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 王展延跟著也揚(yáng)起嘴角， “我看到了。”

    讓他來形容，方朝祥當(dāng)時的反應(yīng)大概就是震驚錯愕， 不敢置信， 羞愧難當(dāng)， 面如土色……

    總之， 變化萬千，精彩極了。

    “是么？”于佩沒追問。

    倘若是片刻之前她大概會接著王展延的話問下去，此時她的注意力都在禮堂出口處，心里沒法靜下來。

    趁著接話的工夫，又不自覺往不遠(yuǎn)處望了一眼。

    謝屹沒走。

    她有種直覺，謝屹是過來找她的。

    謝屹在這所學(xué)校除了副校長之外也沒什么熟人，倘若過來找副校長，犯不著在禮堂門口等著。

    懷著這樣的想法，于佩有點(diǎn)坐立難安。

    禮堂里黑壓壓一片，她瞧得見謝屹，謝屹不見得能看見她。

    若是這樣，豈不得等到流程走完才能碰面？

    于佩想了想，最終起身，朝王展延道：“我出去一下。”

    越過兩個座位，從細(xì)窄的走廊里繞到最后面，慢慢走向出口。

    “你怎么在這里？過來找我？”靠近目標(biāo)之后，于佩突然出聲。

    抱臂靠在墻上的謝屹早就注意到于佩的動靜，從她起身的那一刻起，看著她的運(yùn)動軌跡，已經(jīng)知曉她朝他而來的行蹤。

    卻偏偏要裝作剛被發(fā)現(xiàn)的樣子，稍稍有些吃驚，順著她的話道：“對，是過來找你。”

    于佩伸手指了指外面，示意有話出去說。

    禮堂里不方便講話，兩人走了幾步，站在潔白的外墻邊，周圍清凈許多。

    于佩一本正經(jīng)問正事：“找我什么事？”

    在她的觀念里，能讓謝屹親自過來找她的事情，應(yīng)該不是什么小事。

    不然犯不著跑這一趟。

    謝屹也沒賣關(guān)子，“晚上有空嗎？”

    這話問得直白，于佩稍稍愣了一下。

    她有點(diǎn)不太喜歡這樣的問話方式，也不說什么事，先問她有沒有空，她斟酌一下的機(jī)會都沒有。

    “有空，怎么了？”

    于佩內(nèi)心的想法謝屹一點(diǎn)不知，在他看來，只是想先確定于佩有沒有空，若是沒空，再商量其他時間。

    “老程要請吃飯。”他說。

    于佩松了一口氣，“哦，原來是這事啊。”

    自從案子結(jié)束后，程春望就一直惦記著要請她和王展延吃頓飯，她和王展延都以工作忙為理由拒絕了，不斷推脫下一次。

    沒想到這次竟然托謝屹來送信。

    這場應(yīng)酬看來是躲不過去的，見見也好。

    于佩應(yīng)下，轉(zhuǎn)身要走，“行，那我去通知王律師一下，看他晚上有沒有時間。”

    由于前幾次程春望要連著她同王律師一起邀請，這次她理所當(dāng)然地以為王律師也包含在內(nèi)，轉(zhuǎn)身就要去給王律師送信。

    這舉動刺得謝屹雙眸一沉。

    他伸手拉住于佩的胳膊，“就我倆，老程會以別的方式感謝王律師。”

    于佩腳步一頓，應(yīng)了一聲，“哦。”

    只請她和謝屹，看來這頓飯應(yīng)該不是單純的感謝。

    禮堂里的講話結(jié)束后，于佩按著約定去會了會周健和李敏，沒耽誤多久，很快離開。

    晚上，跟著謝屹一起拜訪程春望時，在諾大的別墅里，她碰見了馮碧華。

    與之前見到的馮碧華不同，她穿著一身絲綢雕花寶藍(lán)色旗袍，面上施了粉，唇面紅如櫻桃，兩只耳垂上綴著珍珠耳環(huán)，盡顯富貴氣質(zhì)。

    于佩記起第一次碰見馮碧華時的場景。

    在市售樓中心的建筑門口，一身樸素的馮碧華頂著烈日攔住她去路，問她需不需要買房子。

    那時候的馮碧華，看上去也不過普普通通的中年婦女。

    與面前這樣雍容華貴的氣質(zhì)迥然不同。

    果然，佛靠金裝，人靠衣裝。

    穿什么衣服對一個人影響挺大。

    于佩不自覺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

    她身上是白天去參加校慶時的小西裝，換到這樣的場合，約莫有些過于嚴(yán)肅正式。

    馮碧華大概也是這樣覺得，開口第一句情不自禁稱呼她為“于律師”。

    “喲，今天可算把于律師盼過來了。”

    于佩只當(dāng)這是客套話，她哪里知道，早在幾個月前，她剛回國沒多久的時候，馮碧華兩口子就曾要求謝屹將她一起帶過來瞧瞧。

    謝屹一直沒行動。

    等到現(xiàn)在，才終于利用上次房子抵押的案子將于佩約過來。

    “于律師啊，案子多虧了你，不然這筆錢還不知道能不能討回來呢。”馮碧華待人很熱情，絲毫沒有隔閡，熟稔地接待，仿佛與于佩相識多時。

    她與于佩的確相識多時，一套房子的買賣，早就認(rèn)識。

    只不過今天這番見面，卻不全是一套房子的交情，謝屹與他們兩口子早就相識的事情，于佩之前是不知情的。

    正因?yàn)槿绱耍谂鍥]法做到像馮碧華這樣毫無隔閡。

    馮碧華敏銳，注意到于佩的情緒，找了個借口，起身道：“于律師今天第一天過來，也是好不容易才來一次，我?guī)е闼奶幑涔浒伞！?/br>
    這話里有話，于佩聽出來了。

    遲疑片刻，起身乖乖跟著馮碧華，將謝屹丟在富麗堂皇的客廳里陪同程春望一起聊天。

    被馮麗華拉著朝旋轉(zhuǎn)樓梯向上走時，于佩趁機(jī)四周打量一圈。

    房子很大，底下一層諾大的空間沒有設(shè)置房間，只一間廚房，一間儲物柜，剩下都用做客廳空間。

    臥室全部設(shè)在二樓。

    迎著樓梯向上，左邊第一間便是馮碧華的房間。

    馮碧華領(lǐng)著她進(jìn)了房間，一進(jìn)門，便將房門合起來，請她入座，給她倒上一杯茶，臉上露出真摯的帶著愧疚的笑容，“抱歉啊于律師，之前房子的事情對你有所隱瞞。”

    于佩早就知曉此事，心里并沒有對馮碧華產(chǎn)生太大的意見。

    真要論起來，那也是謝屹瞞著她。

    于佩輕輕接過茶杯，安靜地捧著，沒有接話。

    馮碧華是個細(xì)心的人，總覺得親自道歉比較好，“于小姐，當(dāng)時在售樓處外面，我其實(shí)是特意等著你呢。”

    “那天太陽大，我頂著驕陽在建筑門口等了半天，才把你盼出來。那房子我是特意賣給你的，于律師啊，你知不知道為什么？”

    當(dāng)然知道。

    于佩小酌一口杯中茶，淡淡道：“嗐，都是謝屹的主意。”

    馮碧華有些吃驚。

    不是驚訝于于佩怎么會知道這種事情，而是驚訝于于佩的態(tài)度為何如此淡定？

    從程春望找于佩做于佩的那一刻起，于佩應(yīng)該就能發(fā)現(xiàn)她和程春望的夫妻關(guān)系，也能發(fā)現(xiàn)程春望是望華酒店老板的身份，進(jìn)一步知道謝屹和他們的關(guān)系，這樣也就能扯出當(dāng)初賣房子的事情。

    既然于佩已經(jīng)知道當(dāng)初那套房子是謝屹的主意，怎么如今的態(tài)度竟是這樣？

    好像全然沒有一點(diǎn)感動。

    馮碧華心里納悶，試探著問：“于律師啊，你真的知道謝屹的用意？”

    于佩放下茶杯，玩笑似的哼了一聲：“都是夫妻共同財產(chǎn)，我買房，他倒是落到實(shí)惠。”

    聞言，馮碧華愣住，半晌后才輕笑一聲，“看來于律師你不知情呢。”

    她拉開一張木椅，坐到于佩對面，聲音變得柔和。

    “于律師啊，其實(shí)這套房子我和老程之前就打算送給謝屹，他先前幫了我們一個大忙，我們都念著恩情，要送他一套房，他沒要，你猜為什么？”

    這話問得玉佩稍稍皺眉。

    白送的房子，謝屹沒要？

    這她哪知道謝屹的想法啊，換她她估計就收了。

    于佩擺擺腦袋，“我不知道。”

    馮碧華望著她的眼睛，真誠道：“謝屹當(dāng)時說，要那么多房子也沒人住，我說那你可以搬出來嘛，反正都成了家，以后也會有自己的房子，不見得要和父母一起住。你猜他怎么回？”

    于佩：“……”

    怎么馮碧華說話開始說一半留一半，剩下的那一半總要來問她。

    她又不是謝屹，哪知道謝屹的想法。

    于佩搖頭。

    馮碧華望了她一眼，接著說：“他說他的家只有一間房，我后來才知道，他說的這間房，是你們的婚房。”

    于佩聞言，眉心一動，笑著道：“馮姐，我想你誤會他的意思了，他大概是想說，在父母身邊才是一個家，只不過那個家里他僅有一間房。”

    聽到于佩的解釋，馮碧華沒吭聲。

    她站起身，在于佩身邊踱來踱去，面色稍稍有些沉重。

    接著她又說：“我和老程認(rèn)識謝屹好幾年，這些年你在國外可能不知道，謝屹從來不參加那種酒局，他很潔身自好。”

    馮碧華口中的酒局，于佩心里知道是指哪種，她淡淡地說：“這應(yīng)該是一個已婚男人的基本cao守。”

    馮碧華微微愣住，又說：“你回國那天，我們本來約見了一單重要的生意，不知道你具體到達(dá)時間，他直接推了生意，提前過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