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這么站著，一時無言，戚泊呈定定看了會兒江意淮，才說：“那我就先回去了。”

    江意淮朝他笑了一下，把今天出現的那點尷尬氣氛略過去。

    他再次說：“生日快樂，回去路上要注意安全?！?/br>
    戚泊呈點點頭。

    直到看他回到車里，江意淮才走回去，看見他媽站在電梯前一直沒進去，看樣子是在等自己。

    兩人一塊兒進電梯，正好也沒別人，蕭書儀抑制不住內心的好奇，問：“這是在一起了？”

    “沒有?！?/br>
    “噢，”蕭書儀沒有表現出特別的驚訝或者失落，語氣平常，“沒在一起還抱一塊兒?！?/br>
    江意淮難得嘴硬一回：“朋友之間也能抱的吧?！?/br>
    “這話你信嗎？”蕭書儀忍不住笑了笑，“別以為我沒聽見，他還說想你呢?！?/br>
    自己聽也就算了，這下連他媽都聽見了，江意淮不禁有點害臊。

    “媽您耳朵真好使。”

    “別岔話題?！?/br>
    江意淮：“...”

    蕭書儀再次跟著兒子進門，把包一放坐在沙發上，使喚江意淮去倒杯熱水，慢悠悠開始盤問：“你這孩子還騙我，說要在家休息一天，結果轉頭跟人約著去吃飯，還怕我知道吶？”

    “我怕你多想?！苯饣磳嵲拰嵳f。

    “嗯，我是得多想，人泊呈跟你多好啊，剛看你倆抱著，別提多配了。”

    江意淮自動略過這句話，又解釋：“他過生日，約吃飯我把禮物帶給他。”

    “啊，還專門給人過個生日，”蕭書儀抓住重點，說，“你也不早告訴我，過生日我也不至于攔你啊。”

    江意淮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不說話了，硬生生地問一句：“媽，你覺得他好嗎？”

    “挺好的啊，性格沉穩不張揚，人也成熟，為人處世又認真，長得也好，”蕭書儀先夸了一段，又看著江意淮說，“你跟他相處這么久，好不好你不能判斷吶？你自己心里是不是也有個數，不好你也不能特意給他過回生日?！?/br>
    她了解江意淮的，對于不喜歡的沒興趣的人，不管是朋友還是同學，都不會這么主動做什么事。

    在感情上，他總是處于一個偏被動的狀態，接受別人對自己的好和喜歡，而他表現出來的回應也不算強烈，這看他和喬巖的感情就知道了。所以蕭書儀當初也盡力對喬巖好，就怕他有心里落差。

    “那你跟媽說說，你怎么看待他的？”

    “就...也挺好的，有點太好了?！苯饣礇]辦法說清楚，此刻他心也有些亂。

    “沒你這么評價人的，上來就發好人卡?！?/br>
    江意淮不是那個意思，便說：“我沒想好?！?/br>
    “嗯，那你慢慢想，不管多久都要想清楚，別聽其它人的說辭，用你自己的眼睛去看，用心感受，”蕭書儀很有耐心地強調著，“這很重要?！?/br>
    江意淮便笑了，“你這樣顯得我在感情上特不懂事。”

    “可不就是嘛，”蕭書儀說，“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早跟你爸好上了?！?/br>
    “那你看上我爸什么了？”

    “長得帥啊?！?/br>
    蕭書儀不假思索，看江意淮還不信，給他翻一張江海昭年輕時候的照片，“看你爸，那時候周周正正一大小伙子，多板正，是追我的人里樣貌最好的?！?/br>
    江意淮：“...”

    可算知道他母親這么喜歡戚泊呈的原因了。

    “要不然能有你這么好的基因？那都是我倆遺傳得好?！?/br>
    “嗯，我謝謝你們?！?/br>
    話是這么說，但江意淮也明白肯定不只是因為這個原因，江海昭一定還有其它的能讓蕭書儀全身心托付的優點，畢竟兩人這么多年感情也還這么好。

    聊完這個，蕭書儀又催他去收拾行李。

    因為要在外婆家住大半個月的樣子，所以得自己拎個小箱子去，裝些換洗的衣服啥的。

    江意淮把二十寸的行李箱攤開，一件一件往里放，蕭書儀就在邊上看他，也沒幫忙。

    “收拾完今兒去我們那睡，我讓你爸來接，明天早上咱們吃早飯了直接出發，不過來了，”蕭書儀這么說，看他拿的衣服眉頭不禁一皺，“你多拿點厚的，外婆那兒比這兒冷多了，再感冒可沒人來看你?！?/br>
    她說的之前戚泊呈特意過來陪他的事情。

    “我多穿幾件就不冷了?！?/br>
    “還是要風度，就嫌厚衣服累贅。”

    江意淮把門鎖好，推著行李箱跟蕭書儀一塊兒乘電梯下樓，等的時候蕭書儀忽然就問：“想起個事兒?！?/br>
    “什么？”

    “一直忘了問你，這公寓是是不是泊呈租給你的？”

    “...嗯?！?/br>
    蕭書儀看他一眼，眼里帶著莫名的情緒，對戚泊呈的心思知曉得明明白白的，慢悠悠地開口道：“人家一開始就打你主意了，你怎么能這么遲鈍。這方面真是一點兒也不像我?！?/br>
    哪兒是從房子開始啊，江意淮默默回想，那是從大二就開始了。

    太遙遠了，以至于他到現在都覺得不太真實。

    他甚至有點想不明白，怎么會有人喜歡他這么久的。

    -

    江海昭在前面開車，蕭書儀坐副駕駛，江意淮自己一個人坐在后排心不在焉地看手機。

    有點沒睡醒，早上起來吃早飯那個點他還困著，吃完他們坐一陣就出發了。

    從市里出發到融城要好幾個小時，下午兩點才能到。江意淮在群里給朋友們說一聲他回老家，都在問他什么時候能回來。

    年后，他說，年后再約。

    江意淮說完把手機鎖屏，看向窗外，玻璃上結了一層寒冬的霜霧，看著外面就很冷。

    車里一悶，他就沒什么精神。

    蕭書儀回過頭來看他一眼，問他：“是不是困呢？困你就睡會兒?！?/br>
    “不睡了吧。”江意淮說。

    嘴上這么說，到后面真困得瞇了會兒，半個身子趴在后座座椅上，迷迷糊糊間聽到他爸媽時不時在說話。

    剛到縣城，路上有些堵，走一會兒停一會兒的，江意淮這才醒了。起身去擦了擦窗玻璃，看外面人挺多的。

    車子行駛在大道上，一直往外婆家的獨棟樓房那兒開。這條路很熟悉，從小江意淮就趴在窗戶邊上看，這么多年沒變過，那棟房子其實也有些老了。

    路道有些結冰，還有沒融完的雪，都被碾臟了。

    江海昭把車停進大院子里，外婆聽到動靜就出來看，她穿一件大棉襖，戴帽子，看起來可暖和了，一見江意淮就立馬笑了，藏不住的開心，拉著江意淮打量：“哎呦我的乖孫，想外婆了沒？是不是瘦了啊，沒好好吃飯？”

    “想了啊外婆，”江意淮又趕緊回答，“我有好好吃?！?/br>
    “那瞧著怎么又瘦了點，瘦了沒事，來外婆家保管給你養回去?！?/br>
    外婆領著他進門，蕭書儀跟在后邊，江海昭一個人去后備箱里把兩個行李箱拿出來往樓上放，還有買來的酒啊茶啊這些，都慢慢往屋里挪。

    還不到過年，沒太熱鬧，但也有好幾個親戚過來，都開始詢問江意淮的近況，老生常談的話題，江意淮很有耐心地回復過去。

    他表姐也在，手里抱著小孩兒，很小。之前蕭書儀說她剛生，其實也過去好幾個月了，現在還不到一歲，大眼睛滴溜圓，特別可愛，而且還不怎么認生。

    蕭書儀喜歡得不行，接過來幫忙抱了好久，愛不釋手地逗孩子。

    江意淮也跟著握了握這孩子的小手，軟乎乎的。

    外婆這房子大，房間也不少，江意淮從小就喜歡最靠里面的那間房，光線特別好，房間也寬敞，每回來這都要先把那間房給霸占了。久而久之都默認那是留給江意淮的了。

    小的時候還會有同齡小孩跟他擠一擠一塊兒睡，現在人長大了，一個人一個房間，江意淮還是往這睡，習慣了。

    這幾天親戚少，江意淮生活也有滋有潤的，每天吃好睡好，沒幾個人問他感情上的事情。江意淮跟著老一輩去置辦年貨，又往家里裝飾年味，碰見鄰居家也能悠閑地聊上幾句。

    等到快到過年那一陣，臘月二十幾里，大家庭慢慢團聚，都回來了，一齊往家里來，問的人就多起來了。

    一年到頭好不容易能聚一次，這回是因為外婆過大壽，所以這邊的親戚來得特別全，二樓三樓的房間都快住不下，有幾位長輩江意淮甚至沒什么印象，喊不出來，是小時候見過的，其實忘得差不多了。

    江意淮正跟小孩玩呢，那邊有幾個挺熟的親戚突然問起他男朋友的事兒，問他什么時候把男朋友領回家給大家伙兒瞧瞧。

    江意淮以前談對象的時候告訴過外婆，也沒跟其他親戚說過，估計是外婆閑聊時順嘴提的。

    “不領了，分開了。”江意淮又解釋一遍。

    “哎呦，不是說談挺久的嘛...還沒讓我們見一眼呢?！?/br>
    “那分多久了??？”

    “有一段時間了，這不，也單身好久了，”蕭書儀趕緊接過話茬，“你們看哪有合適的幫忙介紹介紹唄。”

    她嘴上這么說，其實也就是客氣一下，把她們追問的話題岔過去，沒真指望親戚們幫忙張羅對象這事。再說了，她挺看好戚泊呈的。

    “不過也不著急，意淮還年輕，準能碰到更合適的。”

    “對對，感情這事啊，就玄乎。”

    江意淮就沒再接話，自己一個人出去轉了轉。

    外婆從房間出來見他悶著頭往外走，以為他是不開心了，問了問。

    “我就出去走走。”江意淮說。

    “這都晚上了還出去吶，”外婆不懂年輕人的心思了，叮囑道，“那別走遠了，也在外邊別待太久，凍腿。”

    “嗯，知道了外婆?！?/br>
    晚上也挺熱鬧的，外邊好幾個小男孩聚在一堆要放小煙花，還有往地上不停砸鞭炮的，怪吵的。江意淮默默看了會兒，看他們玩得不亦樂乎，兜里手機響了一陣才發現，是戚泊呈打來的電話。

    他往遠走了一段路，避開這幾個小孩。

    江意淮一手揣著兜一手拿手機，低著頭跟戚泊呈說話。

    “在做什么？”戚泊呈問。

    “外面走走，散散步?！?/br>
    “這么冷的天，不怕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