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度差 第3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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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里糊涂,這是多么窒息的字眼啊!戴瑤看著她家亮著燈的窗戶。這個女人哺乳幼兒的時候,她的大兒子被判了死緩。文書上沒有她前夫的簽字,想來這一切都是她自己面對的。 可她值得可憐嗎?戴瑤想起今天早上偵查員報告,她又沒打招呼偷偷溜出去了。偵查員說她去了一家很高級的溫泉會所,看服務生對她的態度,應該是去消費的。現在已經快晚上七點了才回來,也不管兒子找沒找到。 戴瑤一直是母子不可分離的堅定支持者,但這一次她覺得也許趙瞳是對的,孩子離開這樣的母親才能好好活下去。又或者曹姝月并不需要這個孩子。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從單元門里走了出來。借著最后的天光,戴瑤看清了那是曹姝月。她披著一床被子,木呆呆地走到潮濕冰冷的墻邊,靠著墻根慢慢地坐了下來。 戴瑤愣住了。 警車呼嘯著在高速公路上緊急行車道上飛馳,牛敦雙手抓著方向盤,在咯噔咯噔的顛簸中保持方向。 手臺里一片嘈雜,先遣隊已經到達了服務區,并且封鎖了出入口。現在民警正帶領服務區保安進行撒網式搜查。 祁亮一刻不停地撥打著戴瑤的手機號,直到忙音斷掉。胡永平坐在牛敦身后,他的一部手機已經和謝征保持了十分鐘的通話。 幾乎每隔幾分鐘,謝征就要問一遍他們到哪兒了,胡永平也會耐心地告訴他目前位置,比如 35 公里標,38 500 公里標。 謝征至少問了三遍戴瑤在東城支隊表現得怎么樣,每次胡永平都認真地對戴瑤夸贊一番,然后說這都是師傅教的好。 后來兩人實在沒話說,就這么保持著通話。 “今晚上我請你們吃飯吧,叫上亮子,還有那個敦敦。”謝征說道,“我還沒見過敦敦,總聽戴瑤說,這好那好。” “我請客!”胡永平說道,“戴瑤還那么愿意和你聊呢。” “是。好孩子。”謝征緩慢地說道,“喝點白的,我帶上。” “對。得喝點白的。”胡永平也緩緩說道。 祁亮側頭向后看去,胡永平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整張臉都淹沒在黑影里了。 咔噠一聲,身后的戶門開了。趙瞳帶著一股冷風走了進來。他站在戴瑤身后,和她一起看著窗外的女人。 “你的手機被打爆了。”趙瞳淡淡地說道,“你的同事都很擔心你。我看外面的依維柯也不見了,應該也是去找你了。” “什么時候?”戴瑤問道。 “打電話嗎?半小時前開始的。” 戴瑤點了點頭,說道:“說明林瓏的案子有結果了。” “抱歉,我把你手機扔到高速公路服務區了。”趙瞳說道,“你不能第一時間收到好消息了。” “沒關系。”戴瑤說道,“這個女人不是殺害林瓏的兇手。你殺錯人了。” 趙瞳沉默了片刻,說道:“沒關系,她們又不是只有這一個該死的理由。” “那你覺得,你打得過我嗎?” “什么?” 戴瑤像是伸了個懶腰似的,抬起了兩只手臂,右手拎著手銬。 “你!” 戴瑤起身,轉過來看著趙瞳。 “你怎么解開的?” 戴瑤看向緊閉的房門,說道:“孩子擔心藍帽子叔叔有危險,把我放出去幫他。” 趙瞳也看向那扇門,問道:“孩子呢?” “在房間里睡覺。”戴瑤說道,“你去看看他吧。” 趙瞳站在原地。 “不著急。”趙瞳又沉默了片刻,然后說道,“我進來的時候,看你還坐在椅子上,我心里挺高興的。” “沒想到我不識好歹,非要站起來。” 趙瞳活動了一下肩膀,發出咔咔的輕響。 “你剛才應該跑的。”趙瞳說道,“至少要叫支援。” 戴瑤脫掉外套,黑色羊絨衫襯出了劍鋒一樣筆挺的身板。她把外套搭在椅子上,說道:“其實我剛才在猶豫。” “唉!”趙瞳重重嘆了口氣,“你怎么知道你的選擇會有好結果呢?”他幾乎在哀求著,“你為什么不能讓把這個責任交給我呢?” “因為你已經很可憐了。” 戴瑤一邊說一邊走向趙瞳走過去。趙瞳再一次看了一眼房間,忽然轉身向門外跑去,然后用力關上了門。 第28章 戴瑤沖出房間,外面果然是一個汽修店,地上搭著一套修車的起落架,三面墻的貨架上擺滿了輪胎、機油和玻璃水。 卷簾門敞開著,一股被路燈照成黃色的煙霧從外面飄進來,夾雜著燒糊的味道。 難道他在放火?戴瑤回頭看向孩子睡覺的房間,煙應該到不了那里。現在把孩子拽出來,孩子一哭一鬧,反而更麻煩。 她一咬牙,拎起滅火器追了出去,然后愣住了。 天色已經黑透了,空曠的街上焚燒著數不清的火堆,黑灰色的人們默默站在火堆旁邊,低著頭,好像在和跳動的火焰交談。 半空中飄浮嗆人的煙霧、燃燒的火星和黑色的灰燼,它們纏繞著幻化成虛空的觸角,伸向越來越遠的地方。 戴瑤猛然想起來,今天是送寒衣的日子。 不斷有人加入到燒紙的儀式中,馬路上沒地方了,他們只能不情愿地在人行道上畫出一個圈,把紙錢拆開扔到圈里,然后點燃。 先來的人燒完了紙錢,就用隨身攜帶的木棍打散灰燼,撲滅火星,有些人還在灰燼上澆上水。然后他們慢吞吞地站起來,邁著遲緩的腳步離開。 戴瑤放下滅火器,走進這片焚場。她看著一張張被火光照得發紅的臉,那些溝壑交錯的臉上沒有表情,沒有精神,只有空洞。 凌晨時的夢境里似乎也是這樣一番情景,她回憶著,只不過那是在人潮涌動的高鐵站,那里陽光普照,熱鬧非凡。 他們正一起往外面走,她mama和弟弟戴信忽然說要去上廁所。于是她在原地等著,等了一會兒,人越來越多,他們還沒回來。 她去衛生間找,門口排著長隊。她求保潔員進去找,找了好久也沒找到。她去找工作人員廣播尋人,還讓她查監控,還是沒有找到。 最后工作人員說:“他們就是走了吧,不回來了。” 然后她就猛地醒了。 前面一個人影閃過,她剛把目光投過去,人影就融入到人群里了。 她快步趕過去,煙塵嗆得她的胸腔像針扎一樣。 “啊——”一聲凄厲的尖叫聲打破了寂靜。所有人都跟著震了一下,他們像活過來的兵馬俑一樣朝著黑洞洞的樓洞望去,叫聲還繼續從樓洞里傳出來。 戴瑤立刻沖進樓洞,看到墻腳下,趙瞳正騎在曹姝月身上,雙手掐著她的脖子。 戴瑤無暇警告,從背后跳到趙瞳肩上,雙腿鎖住了趙瞳的脖頸,摳起他的右手,用肘部鎖住手臂,然后腰身一扭勁,把他帶倒在地。 一群人在護士的帶領下快步往前走,前面是三個中年人,后面跟著幾個年輕人,年輕人手里捧著鮮花果籃,還有兩個拿手機錄像的。 護士打開病房的門,三個中年人一齊往里走,結果卡在門口。年紀最大的那個反而最靈活,一個箭步沖了出來,走進病房,看到一個短頭發的女人盤腿坐在病床上,一個護士正往她臉上抹藥。 “小戴,這是咱藺隊!”后面的男人說道,“親自來看你了。” 戴瑤仰著臉接受治療,于是抬起手揮了揮:“藺隊好,胡隊好。” 藺前飛走到病床前,看了一眼戴瑤的臉,立刻皺起眉頭。 “怎么能打成這樣?” “不是他打的,孩子撓的,就是破了點皮。”戴瑤說道,“醫生說他們這兒有新研發的祛疤膏,我試試看。” 藺前飛點了點頭,上下打量著戴瑤,問道:“別的地方沒事吧?” “沒事。”戴瑤笑了起來。 “怎么沒事!臉都花了!”謝征沖了過來,“以后怎么找對象?” “你怎么也來了?”戴瑤驚喜道。 “你照片都掛到警情榜第一了,全市警察都知道你失蹤了。”謝征氣呼呼地說道,“你能不能消停點!” “也有好處。”胡永平站在后邊勸道,“估計找對象是輕松了。你看我這二十分鐘收到多少條信息打聽了。” “今天你們是好事成雙!兩個案子都取得了重大進展!”藺前飛一邊說一邊帶頭鼓掌,其他人也鼓起掌來。 “尤其是小戴,為了救孩子,深入虎xue,和犯罪嫌疑人斗智斗勇,最終救出孩子生擒兇手。剛來咱們這兒就立了一大功。”藺前飛說道,“今天晚上咱們給小戴慶功。” “你就別去了,你去了他們放不開。”胡永平笑呵呵地說道。 “我又沒那么不懂事。”藺前飛哈哈笑著朝后面招了招手,捧著鮮花的祁亮和抱著果籃的牛敦也擠到本就不寬敞的病床前。 “來,大家合個影!”藺前飛招呼著,“把老謝放在中間,感謝他調教出的好徒弟!” 大家熱熱鬧鬧地圍著滿臉藥膏的戴瑤照了相,然后藺前飛留下兩瓶酒,帶著幾個年輕人懂事地走了。 病房里慢慢安靜下來,胡永平忽然問道:“護士姑娘,她這個情況還能喝白酒嗎?” “就破了點表皮,沒事。”護士說道。 “ct 什么的都查了吧。”謝征問道。 “我又沒挨打,我查什么 ct?”戴瑤喊道。 謝征點點頭,低著頭不說話了。 “行了,今天這事算我對不住你。”胡永平拍著謝征的肩膀說道,“以后我一定給你把人看好。” “我什么時候埋怨你了?”謝征扒拉開胡永平的手,瞪著眼說道,“干這行的哪兒能沒有危險?家呆著不危險,對不對?但是我跟你說,你別在這兒給我瞎牽線搭橋的,聽見沒有,我沒跟你開玩笑!” 祁亮想起謝征給胡永平打電話時擔驚受怕的樣子,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看向戴瑤,正好和戴瑤的目光相遇,戴瑤也笑了起來。 祁亮看著胡永平和謝征大口大口喝酒,旁若無人地聊著兩人曾經共同經歷的陳年往事。他們相互提醒各種細枝末節和逸聞趣事,然后哈哈大笑。 這是二十年后的自己嗎?祁亮想著,到時候也會有人陪自己聊聊今天的事嗎?二十年啊,這是多么漫長的歲月。所以謝征和胡永平才會如此激動,原來自己的人生已經走了這么遠,又激動又悲傷。 他們當然會否認,他們對自己的要求是沒有感情的工具人。他們借用大口大口的白酒壓抑著情感,但他們失敗了,他們的眼睛亮晶晶的。 祁亮看向戴瑤,他以為她今天又要阻止謝征喝酒。但她沒有。她就抱著花坐在旁邊,笑著看他們說話,偶爾插上兩句嘴。 牛敦沒喝兩杯,但他已經倒在沙發上呼呼大睡了。那只被他收養的命名為荔枝的小狗蜷縮在他的腿彎里,也在呼呼大睡。 第一次,祁亮覺得意猶未盡。他看著自己呼出的白氣,這時胡永平和謝征相互攙扶著從門里走出來,他們又變回了之前那個沉默寡言的中年人。 “以后我注意點,不讓你擔心了。”戴瑤對謝征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