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存在的。

    宋錚腦子里只有他的課題他的植物和昆蟲。

    要不然怎么能在本科期間就發(fā)表那么多篇sci高分論文。

    ……所以秦霜星其實還蠻怕他的。

    他覺得自己多跟人家說一句話都是在浪費人家科研大佬的寶貴時間。

    因此，盡管心里惴惴不安，秦霜星還是鼓起勇氣，用最快速度走進教室。

    “來了。”

    宋錚聽到腳步聲，撩起眼皮，掃了他一眼。

    “嗯……師兄、好。”

    秦霜星努力控制著聲音里的結(jié)巴。

    ——結(jié)結(jié)巴巴也是在浪費時間。這對宋錚來說簡直是犯罪。

    秦霜星拉開凳子，快速地坐下。

    宋錚果然開門見山。

    “陳曦給我看了你的材料。說你是植保今年唯一符合保研條件的學(xué)生。我看了下，你確實全都符合。”

    宋錚話不多說，從文件夾里拿出一張紙。

    上面羅列了本專業(yè)保研的要求。

    一般來說，保研名額的確定，會在大四上學(xué)期剛開學(xué)的時候，也就是九、十月份。

    此時不過六月，是秦霜星的大三下學(xué)期。

    其實如果有保研意向的話，早在二三月份就應(yīng)該準(zhǔn)備起來了。

    但秦霜星一直遲遲沒有決定。

    反而急壞了他們班的輔導(dǎo)員陳曦。

    秦霜星此時接過宋師兄遞來的紙，快速掃閱一遍。

    保研要求其實每年大差不差。他之前已經(jīng)了解過了。

    主要就是績點、科研成就、競賽名次，以及最基礎(chǔ)的思想品德方面的要求。

    ——他們專業(yè)雖然冷門，錄取分?jǐn)?shù)線不高，但宜江大學(xué)可是知名頂級學(xué)術(shù)高校。

    宜大對保研的成績要求高得離譜。各種條件這么一限制，結(jié)果就是只剩下秦霜星這么一個獨苗苗了。

    輔導(dǎo)員陳曦非常希望獨苗苗能保上。也算是為他們班爭光。

    秦霜星雖然對保研要求已經(jīng)有過了解，但面前是為人嚴(yán)謹(jǐn)一絲不茍的宋錚師兄，他不敢造次。

    還是老老實實、認(rèn)認(rèn)真真地把紙上的內(nèi)容重讀了一遍。

    “陳曦也把你的簡歷給周老師看過。周老師讀了你今年發(fā)的兩篇論文，覺得你資質(zhì)不錯。你只要按照學(xué)校要求準(zhǔn)備材料，這事兒基本上就敲定了。”

    宋錚語速很快，表述清晰。是典型的科研人員發(fā)言風(fēng)格。

    “嗯……嗯。”

    秦霜星不自覺地咽了下唾沫。

    不敢抬頭看他。

    口罩濕漉漉地貼在臉上，呼吸間都熱烘烘的。

    秦霜星幾乎鴨舌帽上面都在冒熱氣。

    細(xì)軟嗓音也悶在口罩里。含糊不清。

    宋錚皺了下眉。

    表情變得嚴(yán)肅。

    “你的一切客觀條件都沒問題。唯一的問題是——陳曦告訴我，你有社交恐懼癥，對嗎？”

    來了。

    秦霜星心里一個咯噔。

    果然還是來了。

    “……嗯、我……”

    他心底莫名羞恥，不太敢對宋錚說出那個詞。

    于是幾乎是咬著舌頭，他小心翼翼地說，“我有點、內(nèi)、內(nèi)向……”

    “那么，你讀研是真心為了搞科研，還是只為了逃避社會？”

    這個問題很尖銳。幾乎是在質(zhì)疑他讀研的動機了。

    宋錚本人的目光，卻比那個問題更為尖銳。

    像細(xì)硬的昆蟲針，又冷又刺地把秦霜星釘在座位上。

    秦霜星只覺坐立難安，很想挪一下屁股。卻又不敢。

    ……這個問題該怎么回答？

    如果答得不好，會、會影響他的保研嗎……

    秦霜星不安地舔了下嘴唇，不知道該說什么。

    緊張感像一排螞蟻，密密麻麻地在他后腦勺上行軍。

    他開始感覺頭腦暈乎乎的了。

    宋錚繼續(xù)道：“植保專業(yè)其實就業(yè)率很高。哪怕不讀研，本科畢業(yè)也可以找到不錯的工作。所以我想跟你確認(rèn)一下，你到底是不是真心想做科研。”

    秦霜星：“……”

    秦霜星隱約理解了宋錚的顧慮。

    一旦進入周老師——周佳頤教授門下，那么大概率就是由宋錚師兄直接帶他。

    如果他只是為了逃避社會而來混個研究生，那對宋錚師兄來說，就是無可饒恕的浪費。

    宋錚師兄的時間很寶貴。

    那可是連去食堂吃飯都嫌浪費時間的人。

    又怎么能容忍一個混日子的水貨加入他的課題組。

    “對、對不起……”

    秦霜星感覺心跳越來越快。緊張之余，能說出口的話語只有道歉。

    宋錚瞇了瞇眼，盯著他。

    昆蟲針一般冰冷尖銳的目光，死死把秦霜星釘在座位上。

    秦霜星只覺得自己的心臟每一次噗噠跳動，都像要被扎穿。

    他連氣兒都不敢大口喘。胸口一點點地發(fā)悶，作痛。腦袋也暈得厲害。

    逃跑的沖動像不聽指揮的士兵。已經(jīng)擠在陣前快要奪門而出。

    秦霜星低著頭，慌亂地躲避著宋錚的目光。

    空氣幾乎凝滯。

    ……

    片刻后，在度秒如年的煎熬里，宋錚終于再次開口。

    “你是不是怕我。”

    宋錚的語氣難以捉摸。

    很難說那是疑問句還是陳述句。

    秦霜星：“……”

    這里可以回答“是”嗎？

    秦霜星猶豫著不敢開口。

    宋錚皺眉。

    秦霜星隱約察覺到他神態(tài)的變化，腦袋頓時埋得更深。

    根本沒勇氣抬眼看他。

    “你社恐挺嚴(yán)重的。”宋錚的聲線聽不出感情，“你如果選周老師當(dāng)你碩導(dǎo)，那你接下來兩三年都要跟著我做項目。你最好想清楚。”

    秦霜星：“……”

    ……更害怕了！

    “好、我……我……”

    秦霜星無法自制地又結(jié)巴起來。手指緊張地攥住褲管，掌心冒汗，后背發(fā)毛。

    渾身上下寫滿兩個字：

    ——想逃！

    宋錚盯著他，眉頭越皺越深。

    秦霜星隱約感覺到他的視線，只覺得腦袋都快被他盯出個洞了。

    心里愈發(fā)慌亂，只想拔腿逃跑。

    “那這樣吧。”

    宋錚忽然開口。

    “你考慮一下。如果你確定想讀研，也可以換其他導(dǎo)師。不一定要跟周教授。你可以讓陳曦再幫你問問其他導(dǎo)師。”

    “或者。”

    他停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