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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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在上初中之前梁輕樾都蠻期待的,因為那幾天是她最輝煌的時刻,這時全家的注意力都將轉移到她身上,她會拿著金燦燦的“三好學生”獎狀回家,然后得到一頓特地為她做的飯和母親的夸獎。 其實仔細想來,梁輕樾其實是比梁林耀眼的,她善解人意,落落大方,而梁林卻內向害羞,性子沉悶,瘦瘦小小的一個常常都是躲在梁輕樾身后。直到上了高中,梁林長個子了,變得帥氣張揚了,還去了市一中。而她的光芒逐漸暗淡,最終直接被梁林掩蓋了過去,最后她變成了更加沉悶的那個。 梁輕樾并不是那種天生聰明的學生,優秀的成績往往需要花費很多的精力和時間,而這些在母親去世之后卻沒有了。 “輕樾,你的成績怎么樣?”羅恬恬拍了拍她的肩膀。 梁輕樾聳了聳肩膀,嘆道:“366,這成績三本都夠不上。” “難姐難妹!我才350。”羅恬恬直嘆,隨后一把將她摟住,說:“你考慮得怎么樣了?跟我去學不學美術呀?咱們這成績,也只能走走其他路了,而且你畫得也挺不錯的,一年的集訓肯定能追上。” 梁輕樾沉默了一會,只能露出一個苦笑,道:“再看吧。” 這種事,她不敢想。 期末考過后便是家長會,因為暑期過后便升高三了,班主任找來梁輕樾務必讓她家長參加,因為往年她的家長永遠都是缺席狀態。梁輕樾并不想找梁裕,問了梁林,他正好有時間,便讓他過去了,算是給老師一個交代。 可沒想到班主任并不打算放過她,班主任的一個電話家訪成了炸在梁輕樾身上的一個炸彈。 梁裕在得知梁輕樾的成績后,似乎突然涌現為父的自覺。他叼著煙,沖進梁輕樾的房間。 梁輕樾看著梁裕那面無表情的臉,寫滿了來者不善,梁林此時也去學校補課了,她很緊張,熟悉恐懼感席卷而來。 “要不是你班主任打電話過來,你這次考試是不準備告訴我是吧?366怎么考出來的?你是豬腦子嗎?都是人,你弟能拿626分,你呢?不知道向你弟學習?”梁裕黑著臉,看著坐在椅子上的梁輕樾,他記得這個孩子以前成績挺優秀的,雖然聽說進高中成績變差了,但是也沒想到這么差,據他所知這點分數連個三本都夠不上。 梁裕的話像一根根刺扎到了梁輕樾的身上,她不知道該說什么,確實也沒什么好解釋的,這次考試她努力過了,只是付出卻沒得到相應的回報罷了,而這樣的世界才是正常的。 梁輕樾像條死魚一般沉默,看著她這副樣子梁裕更生氣,作勢想扯著領子想把她從椅子上拉起來,就在他身體靠過來的一瞬間,梁輕樾像是碰到了燒紅的烙鐵,本能地閃躲,梁裕一愣,眼前梁輕樾恐懼的望著他,眼里皆是害怕,身體也在微微顫抖。 梁裕悻悻收回了手,方才的怒火已經減去一半。 “剛跟你班主任說了,反正你畢業證已經拿了,下個學期就去打工,正好我有一朋友在招學徒,去跟他學做烘焙去,學個手藝在身上至少不會餓死。”梁裕語氣平淡地宣布著梁輕樾人生,落在她的耳朵里卻比任何東西都刺耳。 “我不去。”梁輕樾說,她的眼神從地面移開,像是想證明什么,她直直地望向梁裕。 “不去?好的不學學你弟反抗老子?”梁裕剛消下去的怒火有了抬頭的趨勢,他壓住脾氣,好言好語勸道:“我做這些是為了誰?你要是成績跟你弟一樣好,我會說這些?老子在外面掙錢不是你拿來耍的!有功夫去學門手藝掙錢不比你在學校浪費時間好些?” “你這么多年都沒管過我,現在就來管我了?哦,對,兒女長大了,開始掙錢了,就要回家當家了?哪有這樣的好事?”梁輕樾多想這樣對梁裕說,但她終究忍住了,她習慣用平靜順從的外表來彰顯自己的堅強。她不是不憤怒,她想問他憑什么突然冒出來左右自己的人生,但理智往往都占了上風。 梁輕樾雖然沒說話,但那雙眼睛盯著梁裕也足以讓他心驚,那張無聲抗議的臉與記憶中程嵐的臉重合,像是一只索命的惡鬼。 梁裕頓時有些氣急敗壞,他沖了過去,抬起手,作勢要打她,卻見梁輕樾并不躲避,而是順從地仰起頭來,低沉地開口:“還記得媽怎么死的嗎?” 她看起來似乎很平靜,但那微微顫抖的身子卻出賣了她。 而這句話不痛不癢的話,卻狠狠地打在了梁裕的臉上,這是個禁區,在程嵐死后沒有人提起過。 梁裕愣在一邊,手終究是沒有打下去,他在這瞬間一切正義凜然的偽裝轟然倒塌,像一只淋了雨的小丑,面目全非。 梁輕樾望著沉默的梁裕,不等他說話,拿了手機便走了。在經過梁裕的身邊時,突然發現梁裕的兩鬢不知何時也有了白發,這一瞬間梁輕樾眼里的梁裕老了許多,她能感受到一個男人的遲暮,但她心中卻無多少悲嘆。 她不再看他,揣著復雜的心情走了。 梁輕樾不知該去哪,臨近傍晚,太陽落了山。她們家里住在老城區里,周圍都是有著年歲的建筑,住戶也都是些早年工廠退休下來的員工,晚飯吃得早,這個點已經有陸陸續續的人下來乘涼。 這些人散落在小區的各處樹下,聊著家長里短,嬉笑怒罵著,跟此時的夕陽一般,雖是燦爛,但依舊昭示著衰亡。 梁輕樾看向天空,今天的夕陽很好看,是粉色的,周圍的行人卻少有駐足,下班時分,大家帶著一天的疲憊,行色匆匆,趕往歸處。 皆有歸處,而她躊躇張望著四周,卻無一個屬于自 己的歸處。 她突然好想找個人說說話,拿出手機給任翔去了電話,響了許久,那頭才接起。 “喂,輕樾怎么了?” 電話那頭是任翔急促的呼吸聲,她才想起任翔前幾天已經去c市集訓,他是體育生,也是十八中體育生里的佼佼者,他說他想要去北京讀書。 “沒什么,就是想聽聽你說話。”梁輕樾握著手機,找了個路邊的椅子坐了下去,預備著一場長久的談心,可電話那頭卻傳來了一陣嘈雜,還不等她問,任翔的話從那頭傳來:“誒呀…寶貝真不好意思,我現在正在訓練,老師正在逮人呢!我先不跟你說啦,乖,晚上再給你打電話啊!拜拜!” “誒——”梁輕樾話還沒說完,那頭便掛了電話。 像是一口氣堵在心頭,悶悶的。 電話那頭的嘟嘟聲似乎讓全世界都安靜了,她突然想起不知在哪本書曾看到過,書上說人在這世上尋的都是一個結果,這個結果是未知的,才顯得有趣。但她卻不覺得,未知感永遠讓她恐懼,她希望所有的事都能按照自己規劃好的發生,她為此做了許多努力,但卻似乎從未想過自己。 她對自己的未來沒有任何暢想,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在逃避,而今天梁裕卻將它攤開在眼前,不得不去看,不得不去想。她很迷茫,此時她似乎站在一個圓形的中央,哪里都可以去,哪里都去不了。 她熄滅了手機,帶著疲憊靠在椅背上,閉了眼睛,世界徹底暗了下去,晚風輕拂,是徹底的孤獨—— “姐?” 孤獨結束在了這一刻。 梁輕樾睜眼,卻見梁林站在跟前,他背著書包,手里提著她最喜歡的烤鴨,穿著她喜歡的藍色T恤,烏黑的碎發溫順地的搭在額前,夜色下那雙眼睛看不真切,只覺這暖黃的路燈灑在他的身上,帶著金色的光暈,像一尊菩薩,這一刻她才覺安寧。 “走,回家。”她帶著微笑站起身來,踮起腳摸了摸他的頭。 在夕陽徹底陷落,黑夜降臨時,點點燈光終將帶來了她的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