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度差 第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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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中午咱們藺隊要設宴給你送行,人都到齊了,就差你了。”謝廣軍埋怨道,“你趕緊過來吧。” 祁亮無聲冷笑了一下,說道:“沒人通知我啊。” “怎么……嘿!怎么回事!他說他不知道!這怎么回事……” 祁亮看了看戴瑤,戴瑤也挑起了眉毛。 “行啦,你甭管那么多了!趕緊過來!行了,不說了,掛了啊。” 祁亮深吸了口氣,說道:“那你……” 手機屏幕已經(jīng)退回到主界面,謝廣軍掛了電話。 “他是不是成心?”戴瑤挑了下眉毛,“也不說在哪兒?” 祁亮點點頭:“知道他什么風格了吧。” “這么看咱胡司令真算不錯了。”戴瑤感嘆道。 “走吧,先回隊里。”祁亮啟動發(fā)動機,“如果他非要我去,那我就只能和他們一起吃了。我不想連累你。” “我為什么不能一起去?” “你是沒見過謝廣軍和女同志吃飯時的德性。”祁亮說道,“我都懷疑他看西游記把豬八戒當男主角了。” “哈哈哈!”戴瑤笑了起來,“我問問敦敦知道不知道。” 戴瑤給牛敦打過去,電話很快接通,但沒等戴瑤說話,敦敦先開口了。 “戴姐,你們啥時候回來?有客人。” 第13章 祁亮走進會客室,看到了在林松家見到的女人,他想起她叫紅楊,這時戴瑤已經(jīng)喊出了她的名字。 紅楊身邊站著一個中年男人,身材筆挺,眼睛炯炯有神。 “這位是趙瞳。”紅楊說道,然后就轉頭看向窗外。 “兩位同志好。”趙瞳說道,“今天冒昧拜訪,是為了林瓏的事。” “好,咱們坐下說吧。”戴瑤讓了一下。 四人坐在會議桌的兩端,紅楊依舊看著窗外,用這種姿態(tài)表示抗議。 “簡單自我介紹一下。”趙瞳不疾不徐地說道,“我們和林松、林瓏父女都是受害者及親人互助會的成員。我們是個民間組織,以各種暴力傷害案件的受害者和親人作為成員,已經(jīng)有十幾年的歷史了。目前我是主要的組織者和負責人。” 兩人同時點了點頭。 “林瓏是我們的伙伴。”趙瞳看了一眼紅楊,“我聽紅楊說過,祁警官就是偵辦唐老師案子的負責人。所以想必你們對我們的遭遇和處境也有一些了解。其實我們很多人都在面臨這種傷害。這些年林瓏一直在無私地幫助大家,因此我們要為她舉辦一場追思會。我們今天來的目的就是請求警方同意林瓏的父親林松參加這個活動。” 趙瞳說完話,會議室里陷入了沉默。 過了很久,戴瑤終于開口道:“我們沒有這樣的先例。” 趙瞳默默點了點頭。 “所以我得請示一下領導。”戴瑤繼續(xù)說道,“但我個人的看法,這是人之常情。” 趙瞳露出驚喜的表情,紅楊也把視線從窗外轉回來,投到戴瑤身上。 “你們準備什么時候舉辦?”戴瑤問道。 “明天早上。”趙瞳嘆了口氣,“明天已經(jīng)是第四天了。” “稍等。”戴瑤拍了下祁亮的肩膀,起身走出會議室。 祁亮起身到門后拿了三瓶礦泉水,放到趙瞳和紅楊面前,然后自己打開一瓶默默喝了起來。 一陣沉默后,祁亮終于開口道:“我看過林瓏的報道了。” 趙瞳和紅楊都低下了頭。 “你們認識第二個案例的受害者嗎?”祁亮問道,“喬迪。” 紅楊把身體轉過去,然后捂住了嘴。 趙瞳說道:“如果你明天去的話,可以見到她。” “好的。”祁亮停頓了片刻,又問道,“第三個案例呢。我看報道上寫著受害者已經(jīng)去世了,她的家人呢?你們有聯(lián)系嗎?” 趙瞳仰起頭,看著祁亮說道:“我就是。” 祁亮覺得舌頭被電了一下,說立刻道:“對不起。” “該說對不起的不是你。”趙瞳平淡地說道,“是法院。” “為什么這么說?”祁亮心里一動,語氣卻很隨意。 “因為那個女人到處造謠,制造了很壞的影響。本來應該判死刑的案子最終判了死緩。”他平靜地語氣像是在訴說和自己無關的事情。 祁亮想起前天在太平間里,林松也是這樣的。 他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報道詳細描述了曹姝月的所作所為,她為了救自己的兒子無所不用其極,但這并不能說明最終判決受到了影響。 現(xiàn)在死刑越來越慎重了,對于量刑,法官和民眾、原告和被告、當事人和旁觀者的認知都不一樣,至少眼前這位父親是無法接受的。 祁亮理解趙瞳,換做是他,他也無法接受。所以他能說什么呢?所有的言語都是無力的,他只能無言以對了。好在紅楊轉過身輕輕拍著趙瞳的肩膀,替他安慰了這個可憐的父親。 這時牛敦進來救了他,他立刻逃離了這個窒息的地方。 “原則上林松還是我們的嫌疑人,這樣做會不會有風險?”胡永平坐在辦公桌后面,他背后的展示柜里擺滿了金光閃閃的獎杯獎牌,讓他看起來好像是被加持過一樣。 “我們還有個事沒搞清楚。”祁亮說道,“就是林松到底認不認識殺害韋麗莎的兇手。我們認為兇手是在呂國杰挨打后拿走他的手機。沒那么巧合,林松前腳打完呂國杰,兇手后腳拿走手機去誘殺韋麗莎。” 說到這里,祁亮看了一眼戴瑤。 “牛敦已經(jīng)問過了,呂國杰說什么都沒看見。”戴瑤說道,“時間線也已經(jīng)固定了,環(huán)衛(wèi)工人發(fā)現(xiàn)呂國杰和呂國杰手機和韋麗莎通話在同一時間段,可以支持我們的假設。” “如果林松認識兇手,很有可能就是互助會成員。所以明天活動是一個觀察的好機會,也許能發(fā)現(xiàn)什么線索。” 祁亮說的很冷靜,但他眼前一直閃現(xiàn)著林松轟然倒下的那個畫面。就算呂國杰被證實不是兇手,他卸下了莫須有的負罪感,他也一樣難過。 墻上的電子鐘從 11:59:59 跳到 12:00:00,他聽到自己說:“就算沒有這個因素,我也認為他應該去。我們麻煩是我們的事。” 他看到戴瑤露出笑容。 胡永平點頭道:“小戴也是這個意思。那你們做好準備吧。這件事就咱們小范圍掌握吧,千萬不要……” “明白,不要讓謝廣軍知道。”祁亮接口道。 胡永平又點了點頭,對戴瑤說道:“小戴 ,不是咱們這兒環(huán)境不好,大家都不錯,唯獨這個謝副支隊長你留點神。” “他和我說了。”戴瑤笑著說道。 “對了,剛才謝廣軍給我打電話,說藺隊要給我送行?”祁亮說道,“可我都不知道在哪兒。” 胡永平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不屑道:“這家伙又在搞借花獻佛,借著給你送行的由頭組織他那幾個人在老藺面前露臉。打個賭,他心里壓根都不想讓你去。” “你還真說對了!”戴瑤拍手道,“剛才打電話都不說在哪兒。” “你看吧。”胡永平摸起煙盒,看到戴瑤在,又放下了。 “那你去不去?”祁亮問道。 “招呼我了,我不去。就在食堂小包間,你去不去?” “那我也不去了。”祁亮說道,“回頭你和老藺說一聲,我們辦案去了。” “你不是下午的火車嗎?”胡永平看了看手表,“別誤了車。” “沒事,去上海的車多。”祁亮一邊說一邊給戴瑤一個眼神,“走啦。” “等一下。” 胡永平從金光萬丈中走出來,走到祁亮面前,莊重地伸出手。祁亮本想和他握手,正好看到微笑的戴瑤,于是上前給了胡永平一個措手不及的擁抱。 趙瞳和紅楊得知警方同意讓林松參加追思會,都非常激動。接著戴瑤表示自己要跟著一起去,在活動中要限制林松的行動,如果發(fā)現(xiàn)任何危險,她有隨時終止活動并帶走林松的權力。 “我當然不希望這樣。所以你們回去和大家說一下,明天和林松握手也好交談也好,都沒問題,但要一個一個來,不要一擁而上。”戴瑤誠懇地說道。 “當然。”趙瞳感激地點著頭,“謝謝你。” “還有就是,明天我想見一見喬迪。”戴瑤說道。 “好,不過你要和她……算了。”趙瞳說道,“我只是說,她現(xiàn)在耳朵可能不太好,不過你們可以……用微信或者什么聊天。” 戴瑤看著趙瞳,他臉上的肌rou從松弛漸變成了一塊鐵板。他心里蘊藏著多少悲傷,也就積蓄著多少怒火。 “既然你們來了,我還有點事想問一下。”戴瑤說道,“你們都看過林瓏的報道吧?” “是的。她把報道共享到了我們的群里。”趙瞳回答道。 “是幾個案例的?” 趙瞳愣了一下,回答道:“四個。” “所以包括秦煜的案子對嗎?” “你是說劉曦案?”趙瞳緊繃的臉松弛下來一些,“我們都是按被害者的名字來。” “對,劉曦。” “是的,但是……”趙瞳欲言又止地搖了搖頭。 “但是什么?” “這不是件好事。”趙瞳又搖了搖頭,然后說道,“簡單說,劉曦的父母就是想通過這個報道訛對方家里一筆錢。他們得逞了,然后又逼著林瓏把劉曦的案例從報道里刪出去,還在微信群里大吵大罵。最后我把他們踢出群了。” “他們是無賴。”紅楊接著說道,“他們利用林瓏,然后又出賣了她。他們還威脅她。” “怎么威脅的?”戴瑤看向紅楊,挑了挑眉毛。 “他們說過如果不刪除劉曦的案子就去告她。”紅楊鄙夷地說道,“我都不知道他們到底是誰的父母了。” 秦基集團的總部搬到了城區(qū)東南方向的嘉慧新城,很多著名企業(yè)的總部都被從核心區(qū)疏解到了外面。作為補償,它們得到了以街區(qū)為計量單位的封閉園區(qū)。但所有人都知道,補償之所以稱之為補償,是因為無法彌補失去的東西,否則就應當被稱作交易了。 祁亮按照地圖軟件的指引把車開進一條斷頭路。他走下車,看到破爛不堪的告示板上寫著前方道路施工繞行的告示。他腳下踩著嶄新的柏油路,在他前面兩米是一排只能通過行人的水泥墩,再往前是同樣嶄新的柏油路。 再往遠看,嶄新的秦基集團總部就落座在道路右側二百米左右的地方。 這地方的一切都是嶄新的,可就是一個人也沒有,只有一只烏鴉站在“建筑垃圾填埋實驗路段”的牌子上嘲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