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具是一驚, 說時遲那是快，先做出反應的還是云胡，她行走江湖多年，最不怕的就是所謂的突發情況, 沒能在她百米之內傷她分毫。江穆寧也是, 雖說二人合作時日不長, 可該拖后腿的事兒倒是做不了。

    回頭卻再次被嚇住。

    叫住他們的人是褚凝煙。跑的滿頭大汗，怕是聽見了聲音自己偷偷跑出來的。

    盡快收了手，不免也有些后怕，江穆寧道：“驚擾了小姐，今日太晚, 不得已走了翻墻,卻讓小姐受驚,是在罪過。”

    江穆寧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能說會道, 哄人一流, 一切只看他愿不愿做，這翩翩君子的模樣很是得心應手, 云胡一向看不慣只會花言巧語的花花公子繡花枕頭的派頭, 索性人家先開的口, 她也就撿個便宜，正好不必說話。

    今夜去鬼市, 并不算是一無所獲, 雖說進去了不知為何忽地動彈不得, 還被人綁在懸崖上, 可一路上，也算聽到了一重要信息：——褚凝煙。

    江穆寧是打算在褚凝煙身上問什么, 可此情況下，還是安撫為上，問事為下。索性江穆寧是個長得好看嘴又甜的一枝花，這張臉是實在不是做壞事的料。

    褚凝煙也慢慢冷靜下來，畢竟三人都是相識，也不算是壞人，如今貿然相告，自己也不是愿意惹事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能賣個人情，一舉多得，少一句話的事兒，并不算什么。

    “二位莫見怪，小女不過是見著二位有些震驚，小女自然是相信二位的為人，必是不會多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小女還是明白的。不過那兩位同行的不知去向何處？”

    江穆寧同云胡也對此不知，不過去之前夢卿卿過來找過她們，預測到了今日情形，只說了一句交代，整合思路，按下褚凝煙，靜等他們歸來。不知為何，云胡總覺得那天的夢卿卿有著不清不明的氣質，恍惚間竟像是同玄度一般無二。不過夢卿卿一向靠譜，不必不信，聽話還是好的。

    夜寂靜無聲，天邊點點星子閃爍。云胡抬頭，望著不明處。

    “卿卿，可一定要快啊。”隨后轉身，對著褚凝煙道：“得罪了，褚小姐，麻煩同我們呆在一處。”

    ***

    玄度清醒過來，入目是一片火光。

    身上暖暖的，傷口似也不疼了，恢復了不少力氣。本以為，他會在荒郊野嶺醒過來，如同往前一般，默默等待傷好，或者儲存體力，同尋血味而來的野獸搏斗，可這次醒來，他被照顧的很好。

    身上披著一件褂子，褂子的主人正在一邊烤火。

    “行了。”夢卿卿招呼一聲，繼而用手中的木棍戳戳火堆，使其燃得更旺。“這是人間，你還沒死。”

    玄度有些說不出話來，實在是震驚，人心一向是詭譎難辨，頭一次他有些拿不準，人們對于拿不準得事兒往往有兩種選擇，一是好奇，二是忽略。玄度好奇，對于夢卿卿，未知讓他震驚，吸引他無時無刻不想去探清。

    “禍害遺千年。你還有一千年可以活，王八大人。”

    夢卿卿嘴下不留人，對玄度的所作所為，她只嘴上說說已經是好人了。夢卿卿這樣的態度，玄度并不驚訝，反而道：“還好，那我勉為其難給你送終。”

    想了想那場面，夢卿卿頗為嫌棄的搖了搖頭，“時辰不多了，景云反應過來咱們虎他，怕是不久就要回來了，在此之前，我們得解決事情，回州牧府，作為未來太子妃，被發現我不在，咱們最后也只能祈求能留個全尸。”

    玄度點頭，“那你可不要搶我貢品。”

    玄度恢復的不錯，身體素質在那處，夢卿卿就不太好了。受傷太重，又費心費力把玄度拖到一比較安全之處休憩，早就差不多沒力氣了，身子換回來之后，之前中的毒，再次猛烈的襲來，的確無招架之力。

    玄度都明白，自己也曾真切感受過那錐心刺骨的疼痛，目前一切都要抓緊為上，否則越晚，節外生枝的可能性就更大。

    夢卿卿耽誤不起，也承擔不起節外生枝的可能。

    “得快點結束，見到殿下。”

    玄度一愣，道：“你、你為何突然說他？”

    夢卿卿尷尬一笑，總不能說是為了自己活著，得見到攻略對象過去氣死他，獲取生命值吧？這樣說，不僅僅會被當成病殘，而且會被當成腦殘，無形之中，智商還比人少了一節。

    “他、他是我夫君，我就算真的死了，還是要見見他，才算是解了我的心愿。”

    不算說謊吧。她的命，靠蕭澤楷，她現在的心愿是活著！所以，一點謊話都莫噠！

    玄度少見的紅了臉，在火光照耀下并不顯眼。

    “整理一下線索。”夢卿卿眼前一陣陣發黑，強打起精神，玄度一定掌握了更多的線索，玄度不是輕易送人頭的人，既然借著自己身體受了那么大的傷，一定是有緣故在里面。如今反正一時半會兒景云來不了，整合的越多，越可以同景云對線。

    “首先，進入鬼市的一開始，事情就開始不對勁起來。”夢卿卿默默道：“我總覺得事情不對勁。”

    玄度少見的同意夢卿卿的說法，“事實上，從一開始見到景云，我就發現他不對勁，他前前后后，總是前后對不上。”

    夢卿卿從玄度的話語中，才發現原來不止自己，玄度也曾私下見過景云，而他見過的景云，同夢卿卿頭次相見的景云，是毫不相同的兩個人。

    夢卿卿見的那個溫和有禮，風度翩翩，玄度見的那個很是健談，談笑風生。

    如果不是刻意，就應該真的是兩個人。

    夢卿卿思考，景云曾經同她說，他是穿越而來的，可這結論不合理，的確，從一開始來看，可以接的住暗號，同是穿越者的可能性的確是大的。

    不過，拋出去這個合理的假象，一切都變得不合理起來，比如，鬼市里，怎么會有人知道她同玄度換身的問題，景云為何能步步細致，他的目的是為組織一切想要查出來真相的人盡數封口，最好的辦法，就是要了他的命，亦或者不用殺了他們，讓他們自相殘殺，注意力一旦轉移，就不會有人再去提起一開始大事兒。

    景云對他們應該就用的這個。

    所以……

    “從進入鬼市一開始，咱們就中了詭計，一切都是假的。”

    玄度一邊補充，“我醒來的時候，其實發現咱們一直在原地，咱們一直沒有去過鬼市，一切都是一場幻境。”

    夢卿卿點頭，還有一個疑問，幻境都有突破點，如果是真的幻境，為何四個人，一個察覺出來的都沒有……

    除非：——

    “這場幻境是咱們自己想的，所以會洞悉咱們一切想法，根據此做變動，根本察覺不出來。”

    “嗯。”玄度回道。

    “那我身上的傷？”

    “我察覺出來后，幻境就破了，”玄度解釋道，“可剛開始從幻境出來，我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加強你本來就弱，打不過任何人，景云出現，我原本打算偷襲，卻還是不敵……”

    一切都明朗了。

    景云在堅守一個很大的秘密，為此，他可以不顧一切，他們跑來跑去，竟然沒有一次跑出去過景云設下的圈套。

    “褚凝煙。”

    二人異口同聲。雖然幻境是假，可為了迷惑，就一定會摻和進入真的東西。

    真假參半，才會讓人深信不疑。

    一切的一切，都應該從褚凝煙入手，從州牧府后邊的湖泊入手。

    “玄度，你還有什么沒說的嘛？”

    夢卿卿很是真心的問。玄度不可信，可夢卿卿總覺得，玄度不會在重要的事兒上騙人，只不過有說有不說，說的一定是真的，既然決定要做搭檔，如若信任關系搭不起來的話，對誰都沒有益處。

    “不想說。。”玄度語氣堅定，“現在不是時候，等之后我會告訴你，不會影響你查案。”

    夢卿卿扶著樹起身，“天快亮了，咱們得回去，州牧府那頭，估計云胡和江大人正在等著咱們。”

    玄度也深覺如此，誰知道景云是先滅褚凝煙的口，還是她們兩個的，還是得先匯合，打起來也人多力量大，這荒郊野嶺的，實在是絕佳犯罪地點。

    玄度運氣，片刻起身，無甚大礙，夢卿卿著實是起不來。

    坐在地上，低頭大口呼吸，本就是強弩之末，勞碌一晚上，更是受不住，若不是還有事梗在心里，早就暈過去了。

    直到此時，玄度才看清楚地上一路的血跡，如若不假，夢卿卿一路背著他過來的，背不動就爬。

    怨不得夢卿卿一直背對著自己。

    “卿卿？”

    “閉嘴吧。”夢卿卿道，“感謝的話等我好了再說，我現在提不起力氣來。”

    夢卿卿回頭，臉上已然是煞白顏色，說的話腦子早就反應不過來其中含義。

    “你舍得我死嘛？”

    玄度過去扶住，“我帶你回去。”

    “嗯……你不舍得我死。”

    第49章 相逢不應識（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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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凝煙坐在廳堂里,兩雙眼睛正在直勾勾看著她。

    “那個，小女還有事兒，先走了。”

    云胡同江穆寧異口同聲，“小姐請等一下。”

    二人對此很是頭痛, 她們的確沒啥理由讓褚凝煙一直呆在這里, 也不能把人直接打暈, 這樣不道德，二人視線相對瞬間，達成了一致。

    天將明，思來想去，與其在這里坐著拖時間, 倒不如試著同褚凝煙交流下, 問問看能不能得到些線索, 總會比無頭蒼蠅好, 夢卿卿和玄度回來, 怕也是要問的, 提前問也好些。

    二人迅速分工完善，云胡坐在靠近門口的地方, 以防景云回來闖入把人帶走, 江穆寧負責問出些東西來。

    之前在進入鬼市之前, 夢卿卿私下里偷偷找過江穆寧，除了叮囑一些尋常事情外, 還說了細節。

    夢卿卿覺得此事有很多不對勁的地方, 線索就在褚凝煙和景云身上, 此去鬼市, 大部分目的，就是在景云身上, 而褚凝煙，應該從上次落水入手，抓得住，就一定可以問出些什么來。

    江穆寧微笑，“莫要緊張，我們并無惡意，許多事，我明白褚小姐想鬧個明白，我們也是，既然做交易，就得建立一個信任的關系，我想問些事兒，褚小姐可以自己決定說或者不說，我不會逼問。”

    褚凝煙點點頭，表示理解同意。

    “褚小姐，我聽說您曾落水，您還記得，是因何落水嘛？”

    褚凝煙用力搖搖頭，“事實上，很多事我都忘了，腦子里就連朦朧的印象都沒有，等我醒過來，我人就在榻上躺著，周圍一堆人。”

    江穆寧表示同情和關心，而后又問道：“聽說褚小姐在落水之前同景云師傅關系極好，為何褚小姐在蘇醒之后，覺得自己討厭景云師傅？”

    褚凝煙眼神閃爍，搖頭又點頭，“其實我也覺得奇怪，人人都說我們關系要好，可我不覺得，從我見到他第一眼開始，心頭就悶悶的，說不上來的感覺，忍不住生氣，忍不住不想見他，可他每日都出現，每日都同我說話，我便更加煩悶。”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云胡此時也回過頭來。

    據府中人所說，褚凝煙落水前后反差極大，之前總是深居簡出，每日見的人也都是固定，也因為此，她們之前去府上問的時候，褚凝煙落水前的事兒鮮有人知。

    不過，的確是有不對勁的地方。據府中下人所說，褚凝煙身體不好，出生時難產，生下來沒有聲音，本來以為死了，府上都準備后事了，卻不曾想人家自己活過來了，不過身子總是不好，天天吃藥，為此州牧遍尋天下名醫，結實了景云，也是奇怪，景云不知道從哪里整的法子，褚凝煙狀態轉好，還能時不時出門，不過之后就發生了意外落水的事兒。

    “褚小姐。”江穆寧靈機一動，面子上仍舊沉穩，“不知可否能為您把脈。我們嚇到了您，怕嚇壞了你，總是要看看才會放心。”

    褚凝煙緩緩伸出手腕，道：“既如此，我也不多拒絕了。”

    不過多時，江穆寧肯定了心中的看法，眼神也帶上了清明。

    云胡也點點頭，倘若猜的不錯，怕是誤打誤撞，她們接近了真相。

    此時外頭忽的出現人影，二人即刻警戒起來，不約而同握住了手中的刀把。

    還好，推開門的，是背著夢卿卿的玄度。

    夢卿卿面色通紅，整張臉撲在玄度后背。其實中途就醒了，原本打算自己走，可玄度如同聽不見一般，自顧自背著自己飛來飛去的。

    “卿卿？你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