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夜熙攘之前 第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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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名師有句至理名言,說:“真正有數學天賦的人,解題的時候思維應該是自然而然流淌出來的。” 胡珂爾心直口快,聽到這就忍不住跟寧歲咬耳朵:“這腦子里得全是水才能這樣吧。” 她忘了她坐在第一排,老頭炯炯眼神立刻掃了過來,培訓一共七天,之后每天胡珂爾都會至少被點名回答一次:“這位同學,麻煩你來給大家流淌一下。” 這也是為什么后來胡珂爾再也不想碰數競的緣故。培訓還沒結束她就麻溜地收拾行李滾回去了。 兩人正說話,這時房間外突然響起開門聲,是寧德彥回家了。胡珂爾聽到,拍腦門說:“我出去給叔叔打個招呼!” 差不多是要吃晚飯的時間,天邊滾了一卷暗紗,隱隱約約有蟬鳴聲四起,夏天是這樣充滿活力又潮熱飽滿。 寧歲仍盯著墨水洇開的那一小點,不知不覺陷入某些封存的回憶。 那時候是冬天,他們一共四個同學去南京培訓。寧歲記得住的賓館離上課的學校走路要十五分鐘,不算長也不算短的線程,她向來都是走路來回。 胡珂爾叛逃之后,只剩下三人,除了她就是兩個男生,理科男內斂又拘謹,每次活動都不好意思叫她,連上課也不跟她坐在一起。 寧歲每天就獨來獨往。 陌生的城市,16歲以后第一次單獨離家,她的心情有些惶恐。 那段時間夏芳卉的狀態非常差。 外婆患了重病,腎衰竭需要透析,花了好多錢;寧德彥的工作又出問題,公司裁員,他瀕臨失業,再加上寧越年紀還小不懂事,很讓人cao心,夏芳卉壓力大到幾近崩潰,動輒在家里歇斯底里地發火。 很多壓力就間接轉嫁到了寧歲身上。 夏芳卉對她要求過嚴,要她什么事情都做到完美,稍有不順就破口大罵。 有天晚上上課,她沒聽到電話,夏芳卉給她打了六十幾個未接來電。 南京的夜晚很冷,題又這么難,寧歲一邊發著抖裹緊棉襖,一邊急急給mama回電話,誰知夏芳卉接起來第一句就是:“你是不是不想要我這個媽了?你想斷絕母女關系嗎?” 寧歲不怪mama,她知道mama只是有點累了。 那天晚上她在狹小的賓館房間熬夜寫卷子,昏黃的燈光撒下來,剛落筆寫了個名字,墨跡就被水滴暈開。 寧歲很快擦掉眼淚,想,這題目也太難了。 培訓課從早八點上到晚九點,除了飯點有休息時間,整一天都是滿的。往往在下課之后,寧歲還要坐在原位繼續整理錯題,跟不上老師思路的地方,必須快點記下來才行。 她有點忘了時間,不知不覺就十一點了,教室里已經寥寥無人。 寧歲還沒這么晚回去過,趕緊站起來收拾東西。她一直在心里祈禱能遇上一個還沒走的同學,剛出大門,腳步稍頓一瞬。 教學樓臺階前站著一個人,背影高而挺拔,上身一件挺括顯肩寬的深色沖鋒衣,半敞著襟,雙腿筆直修長,單手隨意插兜,臂膀處的衣料勾勒出一段流暢緊勁的曲線。 雪幕仿佛成了某種帶著濾鏡的背景,光線模糊,他單肩背著包,整個人好像融在了夜色里。 外面在下小雪,他估計沒帶傘,在等雪停。 寧歲默不作聲地走到他身后側一段距離的位置,悄然抬眸。 誰知還沒站定,那人似有所感般眄過來一眼。 男生的鼻梁很挺,側臉棱角分明,眉眼深長銳利,卻莫名透著一股冷淡不羈的懶痞勁兒。 背著朦朧的光,他低斂著黑眸看她,喉結嶙峋,說不清什么意味。 寧歲一怔,下意識避開視線。 ——奇怪,她來上這么多天課,怎么之前好像沒見過這個人。 兩人就這么一前一后地站著,沒人開口說話。 雪還在下,簌簌的響動掩蓋掉其他細微的聲音。 身側沒動靜,寧歲憋了好久又抬頭看,男生已經望向別處了。她不由自主地落下睫,看向他插兜里露出一截的冷白手腕,肌理分明又好看。 說不清楚站了多久,雪勢小了很多,但還沒完全停。 男生卻在這時邁步走了下去,新雪被踏出綿密而清脆的聲音。 他腿長,很快就往前遠遠一截。寧歲仰頭望天,攥了攥書包帶子,也跟著從教學樓里走了出去。 如果是來培訓的競賽生的話,應該都是集體住在同一個賓館里。 天色太晚,寧歲看他朝賓館的那個路口方向走去,心里面踏實了一些。 從學校到住處其實就是一條長街的距離。而他們隔著十多米,一前一后地走著。 街上很冷清,路燈也稀疏,行人寥寥。雪被夜色染得很暗,偶有響動,是附近的野貓竄過。 寧歲有點怕黑,一邊左顧右盼提防著奇怪的人尾隨,一邊緊緊跟在他身后。 男生腿長的優勢盡數體現,姿態雖然散漫不已,但是走兩步就和她拉開一點差距,寧歲不得已只能小碎步往上追,才堪堪保持距離不變。 兩人的影子拉長,在路燈下緩慢地搖曳,地上枯葉發出隱秘的踩踏聲,寧歲羽絨服的帽子上也落了純白色的細雪。 不知道是不是她錯覺,寧歲覺得他好像走得慢一點了。 途徑一家燒烤大排檔,焦香味四溢,門口一桌啤酒瓶碰得叮當響。 有幾個醉漢趴桌子上,嘴里不知嘟嚷著什么話。 還有個男人醉醺醺地坐在外面,寧歲經過的時候,那男人挑起惺忪的眼直勾勾地盯著她。 寧歲胸口一怵,趕緊往前幾步。 前面是拐角,抬頭發現那個男生已經不見了。她心有點發慌,頓時拔腳往前趕。 街角轉彎處頭頂有一盞暖黃色的路燈,光線悠然四溢。 寧歲氣喘吁吁跑過去,步伐驀地頓住,直截對上一雙英挺隼利的眼眸。 ——少年就漫不經心倚在燈下,雙眸深邃桀驁,雪意映出他漆黑瞳仁中一點懶散笑意,嗓音低磁如冷酒。 “跟緊點兒啊你。” 第3章 偶遇 最近太多朋友打電話過來賀喜,寧德彥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還帶了瓶紅酒回家,說是為慶祝兩位小朋友正式畢業成年,步入人生的新征程。 “一整個暑假呢,要好好想想怎么有效利用時間。” 夏芳卉已經滔滔不絕地安排上了,“去把駕照考了,然后還有那些國外英文的成績和資質,也都考上,萬一以后要用呢;還有大一的專業內容,是不是也應該學起來了……” 寧德彥控制住她:“哎別想那么遠,剛高考完,讓孩子們先放松放松嘛。” 寧德彥是出了名的不愛爭搶,不打提前量,穩穩坐得住。 寧歲在這點上狠狠地遺傳到了他,也不愛冒頭沖在前面,天塌下來了還有王母娘娘頂著,長得高的人都不急,她急個什么勁。 胡珂爾在這一點上和寧歲很像,不過區別在于,寧歲只是溫吞,但胡珂爾是純拖延。每次提及此她還很自豪:“研究表明,拖延的人一般對自己的實力更有信心。” 因此夏芳卉此言一出,在座幾位都眼觀鼻鼻觀心地埋頭扒飯,假裝無事發生。 眼看夏芳卉大有繼續說道的架勢,寧德彥及時轉移話題:“小蘿卜頭打算報什么專業?” 胡珂爾噎了一下,擺出笑臉:“叔叔,我應該會報英語吧。英語我比較擅長。” 其實她心里真正想的是,英語簡單,從小學到高中學了十二年,已經有扎實的基礎了,再難也難不成啥樣。 胡珂爾沒有什么遠大志向,她給自己大學四年立好的目標就是,做一條討人喜歡的咸魚。 當然,等到了大學她對著文學翻譯叫苦不迭的那些時候,也都是后話了。 “你倆挺好,基礎學科整齊活了。”寧德彥笑得很慈祥,“一個數學一個英語。” 胡珂爾當即很不著調地接:“那是,以后還能搭伙過日子。” 今天的家宴氛圍很濃烈,夏芳卉不停給寧歲和胡珂爾夾菜。 寧越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最愛吃的兩只鹵雞腿都放進了別人的碗里,弱聲提示:“mama,你好像有點那個重女輕男的思想。” 芳芳很記仇,還在因為老虎的比喻句生氣:“是,我就有怎么了。下次寫《我的mama》記得用上這個素材。” 寧越小慫貨一枚,頭一縮不敢說話了。 寧德彥給兩姑娘正兒八經地倒了一點點紅酒,說她們可以開始接觸這些,所謂的“大人的世界”。胡珂爾朝寧歲擠眉弄眼,其實她之前早就偷偷嘗過鮮了。 “你爸調研也快回來了吧。”寧德彥說,“老胡也不知成天在外面跑個什么勁,搞環境的都這么拼的嗎,我這都一個月沒見他了,白——” 他本來想說白白胖胖,但實在說不下去,于是改口:“黑黑胖胖的大閨女在家里,怎么舍得喲。” 胡珂爾:“……” 夏芳卉用看穿一切的眼神斜睨他一眼:“我看你是想找人打麻將了吧。” 寧德彥心虛地嘿嘿一笑,摸摸鼻子替自己找補,跟寧越的慫樣如出一轍:“麻將是國粹。” 這頓飯有七八道硬菜,吃得是真飽滿。 飯后寧德彥和夏芳卉例牌下樓散步,寧歲和胡珂爾兩人就癱在沙發上看電視,隨便調的臺,是某個熱播電視劇。 寧越小學還沒放假,被夏芳卉勒令晚上要寫作業,只不過完全坐不住,一會兒就找一個理由出來,蹭在她們倆身邊一起看。 其實劇情沒什么波瀾,就是青梅竹馬鄰家哥哥的故事,但架不住那男演員的臉是真好看。 胡珂爾雙眼炯炯,津津有味地欣賞著。 寧歲愜意地靠在軟座里,邊看邊聽她感嘆:“要是這種大帥哥我能在現實生活中瞧上一眼,寧死無憾了。” 其實許卓的長相在同齡男生中已經算還不錯的了,不過主要也是因為會捯飭自己,從發型到穿搭都有加成。然而胡珂爾初中的時候言情小說攝入量過多,無形中提高了她對另一半的想象和要求。 “小時候我總是特愛幻想,想要有那么一個英俊多金幽默的帥氣男人,只獨獨偏寵我一人。不是非要談戀愛那種,親情也可以。可惜我是獨生女沒有哥哥,我爸又是個說教狂,啰里八嗦的。” 寧越趴那聽半天,忽然道:“蘿卜姐。” 胡珂爾抬眉,瞥一眼:“怎么。” “如果你真的這么渴望的話,我也不是不能勉為其難地當你爸。”寧越說,“畢竟這里確實只有我是全方位符合你的條件了。” 空氣寂靜一秒,胡珂爾:“滾!” 好不容易把煩人的小屁孩削回房間,她才續上話題,想起什么似的,神秘兮兮:“哎我聽說今年省狀元是咱們槐安的,叫謝什么忱的,長得很不賴。” 寧歲之前就聽過類似的說辭,但沒見到照片說什么都沒根據:“是嗎。”想了想,中肯道,“cmo滿分確實讓人佩服。” 胡珂爾覺得寧歲肯定不相信有人能做到當狀元還長得好看,說實話她自己也將信將疑,立馬翻出手機在網上找對方照片。 誰知找半天還真是傻眼——只有文字版的新聞報道,圖片什么的都是各種同學很模糊的偷拍,還有從考場出來時候的遠距離抓拍,連臉都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