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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夏夜熙攘之前 第7節(jié)

    “剛認(rèn)識的朋友。”寧歲看了謝屹忱一眼,很自覺地從他傘下平移到了沈擎身邊,“謝謝啦。”

    “……”

    也不知是在跟誰說,距離很近,沈擎下意識就看了他一眼。

    縱使是以男性的角度,也不得不感嘆這位的長相是萬里挑一的優(yōu)越,脊背開闊挺拔,寬肩窄腰,身高腿長,又拽又酷地站在那,簡直是天生的衣架子。

    寧歲沒有互相介紹的意思,謝屹忱沒看沈擎,只是單手插著兜,冷淡應(yīng)了聲,算是承之前那句謝謝。

    胡珂爾接過沈擎遞來的折疊小傘,趕緊蹭到寧歲旁邊。縱是以她這樣咋咋呼呼的性格,在沈擎面前也沒跟張余戈他們再多說什么,總覺得怪怪的,反正拉了群,幾人在原地告了別。

    在大門口目送三人漸行漸遠的背影,謝屹忱撩了下眼皮,懶懶地說:“走了。”

    張余戈總覺得好像哪里有點不得勁,但是又說不出來。可能是剛才那傘太小了,他自己又有點小壯,稍不留神就把胡珂爾擠一邊去了。

    不能讓女生淋雨,只能靠近點,再一想到人家已經(jīng)有男朋友,氣氛就不知有多尷尬了。磕磕巴巴聊了幾個話題,張余戈從來沒覺得時間如此漫長過,渾身不是滋味。

    回到房間,他就脫力般地在懶人沙發(fā)上癱下來,不想去回憶那份痛苦:“哇,和女生在一起我就沒那么難受過,空有一身本領(lǐng)無處施展啊。爺,我終于能體會到你面對孫昊和鄒笑的那種無語了,之前實在是不應(yīng)該嫌棄你小題大做。”

    “還有,你知道剛才發(fā)生了啥嗎?我倆健步走的時候迎面撞上一老外,他真的在風(fēng)雨中對電話那頭痛哭啊,控訴咱們云南女孩子,‘你根本就不愛我,你和我在一起就是為了學(xué)英語’!”

    “……?”

    張余戈模仿得惟妙惟肖,最后話鋒一轉(zhuǎn),夾槍帶棒地埋怨:“不過我還等你來解救我,誰知死活沒等到,媽的兄弟在前面煎熬你在后面左擁右抱是吧?!”

    謝屹忱剛把外套扔到一旁,沒空搭理張余戈那幽怨的碎碎念。

    他單手將那件被濺濕了的白t從頭頂扯了下來,毫不見外地露出幾塊壁壘分明、精悍緊實的腹肌。

    張余戈本來就正上頭,看到此景啊的大叫一聲,從床上隨便抓了一件什么衣服扔過去:“你是不是又背著我偷偷練了!”

    謝屹忱輕松躲開,這時候還能從善如流回他剛才的話,很嚴(yán)謹(jǐn):“哪有左右,不就只有一個。”

    張余戈被他那淡定樣氣到。

    不過此刻也沒覺得有半分不對勁,以他對謝屹忱的了解,只能是:“你是不是和那個叫寧歲的妹子之前認(rèn)識啊,為什么看上去很熟的樣子?”

    謝屹忱低頭在行李箱里隨意挑了條毛巾:“不認(rèn)識。”

    “……”

    平常喜歡他兄弟的漂亮女生實在太多,張余戈覺得謝屹忱剛才那幾秒估計是在腦子里快速轉(zhuǎn)了一圈人名,這爺有時候挺會在細節(jié)處氣人的。

    “那她肯定也是看新聞知道的。”張余戈尋思也的確,現(xiàn)在整個槐安誰能不知道他。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現(xiàn)在不光是他們年級各科老師,還有年級主任和校長,甚至保潔阿姨和宿管聽到他的名字都紅光滿面,與有榮焉。

    謝屹忱沒應(yīng),肩上搭著條毛巾就往浴室里進。

    張余戈急吼吼地跟上來,他慢悠悠轉(zhuǎn)了個身,雙手抱臂在胸口:“我要洗澡了。”

    張余戈:“?”

    “你要非想看,也不是不行,”謝屹忱懶懶地斜倚在門口,笑得像某場所專業(yè)人員,浪蕩又曖昧,“明碼標(biāo)價,看一秒鐘六百六十六。”

    張余戈:“???”

    明明沒淋到雨水,但是謝屹忱還是洗了個頭,一邊拿毛巾擦頭發(fā)一邊走出來,水滴沿著喉結(jié)起伏的曲線沒入精致的鎖骨,活脫脫一副美男出浴的畫面。

    張余戈本來坐在沙發(fā)上神游,回過神來,興致勃勃地問:“開黑嗎?”

    謝屹忱掀開被子上床,清心寡欲地一拉金屬鏈子,把自己這邊的床頭燈關(guān)了:“睡了。”

    張余戈嘖了下,嘲笑出聲:“你這什么老人作息?”

    “明天早起去才村看日出。起得來你就熬。”

    張余戈的笑聲戛然而止:“……還看?!你是人嗎??”

    “當(dāng)初誰說不想做行程一切隨我的。”

    床上人嗓音閑散又松弛,“六點半準(zhǔn)時叫你。”

    張余戈:“……”

    他們高華數(shù)競培訓(xùn)也每天早上七點半才開始呢,他崩潰咬牙:“你怎么比你們那數(shù)學(xué)閻王周老師還狠啊!”

    張余戈火速竄進浴室,進行洗澡刷牙如廁等一體化流程。

    所幸浴室門隔音算好,除了里面燈光透出來,基本上只聽到隱約的水聲。

    謝屹忱面朝上,手臂枕在腦后,閉目養(yǎng)神,漫無目的地放空思緒。

    過了好一會兒,他慢慢睜開眼,盯著天花板看。

    ——我聽說你是學(xué)數(shù)競的,我也學(xué)過,所以下意識就聯(lián)想到了。

    浴室里水聲還輕快地淌著,里面張余戈開始自在愜意地哼小曲兒,謝屹忱喉結(jié)輕滾了下,兀自翻了個身。

    數(shù)學(xué)競賽,早幾個月前的事兒了。自他退出國家隊選拔之后就沒再碰過。

    但原因他也沒和什么人說。

    所有老師都很費解,覺得太可惜。

    確實算遺憾,但謝屹忱并不后悔自己的選擇。

    就是有點對不起老周。

    謝屹忱還記得,周昇剛走馬上任時,是高二那年的冬天。恰逢南京有個集訓(xùn),雖然已過一半,但周昇還是二話不說拿了名額讓他過去。

    已經(jīng)落下了三四天的課程,謝屹忱白天上課,晚上補前面的卷子,所以總是很晚離開。

    課堂是講座形式的大班課,同學(xué)們來自各省不同的尖子學(xué)校,互相不知道名字。老師講課節(jié)奏很快,課上也沒有交流互動的環(huán)節(jié),所以這些人謝屹忱都不認(rèn)識。

    他只對一個人,隱隱約約有些印象。

    是個女孩子,也跟他一樣,放課后總是待到很晚,安安靜靜地待在角落做題。所以后來,他們偶然地在教學(xué)樓外遇見。

    那天晚上她順利跟著他回到賓館之后,后面就像賴上他了似的,總是探頭探腦跟在后面。然而每次他一回頭,她就埋著腦袋心虛地拉遠距離。謝屹忱覺得有些好笑。

    后來有一次,教室里人都快走光,幾分鐘前才看到她在前排奮筆疾書,結(jié)果過一會兒人就不見了。

    試題快要攻克完畢,謝屹忱覺得有些口渴,去飲水機找水喝。

    靠近走廊盡頭的樓道很冷清,基本沒有什么人會經(jīng)過。他隱約聽到有些細碎的聲音傳來,推開安全門就走了過去。

    結(jié)果沒想到是寧歲坐在樓梯臺階上,一邊打電話一邊抱著膝蓋哭。

    電話那頭的女人正處于情緒崩潰的閾值,責(zé)罵尖刻銳利,隔著一段距離他都聽見了。

    謝屹忱無意撞破她人生中的難堪時刻,步伐頓在原地。

    他沒有折身離開,因為寧歲已經(jīng)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他,隨聲音抬頭。

    ——姑娘白里透紅的一張鵝蛋臉,睫毛濃密而長。

    昏黃的廊燈底下,她可憐兮兮地緊咬著唇,滿臉委屈,那雙含淚的桃花眼映著潮濕的水光,像是一盞浮動在水中的月亮。

    第6章 失策

    胡珂爾和寧歲回到民宿套間的時候,許卓正站在小院里等她們。他的臉色看起來比幾小時前要好些,但是依舊有點勉強。

    胡珂爾緊了兩步,迎上去問:“你怎么樣啦,沒事了吧?”

    “沒事。”許卓牽住她的手,上下打量,“你和寧歲逛得怎么樣?”

    剛才逛街的經(jīng)歷實在有些跌宕起伏,難以一言蔽之,胡珂爾目光微閃,在寧歲的注視下顧左右而言他地說:“街上東西很多。”

    寧歲提了下嘴角,還沒說什么,胡珂爾就隱秘地瞪她一眼,遺憾地順勢挽住許卓的手臂,撒嬌道:“但是你不在,所以都覺得沒那么有意思了。”

    “……”寧歲眼觀鼻鼻觀心。

    快二十歲的男生確實愛聽這種話。許卓的表情明顯好一些,親昵地?fù)碜∷纾瑤е诉M去。

    這個套間是兩層小民宿,每一層都有一個雙人床臥室,因為寧歲只能和胡珂爾一起睡,所以一層就留給女生,兩個男生住二樓。

    時間不早了,于是四人商量完第二天的行程之后就各回各屋。

    一進門胡珂爾就抓住寧歲,底氣不足地問:“你笑什么?”

    明明心虛還賊喊捉賊,也是挺有本領(lǐng)。

    寧歲一臉無辜:“我沒笑。”

    胡珂爾看著她,欲言又止,也不知怎么的就惱羞成怒:“我不跟你說了!”

    兩人先后洗完澡出來,一人敷了一張面膜,躺在床上刷手機。胡珂爾姿勢奇特,時不時扭一下,看了一會兒就坐不住,過來同她搭話:“那個……”

    寧歲:“怎么?”

    “你說……沈擎不會把我們和謝屹忱他們一起回來的事情告訴許卓吧?”

    剛看她刷社交媒體那么煞有介事,沒想到還在糾結(jié)這個,寧歲似笑非笑,輕飄飄地說:“一切皆有可能。不如你還是從實招來,總比他從別人口中聽到要強。”

    胡珂爾覺得自己失策了,不該給沈擎看到的:“不可能吧,沈擎不是那樣的人。他不愛多管閑事。”

    沈擎的性格是溫和有禮,但許卓心眼小愛吃醋她們是有目共睹的,要是被他知道他不在的時候女朋友反而在酒吧新認(rèn)識了帥哥,估計會發(fā)脾氣。這話說出來純粹是給自己做心理建設(shè)。

    胡珂爾想半天又難受:“不行,我還是得告訴他一下。”

    現(xiàn)在說有點刻意,要自然一點。

    寧歲道:“要不你明天找個時機不經(jīng)意提一句。”

    胡珂爾嘆氣:“……你說的有道理。”

    兩人頂著張面膜大白臉對望片刻,胡珂爾壓低聲音湊過來,面色不自然地承認(rèn):“其實我確實有點心虛。而且還不只是因為和張余戈打了同一把傘。”

    寧歲瞥她一眼:“那是為什么?”

    “因為,”胡珂爾突然靦腆起來,扭捏而做作地挽了一下頭發(fā),“我跟你說過吧,我初中的時候自己給自己搞了個幻想對象來著,人設(shè)是英俊多金,翩翩有禮的學(xué)長。”

    “超級大帥哥,高中就很有志向,輟學(xué)開酒吧,三年之內(nèi)建成了連鎖酒吧帝國,無人能敵。他對我很大方,還很寵我,所以我有花不完的錢,為愛甘愿做金絲雀。”

    寧歲:“?”

    “那時候我還給他取了個名字,叫做張冷夜寒·上官云決,因為太喜歡了,所以我一直對姓張的很有好感,屬于那種,走在街上遇到了都會多看兩眼的程度。”

    寧歲:“……”

    怎么說,許卓談戀愛之前可能真沒想到自己撩的這個不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