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偵:夜半鶴知 第81節
林鶴知皺了皺眉頭:“信封還在嗎?” 姜遠點點頭,又從塑料文件夾里拿出一個信封。 從外表上看,它很像銀行寄出的賬單,地址都是打印的。 林鶴知戴上手套,仔細研究了一下那血眼睛。他把邀請函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并沒有聞到血腥味,反倒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木質香的味道,緩緩開口:“這個紅眼睛并不是血,應該是顏料。” 他把邀請函拿到燈光下,仔細觀察著指紋痕跡:“具體指紋的話,我需要用專業的工具才能幫到你了??墒牵f一對方在作案時戴了手套,大概率不會留下痕跡?!?/br> 林鶴知一邊看,一邊問:“你之前講的那個懸案,又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所以想來問問你,”姜遠搖了搖頭,“我聽說,那個死人失火的老宅子,好像還和李家有些關系?!?/br> “不過,我一收到這封信,就上網搜了搜。互聯網上,沒有警方相關的報道,所以,就像你剛才說的,這個故事可能是杜撰。不過,很多李家人都聽過這個故事,聽李總講,這是李老爺子那一代的鬼故事,大概也就那場大火是真的,剩下的大伙兒添油加醋,也就越傳越詭異了?!?/br> 林鶴知想都沒想,立刻接上:“既然這只是你們李家內部的鬼故事,那做這件事的人,一定知道這只紅眼睛的寓意。那么,只能是李家相關的人?” 姜遠聞言,苦笑一聲:“必然是李家的人,要不然,我和墨婷結婚,又動了誰的蛋糕?” “有一件事我是可以確定的——不管是讓墨婷毀容,還是給我寄這個威脅——我能感覺到,家里那幾個拿股份的人里,一定有人不希望我結婚?!?/br> “所以,李總給我安排的人,我也不太敢用。比起李家自己的人,我甚至更信任你這個外人,”姜遠認真地看著他,“我了解了一下之前夜鶯的案子,聽說林法醫做了不少貢獻?!?/br> 林鶴知不為所動,眉心一直鎖著“川”字:“在你說的鬼故事里,所有收到這個紅眼睛的人,都離奇死亡了?!?/br> 姜遠有些緊張地咬了咬下唇,點頭。 “如果你真的認為,自己人生安全受到威脅的話,你應該直接報警。再不濟,你也應該去找專業保安,在活動時間寸步不離地守著你?!?/br> “你找我又有什么用呢?”林鶴知很沒個好氣,“你是打算等自己真死了,找我幫你現場驗尸么?” “哎——話也不是這么說的!”姜遠一拍大腿。 “你說我現在怎么辦嘛!我和墨婷總得辦個什么儀式——李總說了,屆時會來行業里不少有頭有臉的人物,要帶我見見,認識一下——我不可能躲起來不辦訂婚宴的!” 林鶴知不說話了,房間里陷入沉默。 “你放心,安保工作我會請專業人士來,”姜遠放低了聲音,“我就是希望,你也能來參加我的訂婚游輪,到時候幫我留意一下——到底是誰給我寄的恐嚇信,以及,是誰那么不希望我和墨婷結婚——這個人,沒準就是讓墨婷毀容的真兇!” “我不太能接受她遭了這么大的罪,最后就連個責任人都找不到。這對她來說,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林鶴知沉默良久,遲遲不肯應下。 他向來是討厭游輪的—— 林鶴知暈船暈得厲害,只要在海上一晃悠,腦子仿佛就變成了二十年前的cpu。再加上,他向來厭惡吃那些會影響神經活動的藥物,因此,他斷然是不愿意使用暈船藥的。 直覺告訴林鶴知,無論如何,他都不是接下這件事的最佳人選:“既然你覺得,這個恐嚇信與李墨婷的案子相關,你找單瀮,或者警方的人偽裝成安保進去,豈不是更好?” “一個潑硫酸的事,這么久了都沒有查到真兇,”姜遠說起這件事,多少有些憤憤不平,“說實話,我自己是有點懷疑他們辦事能力的。再說了,為了墨婷的事,警方沒少找我們家里人詢問,萬一被人認出來,我怕影響不好。” 姜遠見林鶴知依然是一臉“關我dior事”的模樣,只能換了一套說辭:“是這樣,之前我聽洪師父說,寺院有翻修計劃,如果林法醫這次能幫忙,我一定……” 林鶴知:“……” 鬼使神差的,他清了清嗓子:“行了,我幫你看看?!?/br> “不過,這終歸是你和李墨婷的訂婚儀式,”他緩緩問道,“我既不是你們商業領域的人,和你們也沒什么關系。到時候,我又以什么身份出席活動呢?” 姜遠想了想,答道:“就說代替洪一師父吧,畢竟洪一師父年紀大了,上船多少有些不便。我們家一直都是濟慈寺的信眾,墨婷爺爺那會兒就來求過佛,捐過不少錢,也算是一路庇佑來的?!?/br> “這次我和墨婷結婚,就算是求段良緣,平安順利。” 林鶴知腦子里又浮現出洪一擠眉弄眼搓手指的模樣,頓時眼角一抽。 “好。” “還有一件事想拜托你——”姜遠點了點那張手印,“希望這件事你能替我保密,家族內部有什么矛盾,我希望私下解決,傳出去也不好聽。” 林鶴知的指尖有節奏地敲著桌面,似乎并不認可姜遠的提議。 姜遠連忙補充道:“當然,我不會拿自己的安全開玩笑。安保這邊,我也會找專業的人升級,爭取圓滿完婚。” 林鶴知這才沉默地點點頭。 姜遠見人終于把事答應下來,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實在太感謝你了,林先生?!?/br> 然后,他從公文包里再次掏出一份訂婚儀式邀請函,雙手遞上。這張邀請函是全新的,林鶴知拆開后,發現里面還有一張貴賓卡,是到時候上船的證明。 “那先這樣,保持聯系?!?/br> “嗯,把你們公司的股權結構發我一份,”林鶴知說道,“特別是,你和李墨婷結婚后,可能存在利益沖突的人。” “好,到時候我微信發你?!?/br> 事后,林鶴知第一時間檢查了威脅信上的指紋。在信封上,他找到了姜遠和另外一個人的指紋,可能是郵遞員,而信封里,就只有姜遠了,其它干干凈凈。 林鶴知仔細對比了一下兩張邀請函,覺得制作工藝完全一模一樣,rou眼難以發現區別。唯一的區別,就是全新的邀請函身上只有一股印刷味,并沒有那種淡淡的木質香。 木質香只在威脅信上有。 林鶴知仔細地取下一小部分顏料,發現這個香味,并非來自顏料。 * 眼看著活動將近,林鶴知的直覺在提醒自己—— 或許,和單瀮提前打個招呼,會是個好主意。 可林鶴知又回想起姜遠的叮囑,便只是在上班時,有意無意地提了一嘴:“單瀮,李墨婷和姜遠要訂婚了?!?/br> 單瀮倒像是早就聽說了這個消息:“嗯,我知道。” 林鶴知盯著對方:“八月十八,海上游輪?!?/br> “嗯?有問題?” 林鶴知聳了聳肩:“李墨婷潑硫酸的兇手還沒找到,海上又是那么一個封閉環境……” “怎么,你擔心出事?”單瀮笑了一聲,“我之前還真的提醒過一次,說墨婷身體都沒好全,兇手沒找到,這種聚集性活動最好暫緩。不過,結婚到底是他們的家務事,勸不動,有什么辦法?” 單瀮這種事向來看得很開:“怎么,警方負責破案不夠,還要負責給他們舉行婚禮嗎?” “李總和我說了,他們會升級安保的?!?/br> 林鶴知淡淡地“嗯”了一聲。 第90章 圖窮匕見 單某人連打三個噴嚏。 他揉了揉鼻子, 心說這也不是流感季啊? 難得有一個不加班的周六,單瀮花時間給家里做了個大掃除。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手機開始震動,他解鎖屏幕, 就見一個微信視頻邀請跳了出來。 嗯? 許冬? 單瀮微微一愣, 不知道許冬這個小屁孩找自己有什么事。這個小孩子真的很奇怪, 有話不喜歡發消息,一天天的就喜歡彈窗打視頻。 單瀮接通電話,只見一張年輕的臉跳了出來。與以前蒼白冷漠相比, 許冬這次看上去放松愉快了許多,臉上還泛著一絲薄紅。 “單隊, 我有事想和你說, ”許冬開門見山道,“關于劉叔叔之前給我看的一個病毒,是那個語音人工智能的案子?!?/br> 單瀮聞言,瞬間精神了起來。自從去年暑假一別之后,他聽說許冬又拿了什么網絡安全技術的國際大獎,今年暑假跑mit實習去了, 是個出息小孩。 不過, 單瀮瞄了一眼時間, 覺得波城這會兒應該是大半夜,也不知道這孩子為啥熬大夜。許冬那邊的視頻背景很黑, 但看上去好像是一間宿舍,墻面上貼著不少年輕人喜歡的東西。 “嗯,你說?!?/br> 許冬說道:“是這樣, 去年咱們不是有一起案子——cao控智能系統平臺安全漏洞,用機械臂殺人的那個——當時我也和你們反應過, 那個黑客自己的代碼寫得很爛,很垃圾,但最后的成品,是被高手修改過的,你還記得嗎?” 單瀮回憶了一下,點頭表示自己還記得這件事。 許冬說起這個,就更委屈了:“當時你們就不相信我!” “可這次我看了新的病毒——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釋,就是一些邏輯啊,風格啊,讓我感覺非常相似,我甚至都會懷疑,這兩起案子背后的黑客,是否是同一個人?” 單瀮眉心一皺:“這么重要的線索,你怎么不和你劉叔叔說?” 網絡技術支隊那邊,只是給他分析了這個病毒泄露文件信息的方式,對許冬說的這種“相似性”只字未提。 “我說過了,我早和劉叔說了,”許冬不情不愿地嘟噥了兩句,“但他不太認同我的說法嘛?!?/br> “他的意思是——我的這個觀察,并不能作為任何實質性的證據,”許冬解釋道,“首先,很多代碼是可以復制黏貼的,也有可能,這些病毒都是找同一個黑客修改的,而這個黑客和這些案子毫無關系。劉叔認為,我主觀意義上的‘相似感’,不能作為兩個案子可能相關的證據?!?/br> “既然他有這么多理由,”單瀮笑了笑,“那你為什么現在又要和我說呢?” 小屁孩理直氣壯:“劉叔不如我!” 單瀮差點沒笑出聲,有些后悔自己怎么沒把這段錄下來。 “我找其他黑客看過了,他也認為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許冬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絲小驕傲,“很厲害的黑客哦?!?/br> 單瀮抬了抬眉毛,沒說話。 “現在看來,我認為這兩起案子,背后的邏輯都非常類似:之前那起案子,是利用智能管家的系統bug遠程cao控電子設備來實施犯罪,其中實施犯罪的那個人最后自殺了,而現在這起案子,是cao控某種語音人工智能,來忽悠他人進行謀殺——案子不同,但兇手的底層邏輯都是一樣的,”許冬語速有點快,似乎看上去有點興奮。 “再加上這個代碼給我的感覺吧——這個人的代碼真的很漂亮——我以我黑客——啊呸——我以我研究網絡安全的直覺,認為這兩起案件皮下,有一個共同的兇手!” 恰好也是在這個時候,許冬的攝像頭里又出現了一只手,緊緊拽著一個酒瓶,就這么伸了出來,勾住許冬的脖子,把他腦袋往遠離攝像頭的方向拉扯。 單瀮這才反應過來,向來“生人勿近”的許冬小同學怎么今天如此活潑? 他仔細看了看畫面,發現那只手上拿著的,好像是一瓶伏特加,頓時眉心皺得更深:“……你喝酒了?” 許冬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哦是的,是的,只喝了一點點?!?/br> 單瀮心里頓時又亂了起來—— 這酒后說的話,當不當真?。?/br> 可一想到朱琳琳那案子,到最后的確疑點頗多。 許冬房間里顯然還有一個外國人,單瀮沒太聽懂對方用什么語言說了些什么,但他顯然希望許冬掛電話了。 “單隊單隊,”在許冬在被朋友拉走掛視頻前,扒在攝像頭前大喊一聲,“要是真抓到了這個黑客,記得介紹給我認識認識?。俊?/br> “哪怕只是找到他的黑客代號也好??!” 單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