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她怎么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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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山觀景之行本想讓兩人的相處變的更自然些的,卻不想到頭來不僅沒能更自然,反而更擰巴了。這回不僅小丫頭拘謹,就連龍卿也不自在起來,這種尷尬每當(dāng)兩人獨處的時候尤為甚,到了就寢便是如臨大敵。 如此別扭卻還要同居一屋檐,生活可想而知。好在生活總會在合適的時候伸出援手,只是有時候這個援手不怎么討喜。捉襟見肘的生活逼迫著她們不敢耽于奇怪的羞窘中,日子還是一天天的過。 沉清茗今日起床剛剛走出山洞便感到一股冷意,北風(fēng)越過黑龍山沉下,拂面而來,更冷了。 冬季估計還有一月就會到來,而此時她和龍卿的“全副身家”只有四根鹿茸。 因著上回她提了鹿茸的事,之后龍卿打獵都會特意留意梅花鹿的鹿角。然而雄鹿一般春夏換角,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長鹿茸的時期,鹿茸基本硬化,不值錢了,所以費盡心思也只是得到一對,品質(zhì)還沒有一開始的那對好。鹿茸是指望不上了,尋找第二份生計迫在眉睫。 好在這幾日沉清茗有了點頭緒,每日漫步林間都可以聞到水果腐爛發(fā)酵的味道。秋季不缺野果,現(xiàn)在還可以見到不少果子掛在樹上,但再過一個月就會全部落地腐爛,或許可以想辦法利用起來。她把注意力放到了龍卿之前帶回來的柿子上。 滿山的柿子樹給了她希望,柿子不易保存,柿餅卻可以。柿子去皮風(fēng)干后,去掉水分,剩下的便是高濃度的糖漿。糖分會因為水分進一步蒸發(fā)析出,附著于柿餅表面,形成柿霜,是天然的防腐劑。制作柿餅也非常簡單,只需削皮曬干即可。 正巧前幾日龍卿又摘了不少柿子回來,每個都是圓潤赤紅,賣相就很好。聽龍卿說北邊幾里外的深山有一片柿林,那里的柿子樹結(jié)的柿子品質(zhì)都非常好,若是能把那里的柿子都摘下來做成柿餅,等到水果短缺的冬季再拿出去賣,如此也不為是一份不錯的收入。 沉清茗把柿子拿出去,挨個削皮。因為龍卿這里實在太過于家徒四壁了,要什么沒什么,連個簸箕竹簍都沒有。想了一圈,最簡單的辦法還是先做成吊柿。 沉清茗很快便搭好一個晾曬的竹架,用草繩把柿子依次綁住,懸掛在竹架上。削了皮的柿子色澤橙紅,表面泌出一層糖漬,在夕陽的照射下泛著晶瑩剔透的光澤,成串排布,像極了一串串小燈籠,頗為喜人,沉清茗笑的合不攏嘴。 深秋的日照時間越來越短,這么一會兒天邊便只剩一縷慘淡的紅霞。蔚藍色的天空逐漸被深紫色取代,幾縷云煙掛在天邊,四周也暗淡下來。 沉清茗臉上泛起急色,不時的張望以往龍卿回來的路。 為什么這么晚還不回來? 沉清茗不斷張望著,由于龍卿離開前沒有告訴她去哪里,又要去多久,此刻見天色已晚她便憂心忡忡。又等了片刻,仍舊不見龍卿的身影,沉清茗坐不下去了。雖然理智告訴她龍卿對這片森林比她要熟悉的多,可她就是不放心,萬一遇到意外了呢?若是龍卿不小心落入坑洞爬不起來之類的,光是想想她便不敢耽擱。 沉清茗找到龍卿留在山洞的砍刀,縱然拳腳不怎么樣,她還是拿起砍刀便義無反顧的走進了危險的密林。 夜幕降臨,森林隱沒在一片詭異的黑暗中。星星點點的火光不能帶來溫暖,反而被漆黑肅穆的森林襯的像一縷鬼火,陰森恐怖。她一邊走一邊揮舞火把,朝著四周大聲呼喊,既是想讓龍卿聽見,也是想嚇跑附近的野獸。 然而不管喊的多大聲,回應(yīng)她的永遠都是一片寂靜。她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原野中,死一般的安靜,安靜的叫她越發(fā)不安。 “阿卿!” 沉清茗的雙眼泛出淚光,嗓子因為長時間大聲呼喊傳來一陣刺痛,她劇烈咳嗽幾聲,再要喊時已經(jīng)喊不出來了,她的嗓子完全啞了。淚水模糊了視線,隨著時間推移心底也萌生出越發(fā)強烈的不安。她從來沒有這么害怕過,甚至比當(dāng)初被趕出老沉家來得還要害怕幾分。 心急如焚的她一個不留神,一腳踩進坑里。火把掉在地上,火花遇上干燥的落葉,瞬間燃起一片火焰。沉清茗死死扒著坑的邊緣,雙眼因為用力逼出了血絲,眼看著就要力竭,上方及時伸出來一只手,抓住她后硬生生把她拽了上去。 發(fā)軟的雙腿接觸平地,腳踏實地的感覺才讓沉清茗那顆,像坐了一次云霄飛車的心落回了肚子里。她聞到一股冷香,急忙抬起頭,對上了一雙熟悉且飽含急色的眼。火光映照下,龍卿急促的喘著氣,似乎是趕來的。 “有沒有摔到?”龍卿緊張的在小丫頭身上打量一圈,好在剛剛趕來的及時,小丫頭只是雙手蹭破了皮,倒沒有大礙,可這樣也著實讓她心疼壞了。 “龍卿?”沉清茗看著如同天神降臨的龍卿,神情呆滯,不確定的叫了聲,似乎沒有認出來。 龍卿覺得好笑,“怎么?這么一會兒便不認得我了?” 本來沉清茗還非常擔(dān)心的,但見這罪魁禍首居然還有心情笑,她突然覺得委屈的不得了,心急之下,她的心里話也脫口而出,“你還笑,你怎么這么久都不回來?” 這話聽著只是一句人之常情的提問,但壞就壞在她的語氣。龍卿愣了一下,那酷似埋怨的語氣叫她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了。沉清茗似乎也發(fā)覺剛剛她的話是多么的……曖昧,便又急忙改了口,“今日怎么這么晚呀,我都以為你出事了,出來找又找不到人。” 龍卿心下了然,原來是擔(dān)心她呀,小丫頭果然沒有白養(yǎng),她解釋道:“回來的路上耽擱些時間,不過你不必擔(dān)心,這片森林我熟悉的很,沒有東西奈何得了我,況且還有阿虎在呢,我能出什么事?倒是你,下回我若回來的晚了你在山洞等我便好,不要自己出來了,像方才那樣多危險。” 龍卿撿起地上的火把,順勢把燃燒的落葉踩滅。沉清茗剛剛踩中的是一個天然涵洞,非常深,摔下去后果不堪設(shè)想。小丫頭真是不讓人省心得。 本以為沉清茗吃過虧就會乖乖聽話,豈料她只是低下頭,小聲嘀咕了一句:“明明是你遲遲未歸。” 語氣仍舊是非常的幽怨。 龍卿覺得心窩子處似有一只貓爪子在撓,撓得她心肝俱癢。她走到不遠處,把剛剛掉在地上的包袱撿起來,從里面拿出一個果子。 “是,是我遲了。喏,這便當(dāng)是賠禮道歉吧。” 那是一個鮮黃透亮的果實,橢圓飽滿,表面遍布淡棕色細點。沉清茗大感詫異,居然是一個雪梨。 “上回你不是說想吃秋梨嗎?我看著這附近沒有便走遠了些,不僅有梨,還有蜜桃呢,你看。”只見龍卿像變戲法似的又掏出一個桃,沉清茗見過的山桃基本都是青紅小巧,味道也青澀寡淡,但龍卿手中的桃卻通體粉紅,近乎手掌大,貌似還能聞到其上散發(fā)出的濃郁桃香。 看著那成色極好的蜜桃和雪梨,沉清茗遲遲不接,這些水果讓她看到了一種以往從未有過的東西,在意。眼眶一時間變的很酸,她不停的眨著眼,未幾,從這個自小堅強的小姑娘的眼眶邊緣,竟是泛出一些液體來。 龍卿嚇了一跳,她忙把蜜桃放下,“可是不喜歡蜜桃?那不要這個了,改日給你換別的,蘋果?板栗?要什么與我說?” 她越說沉清茗便越激動,蓄積在眼眶的液體終是溢出,最后直接哭起來了。縱然已經(jīng)活了一千年,龍卿對人類卻不怎么了解,情感更是一竅不通,看著哭的淚眼婆娑的小丫頭,她完全不知道怎么辦,急的只會喃喃重復(fù)著“別哭呀。” 這時一雙細瘦的小胳膊伸過來,首次主動的環(huán)住她的腰,而后懷里便撞進一個磕人的小身子。 龍卿渾身一僵,雙手停在半空,一時不知該往哪放。雖然每晚都抱著丫頭睡覺,但主動和被動總歸是不一樣的。小丫頭抱的很緊,她覺得腰都快被勒斷了,適應(yīng)了片刻,她終究還是把手放在丫頭背上,輕拍。小丫頭太瘦了,脊背上的骨頭根根分明,她不得不把動作放到最輕,生怕一用力小丫頭就被拍碎了。 “怎么了?” “龍卿,謝謝你。”沉清茗埋在龍卿懷里,淚水浸濕了半片衣裳,不是因為難過,也不是因為欣慰,而是因為多年來的遭遇。受盡輕視的她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她也是被重視的,被在意的。龍卿,這個與她素不相識的女子,卻給了她所有美好。這份美好沖擊了過往,她產(chǎn)生了一種難以遏制的沖動,似乎過去的苦難都是為了這一刻,為了這一刻與龍卿相擁。 龍卿更不好意思了,她本就不擅長處理情感,面對真誠的小丫頭她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尷尬,真的是渾身都在尷尬。見小丫頭已經(jīng)開懷起來,她尋了個借口把人推開了。 沉清茗看著龍卿匆忙逃開的背影,一時沒能反應(yīng)過來,直到發(fā)現(xiàn)龍卿赤紅的耳朵,神色間露出的不自在,這才明白過來,頓時漲的滿臉通紅。小腦袋再次低了下去,灰溜溜的跟上龍卿,像極了一條小尾巴。 她怎么敢主動抱龍卿,還是在那么丟人的情況下。 她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