撞。 琰王迅即便移開目光,又摻合進旁人的說笑當中。 一場局,三三兩兩的言語,只她一聲未吭。 眼瞧著,她總以為魏召南原該是個話多的。可他也同她一般靜靜而坐,含笑的目光時不時在說話的人臉上轉過。 也只有皇后提他,他才多說兩句。 喻姝捧著茶喝,心思全然落在眾人的話語中。左耳邊忽然落下一道很低的聲音,她抬眸,正見崔含雪在打量,“你便是喻司業之女,揚州來的那個?” 崔含雪的目光輕悠悠,瞧她一眼,抿了口茶。 喻姝沒回,心下一時啞然。 早聞風崔氏性情高傲,不待見自己也是料想中。誰知竟是如此直白輕視,這時候,更不能硬著頭皮上了。 喻姝仿佛也沒聽著似的,捧著茶水喝。 離開的時候是上午巳正,晨霧散去,陽光大喇喇打在宮道的青磚地面。紅墻別著金柳絲,細腰嫁秋風,意趣盎然。 喻姝踩著木墩上馬車。她回過頭,見魏召南另牽了匹馬,朝她微微笑:“你先回府,我要去見個人。” 說罷,他翻上馬背,帶著隨從掉頭離去。 喻姝撩簾鉆進,馬車徐徐駛了半刻。 剛出宮門,便聽到后頭有人在喊“留步、留步”。她探出窗,見追來一輛流蘇車蓋的馬車,華貴得顯目,正落后她幾步。 那方向……也是從宮道出來的。 街道人很多,馬夫把車駕到小柳巷旁的曠空地。喻姝下車,正見來者是秦汀蘭。 剛才在大殿時,她只是粗粗看過一眼秦氏,依稀記得是個美人。如今走近了瞧,秦氏的美貌更讓人難以忽視。 秦汀蘭今年二十四,正是花信年華,體態豐盈,豐容盛鬋。 她長著一雙丹眉細眼,手捧香盒,喻姝剛要福身便把東西遞來,笑笑說:“喚我二嫂嫂便是,都是一家人,五弟妹何必這么客氣呢?我知曉娘娘也賞賜了不少,這是我的一點見面禮,幾件金銀首飾,不貴重的,快快收下。” 秦汀蘭是秦茂之女,其父官為給事中,正四品。諸王妃的家世都要比喻姝顯赫很多,只有秦氏與她最相近。 喻姝也不扭捏,道謝后大方接過,回以一笑。 “今日你坐在她身旁也瞧見了,崔含雪是如何個嬌傲人?” 秦汀蘭觀了觀四下,忽然拉住喻姝小聲說:“我瞧五弟妹你是個軟和人,也好說話,真真是喜歡極了。我當弟妹自己人,也不妨多說些。崔氏年初生了個兒子,我和大嫂嫂、三弟妹同攜禮去探望,她也只跟三弟妹說笑,我和大嫂嫂的好心白白被敷衍了去。弟妹可知道是何緣故?” 喻姝聞言一詫,倒是沒想到秦氏會同她說這些,尤其是那句“自己人”...... 難道是想拉攏她進陣營...? 是何緣故她心里早已猜到了七八分,但只搖頭裝不知。 秦汀蘭拍了拍她的手背,細銳的眸光一轉:“可不就是那些俗的?這幾位王妃也就三弟妹家世跟她旗鼓相當,我和大嫂嫂人家可都瞧不上。” 喻姝恍然大悟地哦了聲。 秦汀蘭微微笑,語重心長說,“咱倆說話投機呢,而且喻司業與家父也有幾分交情在,以后我倆可要多多走動才是呀。” 說罷又低低哼笑了聲,“你別看崔含雪好像面上風光,其實鄯王府邸不少糟心事。單就說鄯王那位側妃,都不知道給她添了多少賭。” 喻姝腦中光芒閃過,忽然來了興致。 街邊的嘈雜聲漸漸匯成一片,仿佛全被隔開。她抬手擋陽,瞧了眼逐漸變大的日頭,拉著秦汀蘭走到一片柳蔭下,軟軟笑說, “二嫂嫂別怪我多嘴問一句,是怎么個添堵?” 有些人對于說起別人的不如意,總是格外的能說會道。秦汀蘭就是這樣,早已瞧崔氏不順眼許久,如今有人問起,十分積極坦言,恨不能說成離奇軼事。 “鄯王側妃可是他表妹,二人自小就認識,青梅竹馬,情分是崔含雪比不了的。” “去年側妃剛有三個月身子,不知怎么就給流掉了。說巧不巧的,側妃小產的當日,崔氏竟這時有了...”秦汀蘭的神色倏變古怪,目光幽離: “鄯王府信鬼神的老仆子私下都傳,是側妃的胎兒投到崔氏肚里報怨來了,因為崔氏的兒子一誕下就生了場大病。聽說生產那日可嚇人了,崔氏疼得厲害,卻只肯讓自己的兩個接生婆子進去,在外頭的人都沒聽到嬰孩的哭聲。那嬰孩倒真是怪,一從娘胎里鉆出竟不會哇哇哭。” 見秦氏說得這樣光怪陸離,喻姝不由怔住。 秦汀蘭拉拉她的手:“你別不信,這都是真的,宗親女眷幾個私底下也都知曉,只是沒人說而已。話說這樣的事,鄯王也該讓底下人封住口才是,你猜猜想把這事傳出去的有誰?” “側妃”二字在喻姝喉嚨間頓了頓,幾乎要脫口而出,又被她忍了回去。 “弟妹是個聰明人,這事也就當我說笑的。” 秦氏探眼瞧了瞧自家馬車,見時辰不早,說了幾句寬軟話便辭別。 此時已經快接近正午,日頭尤大。喻姝坐上馬車,滿腦子想的都是方才秦汀蘭說的話。 她與秦汀蘭才第一次見,況且,她能感覺到秦汀蘭素日里對崔含雪頗有不滿。人言都不一定全真,遑論帶偏見的。 她又想起了不會啼哭的嬰孩...... 喻姝目光一顫,咬唇輕輕地想, 如果是真的呢...... 在黑暗無光的車輿內,她仿佛看見了一條出路。 不管如何,都得私下偷偷查證一番。 * 喻姝回到王府,隨侍的太監十七說殿下還沒回來,她便折去了自己的院子用午膳。 吃完飯,侍女伺候香茶漱口。她用帕子擦著唇角,忽然聽采兒說寐娘來了,在正屋等候。 寐娘…… 喻姝想起洞房夜被火燒的半邊屋子,今早又聽采兒說過,寐娘與王府里的幾個美人一樣,都沒給名分。 不免一訝:“我也沒找她呀,她來做什么?” “她說要給夫人請安奉茶。” 采兒說罷,自己也忍不住腹誹。 可是狼子野心了!不是妾,甚至連個通房都算不上,竟著急得要給主母請安,可會往自己臉上貼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