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印象中，jiejie從來沒有這樣笑過。

    仿若開在三月梢頭盛放的桃花，有著春花的溫柔與嬌美，也帶著春日的明媚與晴朗。

    從前她爹出門，她娘也曾這樣笑過。

    她問她娘為什么笑，她娘告訴過她，是在想她爹。

    “jiejie，你是不是也在想姐夫？”她跑了進(jìn)來，拉住了宋積云的手。

    宋積云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

    冬日的夜很長，薰?fàn)t旁擺著的桔子皮散發(fā)著清新的香味，桂圓被烤得“嘭”地一聲炸開，露出里面晶瑩剔透的果rou。

    *

    沒等天亮，宋氏要開祠堂的消息就傳遍了景德鎮(zhèn)的大街小巷。

    等到宋氏族人打開禮堂的大門，清掃院子，擦拭桌椅，準(zhǔn)備茶點(diǎn)的時(shí)候，祠堂外的墻上、樹上已經(jīng)趴滿了人。

    大家都等著看宋家的熱鬧。

    而宋氏所有有資格來的人都來了。

    三間的大敞廳，兩進(jìn)的院子，烏鴉鴉一片，全都是人。

    他們?nèi)齼蓛傻淖h論著這次開祠堂的事，聲音不大，但你一句我一句的，喧囂的像個(gè)菜市場。

    宋積云進(jìn)去時(shí)看到這樣的情景還挺意外的。

    她以為宋氏只會(huì)請(qǐng)那些族老和德高望重的長輩過來。

    陪她進(jìn)來的是宋十一太爺?shù)膬鹤樱畏e云要稱“喜叔祖”，他悄聲道：“大伙兒知道了，都要來！”

    也就是說，沒能阻止住。

    不知道與昨天元允中讓鄭全傳的話有沒有關(guān)系？

    她泰然地穿過院子，進(jìn)了大堂。

    她經(jīng)過的地方一片安靜。

    她走后的地方則會(huì)響起比之前更熱烈的說話聲。

    冬日單薄的陽光透過天井灑落在青石板上。

    族老們見了她，有好幾個(gè)人情不自禁地就站了起來，待見有人坐著沒動(dòng)，有的面露窘色，忙重新坐了下來，也有的不以為然，主動(dòng)和宋積云打著招呼：“宋老板來了，快坐！快坐！”

    站在旁邊等著宋積云來的宋三良母子頓時(shí)臉色一黑。

    這些人，可都是收了他們重禮的。

    宋積云微微地笑，全當(dāng)沒有看見，和大廳的眾人寒暄著。

    寶子們，突發(fā)事件，不知道晚上能不能加更，大家別等……

    (本章完)

    第223章

    宋三良母子的臉色就更不好看了。

    等宋積云在那些族老的禮讓中坐在那一排只有族老們才有資格坐的太師椅上時(shí)，宋三良再也忍不住了，上前朝著宋十一太爺拱手行了行禮，指了宋積云道：“她有什么資格坐在主位上？我們宋氏什么時(shí)候輪到女人說話了？”

    宋十一太爺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已有族老喝斥他一聲“放肆”，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道：“宋又良的閨女雖然是女流之輩，卻辦了我們宋氏的族學(xué)，還能三年推薦三個(gè)去蘇州鶴山書院讀書，是能立家立族，傳承百年的大功，就憑這，她就有資格坐在這里！

    “你一個(gè)差點(diǎn)被除族的，有什么資格在這里指手畫腳？”

    這位族老比宋十一太爺?shù)妮叿葸€高一輩,　不是大祭，他基本不會(huì)露面，和宋積云也沒有什么交情，沒想到這位族老是這么看待她的。

    宋積云頗為意外。

    她欠身點(diǎn)頭，朝那位族老道謝。

    那位族老已不滿地對(duì)宋十一太爺?shù)溃骸安皇钦倭舜蠹艺f事嗎？怎么還在這里磨磨唧唧的？”

    宋十一太爺忙重重地咳了兩聲，開始說明這次開祠堂的事，把宋三良母子撇在了一旁。

    曾氏不由緊緊地握住了兒子的胳臂。

    這次他們花了很大的力氣，就算不從宋積云身上撕下一塊rou來，也要讓宋積云脫層皮。

    曾氏冷眼旁觀。

    宋氏的族人已經(jīng)炸了。

    雖說大家都知道錢氏生了個(gè)女兒，也都各有各的盤算，但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正式的告訴眾人，大家還是不禁小聲議論起來。

    宋十一太爺就讓族中懲誡的男子敲了敲云板。

    眾人忙安靜下來,　聳著耳朵聽宋十一太爺說話。

    宋十一太爺也沒有準(zhǔn)備背這個(gè)鍋，他道：“原本這是宋又良這一支的私事，他們自己處理就行了。但是宋又良的弟弟找到族里，說要把他的兒子過繼到宋又良這一支，要族里給他作住，這才開了祠堂,　讓大家都來聽聽是怎么一回事。”

    祠堂里又議論開了。

    有人直接就嚷了起來：“憑什么？他們是分了家的兄弟，和我們一樣，他兒子能過繼到宋老板這一房，我們家也有資格。”

    宋積云在南京賺了大錢的消息已經(jīng)一夜之間傳遍了宋氏族人。且不說宋又良之前留下來的家財(cái)，就看宋積云這半年來的所作所為，就算那疼愛孩子的，也動(dòng)了把兒子過繼給宋積云當(dāng)嗣弟的心思。

    立刻有人接了話：“就是！要過繼，那就全族里選。宋老板這么大的家業(yè)，總不能選個(gè)敗家子吧？”

    頓時(shí)就有人動(dòng)了心思，也跟著喊道：“既然是為了家業(yè)過繼，選五、六歲什么也不懂的，不如選那十二、三歲的，既能看出人品，還能這個(gè)時(shí)候就開始跟著宋老板學(xué)燒瓷，這才是正經(jīng)的路數(shù)。那把不懂事的孩子抱過去的，都是想讓宋老板家?guī)椭B(yǎng)大了孩子自己好去占便宜的。”

    雖說過繼了就和本家沒有關(guān)系了，可血親就是血親，嗣子通常都很少真正能不管親生父母的。這就給了很多人可趁之機(jī)。

    也有人自己得不到，干脆搗亂的：“既然能選十二、三歲的,　那也能選十八、九歲的。不就是要身體好，立得住；吃苦耐勞能燒瓷嗎？宋家那么多的子弟在窯廠做工，從窯廠的子弟里選不正好。還可以知道有沒有燒瓷的天賦。”

    當(dāng)然也有那說公道話的：“誰家這樣選嗣子。自然是要選那不懂事，隔得遠(yuǎn)遠(yuǎn)的，最好是父母都不在了的，否則豈不是給別人養(yǎng)兒子！”

    宋三良有點(diǎn)急了。

    他原意是抓住宋又良這一房沒有兒子，分兩步走。第一步是讓宋積云交出窯廠的話事權(quán)，第二步才是過繼子嗣。而且他還私下給那些愿意幫他的人許諾，誰能讓他的兒子過繼到宋又良那一支，他就把宋又良的家產(chǎn)分誰一半？

    并不是所有的族老家里都有合適過繼的孩子的。

    沒想到宋十一太爺會(huì)來這一手。

    收了錢，卻不打算辦事！

    他憤恨地瞪了宋十一太爺一眼，朝之前明確答應(yīng)會(huì)幫他忙的一位族老望去。

    這位族老就站了出來，讓人敲了敲云板，眾人安靜下來，他這才按照和宋三良商量的道：“原本又良出殯的時(shí)候就說過了，宋家大閨女代管窯廠，如今錢氏添了個(gè)女兒，是不是先重選代管窯廠的人？”

    讓宋三良沒想到的是，這位族老的話音還沒有落，族人還沒有說話，就有族老明確地反對(duì)：“這是兩件事。今天只談過繼的事。至于說宋家窯廠是不是由宋又良的閨女代管，我覺得這沒什么好討論的——過繼了嗣弟，難道嗣弟就能立刻打理家業(yè)了？這不是扯蛋嗎！”

    更讓宋三良沒想到的是，眾人居然都覺得這位族老說得有理，紛紛道：“是啊！還不知道誰過繼過去，這個(gè)時(shí)候說誰掌管窯廠，也太早了點(diǎn)！”

    還有人干脆道：“若是過繼的嗣子壓根不是燒瓷的料，做jiejie的幫襯著弟弟把家里的產(chǎn)業(yè)支撐起來不是應(yīng)該的嗎？”

    “就是！這是兩件事。今天只說過繼的事。”

    宋三良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恨不得自己親自上場去撕。

    過繼兒子不也是為了宋家的家業(yè)嗎？

    如今有機(jī)會(huì)奪宋積云的話事權(quán)，宋家窯廠就可以任由宋氏族人宰割了，這些人竟然視而不見？

    他忙朝著那位答應(yīng)過他的族老使眼色。

    那位族老原本和宋三良一樣的打算，他聽了這些話也正著急。見狀立刻高聲大嚷：“你們聽我說！”

    眾人都望向他。

    他道：“掌家和過繼看似是兩件事，可實(shí)際上是一件事。景德鎮(zhèn)這么多宗族，你們給我說說，看誰家是女人當(dāng)家？只要有一家，伱們就當(dāng)我沒有說過。”

    祠堂安靜下來。

    他繼續(xù)道：“過繼嗣子，也是為了撥亂反正，讓一切都?xì)w于正途。那就從掌家開始，讓宋又良家的女眷好好在內(nèi)宅后院守孝，窯廠，交給我們宋氏族人共同管理，待嗣子大了，再交還給嗣子，這才是道理。”

    眾人面面相覷。

    但有人已明白其中的關(guān)鍵，面露貪婪之色。

    宋三良心中得意，朝宋積云望去。

    (本章完)

    第224章

    宋積云卻氣定神閑，還有空端起茶盅喝了一口。

    宋三良心中卻一顫。

    宋積云從前的戰(zhàn)績太彪悍，就算她舉止如常，也能讓他心生警惕。

    而已有宋氏族人叫囂了起來：“族老言之有理！哪有讓一個(gè)女人掌家的道理。就該回歸正途。”

    “其他宗氏也的確沒有女主人掌家。”

    但讓宋三良沒想到的是，應(yīng)和這種說法的人并不多，更多的人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交頭接耳，不知道在說什么。

    “咚咚咚！”祠堂里突然傳來一陣拐杖敲打的聲音。

    眾人循聲望去,宋家那位須發(fā)全白的族老又拄著拐杖站了起來，冷著臉道：“你們要是誰有本事在萬公公手里拿到定單，我就力薦誰去掌管宋家窯廠。”

    那些叫囂的人頓時(shí)偃旗息鼓。

    偏偏那位族老不放過這些人，怒道：“整天只知道盯著別人家的一畝三分地，怎么不管管自家的后院都長草了呢？一幫子拎不清的東西。我們宋氏的族人要是都像你們一樣只想著不勞而獲，都只敢欺軟怕硬,趴在別人身上吸血,誰還敢依附宗族？”

    他高喊了聲宋十一太爺?shù)拿郑溃骸澳慵热蛔隽俗彘L，就得有決斷，不能人云亦云——宋又良家的閨女既然有能力掌管好家業(yè)，她出嫁之前，宋家的產(chǎn)業(yè)就由她掌管！”yshg.

    他說完，有些濁渾的眼睛把在場的諸人都掃了一遍，道：“這件事就這樣定下來了。誰要是再胡說八道，給我亂棒打出去！”

    還質(zhì)問眾人：“有誰不服？”

    宋三良心都涼了，忙朝叫囂得最兇的幾個(gè)人望去。

    那幾個(gè)人都畏畏縮縮地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