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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拋棄的前夫登基了 第52節

    蕭煜自屋內緩步而出。

    見著他, 蘇織兒暫且擱置下她爹的事,忙疾步上前, “夫君,如何了?”

    蕭煜搖了搖頭,但?見蘇織兒因著失望驟然黯淡下去的眸光,到底不忍告訴她實話,沉默少頃,只道:“趙大夫開了些湯藥給我?,他說雖不一定治得好,但?還?有可治的希望。”

    站在后頭的趙睦聽得這?話,微微聳了聳肩,自是沒有拆穿,只消他不說,沒人?會知道那湯藥根本不是用來?治蕭煜那瘸腿的。

    縱然希望渺茫,但?聽得還?有希望,蘇織兒蹙起的眉頭不由得舒展了些。

    她轉而想起什么,忙拉著蕭煜同他介紹,“這?是韋夫人?。”

    蕭煜聞言,沖那韋夫人?拱手施了一禮,“今日還?要多謝夫人?和二公子的安排,才能讓我?順利見著趙大夫。”

    “客氣什么。”當著母親的面,韋泊言可不敢說,他不過是踐行?對弈輸了的承諾罷了,只裝模作樣地在蕭煜肩上拍了拍道,“畢竟我?們可是好友嘛。”

    韋夫人?也道:“來?了便?是客,這?織兒的爹娘與我?們還?是舊相識,也是緣分,你們好容易來?一趟,回去的路也遠,不若就在這?里過上一夜,明日一早再回也不遲。”

    先不說旁人?,對于此事,韋泊言自然樂意得緊,將蕭煜留下,他好有機會同他討教棋藝不是。

    蘇織兒想起她爹那事兒,其實也有不少話想問?韋夫人?,可她不知蕭煜愿不愿意留下,便?緩緩抬眸看了他一眼。

    蕭煜看出她的心?思,淺笑著用口型無?聲地道了一句“隨你”。

    見得這?般,蘇織兒才放心?地沖韋夫人?頷首,恭敬道:“那便?叨擾夫人?了。”

    韋夫人?命人?收拾了客院,還?吩咐廚房多做了幾道好菜。

    午膳罷,韋泊言厚著臉皮要與蕭煜對弈,蕭煜答應得還?算爽快,畢竟韋家這?般盛情招待,幾局棋的事,沒必要拒絕。

    他們在那廂下棋,韋夫人?便?拉著蘇織兒去了自個兒的院子說話,問?了不少她這?些年的經?歷。

    蘇織兒如實答了。

    韋夫人?面露唏噓,似是沒想到她們母女倆這?些年過得這?么難。

    見韋夫人?黯然神傷的模樣,蘇織兒張了張嘴,欲言又止,須臾,才鼓起勇氣問?道:“夫人?可知我?爹眼下過得如何?為何過了這?么多年都?不來?接我?和我?阿娘……”

    雖說她阿娘還?在世時,總同她說,她爹并非外頭傳的那般無?情無?義,必然不會忘了她們,至于為何遲遲不來?接她們,定是有所苦衷。

    蘇織兒雖努力讓自己相信這?話,但?心?底卻實在說服不了自己,究竟是什么樣的苦衷,能讓她阿爹過了十幾年仍沒有兌現承諾。

    雖不愿相信,但?蘇織兒有時仍忍不住會想,指不定是他阿爹嫌棄她娘的出身,已然另有新歡,自個兒在京城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不要她們了。

    韋夫人?聽得這?話,如先頭那般神色頗有幾分不自然,她似乎不知該如何回答,少頃,只尷尬地笑了兩聲道:“這?……我?著實是不曉得,自打你爹離開瀝寧后,這?么多年就不曾與你爹有過聯系,實在不知他的近況……”

    說罷,將眼前擺著果?子的白瓷盞往蘇織兒面前推了推,“別光顧著說話,嘗嘗這?個。”

    韋夫人?這?般吞吞吐吐的樣子不禁令蘇織兒秀眉微蹙,她總覺得韋夫人?有所隱瞞,但?既得她不想說,她到底不好繼續追問?,只能順勢扯起唇角點了點頭,心?事重重地捏了一塊果?子送進嘴里。

    翌日一早,吃過府中家仆送來?的早食,蘇織兒便?隨蕭煜一道坐韋夫人?安排的馬車回去。

    離開時,蕭煜還?帶了一副棋具和幾本棋譜走,這?是昨晚他向那韋二公子討來?的。

    倒不是他想下棋,只想到清茗居那場對弈后,蘇織兒曾私下同他說起過想學棋的事兒,他便?記在了心?里。

    可家中畢竟沒有棋具,故而昨夜蕭煜就同韋泊言提了一嘴,韋泊言這?廂最多的便?是和棋相關之物,聞言二話不說,便?將上好的檀木棋盤贈予了蕭煜。

    離開的清晨,韋夫人?和韋二公子親自相送,韋二公子還?叮囑讓蕭煜別忘了隔一段時日再來?復診。

    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當然不是為了蕭煜的病,純粹指著再與蕭煜痛痛快快地對弈一場呢。

    韋夫人?和韋二公子前腳剛將人?送走,后腳在城門?處理事務的韋大將軍韋毅便?騎馬回到了府上。

    他望著那遠去的馬車,瞇了瞇眼,問?道:“府中是來?了什么客嗎?”

    “回父親的話,是兒子的一位好友,他左腿有疾,兒子特意將他請到府上讓那位趙大夫替他診治的。”面對韋毅,韋泊言多少顯得有些戰戰兢兢。

    韋毅涼涼瞥他一眼,似是不信他的話,轉而看向韋夫人?,“夫人?,這?小子說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韋夫人?使了個眼色,示意韋泊言退下,旋即上前笑著親手解下韋大將軍的披風,與他一道邊往后院去邊道,“老爺,說來?也是巧,言兒那位好友的娘子,我?們還?認識呢……”

    “認識?”韋毅納罕地一蹙眉,“是何人?啊?”

    “是蘇大哥和酈娘的女兒。”

    聽得此言,韋毅步子驟然一滯,神色不由得凝重了幾分,少頃,低嘆了口氣,“我?記得他們的女兒,似乎是叫織兒吧,她和酈娘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韋夫人?眸光黯了下去,搖了搖頭,“織兒說,她娘早在九年前就已過世了,到死?都?還?在念著她爹。這?些年我?們為求自保,就真的未再與她們聯系,著實太自私狠心?了些……”

    韋毅薄唇緊抿,須臾,又問?道:“織兒嫁的是個什么人?啊,可靠得住?”

    “那人?雖是個瘸子,但?模樣生得倒是不錯,我?瞧著對織兒也挺好的。”言至此,韋夫人?亦忍不住嘆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作祟,那丫頭居然走上了和她娘當年一樣的路,嫁給了住在他們兆麟村的流人?,也不知往后究竟會如何……”

    住在兆麟村的流人??

    韋毅面色微變,“夫人?可知,那人?叫什么?”

    韋夫人?仔細回想道:“聽言兒說,好似叫什么周煜……”

    周煜……

    韋毅劍眉蹙起,垂眸若有所思。

    那廂,回到兆麟村后,蕭煜便?將那棋具擱在了炕桌上,教蘇織兒下棋。

    他向來?是這?般雷厲風行?的性子,蘇織兒也習慣了,若非如此,拖拖拉拉的,她如今哪能認得那么多字。

    因著蘇織兒對下棋一事一竅不通,蕭煜便?耐下性子一點點教她,先是教她認這?棋盤的布局,星位及天元,隨即便?是如何猜先等?規則,最后才教她如何落子。

    蘇織兒一開始雖聽得云里霧里,但?她悟性高,很快便?掌握了皮毛,后頭便?整日抱著棋譜自個兒在那廂鉆研。

    及至十一月中旬,瀝寧風雪已然喧囂不止,連著下了幾日的大雪,根本踏不出門?去,好容易消停了下來?,蘇織兒琢磨著趁大雪徹底封山前去祭拜她娘。

    蘇織兒平日也不是沒去過,每隔三四個月會去上一趟,不過都?是她自個兒去的。

    但?這?次,她問?了蕭煜可要與她同去,她想帶蕭煜去見見她娘。

    雖得他們成親已有大半年了,可先頭她是設計嫁給他的,二人?也沒什么感情,她自覺并無?帶他去見她娘的必要。

    可如今不一樣了。

    蕭煜聞言點了點頭,鄭重地道了句“好”,翌日一早便?隨蘇織兒一道上了南山。

    山路難行?,又滿是積雪,蕭煜雖腿腳不便?,但?一路都?行?在前頭,護著蘇織兒。

    兩人?費了好大的工夫,才在半山腰一平坦之處尋到了顧酈娘的墳冢。

    蘇織兒扒開蓋在墓碑上的積雪,清出一片空地來?,擺上了一些貢品。

    當初為了省那幾個錢,孟氏給顧酈娘用的墓碑還?是木的,過了這?么些年,已然有些腐朽,上頭的字也已模模糊糊看不大清了。

    蘇織兒跪在墳前,指腹在那粗糙不平的墓碑上拂過,也不知說些什么,只同她阿娘介紹了蕭煜,隨即和蕭煜一道對著墳冢磕了兩個頭,又靜靜跪了一會兒,便?同蕭煜一道下了山。

    走在回兆麟村的路上,蘇織兒頻頻看向蕭煜,在心?下掂量了許久,終究還?是下了決心?道:“夫君,我?想去京城尋我?阿爹……”

    蕭煜側首看了她一眼,薄唇微抿,頗有些神色難辨,須臾,只低聲問?了一句:“你確定他在京城嗎?”

    蘇織兒搖了搖頭,“我?也不知,是我?阿娘說他可能在京城,這?么多年,我?始終忘不了我?阿娘臨死?時仍不住喊著我?阿爹的模樣,直到死?她都?還?在等?他……”

    言至此處,蘇織兒的聲兒驀然哽咽起來?,“我?一直在拼命攢錢,便?是希望有一日能去京城,替她去找我?阿爹,我?想當面問?問?他,他是不是真的不要我?和我?阿娘了……”

    看著蘇織兒眼圈通紅,強忍著淚水的模樣,蕭煜心?下亦有些滯澀。

    他總算明白,為何蘇織兒先前對賺錢一事如此執著,她不是想過多么富庶的生活,不過是想找到她爹,為她娘討要一個徹徹底底的交代。

    “那韋二公子給的二十兩黃金,想必已然足夠作為去京城的盤纏,只如今這?天氣只怕不好遠行?,待來?年天暖了,雪化了,夫君,你愿意隨我?一道去京城尋我?阿爹嗎?”

    蕭煜低首看著蘇織兒眼巴巴望著他的那雙眼眸,卻是沉默下來?。

    他自是愿意跟著她去天涯海角,可她好似糊涂了,忘了他是個流人?,怎么可能離開瀝寧。

    他張了張嘴,須臾,唇角微勾,“只怕來?年我?們也去不了。”

    蘇織兒不解地蹙了蹙眉頭,“為何?”

    “因為……”蕭煜頓了頓,“因為趙大夫說了,若想要治我?那腿,幾年內我?都?不能走遠路,到時真若要去,恐怕只能你自己一人?去了……”

    竟是這?般嗎?

    蘇織兒扁了扁嘴,絲毫沒懷疑蕭煜這?話,只覺有些可惜地嘆了口氣,“左右都?等?了那么多年了,不差這?幾年。那便?等?你腿治好了,我?們再一道去,可好?”

    見她已然在心?下做了決定,笑意盈盈地昂著腦袋看著自己,蕭煜緩緩牽住她的手,唇間泛起一絲笑,低低道了聲“好”。

    他沒辦法說出真相讓她失望,至于往后如何,就再做打算吧。

    兩人?牽著手慢悠悠走著,臨近村口,蕭煜方才想起問?蘇織兒她父親叫什么。

    京城的世家權貴他幾乎都?曉得,其中似乎是有幾個姓蘇的,不知跟蘇織兒會不會有所聯系。

    驀然被問?及,蘇織兒著實懵了一下,她思忖片刻,方才答:“我?記得我?阿娘同我?說過,我?阿爹好似叫什么蘇岷……”

    蘇岷!

    蕭煜步子驟然一滯,側首難以?置信地看了蘇織兒一眼。

    見他面色有異,蘇織兒疑惑地眨了眨眼,“夫君,你怎么了?”

    蕭煜搖了搖頭,強笑道:“無?事,只突然想起昨夜我?教你的那幾手棋似乎有些問?題,一會兒回去再復局看看吧。”

    聽得這?轉折得有些莫名其妙的話,蘇織兒淡淡“哦”了一聲,倒是沒怎么放在心?上。

    自也沒發現,蕭煜的神色變得有些晦暗不明。

    蘇岷……

    這?個名字,他不可能不記得。

    可此蘇岷與蘇織兒口中的蘇岷是同一人?嗎?

    他默默在心?下算了算,十七年前,身為右領軍衛的蘇岷被流放,雖不知被流放何處,但?一年多后,他便?奉旨上了戰場,而如今,蘇織兒十五歲,她爹就是在她出生后不久離開的。

    時間似乎對得上。

    蕭煜垂眸深深看了蘇織兒一眼,劍眉深蹙。

    若是如此,只怕他更是不能讓她去找她爹了。

    蘇織兒不知蕭煜的心?思,如今她已將要去尋她阿爹的事如實道出,也說好了他們將來?會一道去,心?下的一塊大石總算是落了地。

    兩日后,韓四兒趕著牛車上了門?。

    除了照例送來?些東西,自然也帶了范奕讓他傳達的話。

    見蘇織兒進了灶房替他沏茶,韓四兒這?才在院中悄悄同蕭煜道:“爺,我?們大人?請您明日過府一敘,說有些要事想同您商量。”

    他頓了頓,瞥了屋內的蘇織兒一眼,旋即將聲兒壓得更低了些,“大人?特意叮囑了,這?回恐不方便?帶夫人?一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