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寢那個基佬好像暗戀我 第248節(jié)
“但我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人來試驗?!苯怊焖坪跸萑肓嘶貞浿?,一股腦的說著,語氣中帶著幾分自得,“有一天,江家守護(hù)的窮奇墓忽然塌了?!?/br> 祁景的心重重一跳,他萬萬沒想到會牽扯這一段過往,江隱的師父,江逾白就是在這次事故中死亡的。 他忍不住去看江隱,就見他忽然挺直了脊背,整個身子僵硬緊繃的如同一塊鋼板。 “很多人都被埋在了下面,包括江逾青的親弟弟。他是個很和善的把戲人,還會捏糖人給我吃,但是很可惜,他生在了江家。江逾青帶我去了他的棺材前,這個老家伙痛哭流涕,我問他為什么叔叔會死,他和我說是因為窮奇。”他嗤笑了一聲,“騙子。” “他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什么都知道。他和魑的人一樣,都想要摩羅,想要畫像磚。他的傻弟弟手里有畫像磚,但和他不是一路人,多年前就離開江家了。我聽到……他們在密謀。” 江逾黛的臉上露出了一點(diǎn)激動的神色,雙眼發(fā)亮,想來也將這個秘密在心里藏了太久了,無人可說,今天一吐為快,簡直是口沫橫飛: “其實窮其墓哪里需要加固,他們只是找個理由把人騙回來,窮其墓也不是自己塌的,是他們生生挖塌的!一心一意替他們加固陣法的傻弟弟,就這么活生生的被埋在了里面!” 祁景的腦袋嗡的一聲,好像從萬丈高樓墜落,血都結(jié)冰了。他幾乎不敢去看江隱的臉。 江逾黛還在說:“但是你知道,最好笑的是什么嗎?江逾青去挖人的時候,一塊畫像磚也沒有找到!這么重要的東西,他竟沒有隨身帶著!他竹籃打水一場空,自然氣的發(fā)瘋,在附近找了百十來個地方,都沒有找到,那些畫像磚竟然就這么不翼而飛了。直到現(xiàn)在也不知所蹤。看來他弟弟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傻,江逾青被擺了一道?!?/br> 陳厝聽著他的話,冷冷道:“你們江家還真是爛透了。不過,你說的這個故事,和紙娃娃有什么關(guān)系?” “你聽我說啊。”江逾黛微微笑著,“他弟弟在入棺前,被拖到一邊放著。我悄悄過去,探了探他的鼻子,你猜怎么著?他竟然還有一絲氣息?!?/br> 祁景的手顫抖的幾乎握不住神像的邊緣。就是在最黑暗,最可怕的猜測中,他怎么都想不到,那時的江逾白還活著。他看向江隱,他似乎已經(jīng)木了,只有一雙漆黑的眸子劇烈的顫抖著,眼眶猩紅,他的手已經(jīng)深深的陷入了神像里,抓出了滿手鮮血,自己還不知道。 他的胸口升起一股濃郁的破壞欲和保護(hù)欲,他發(fā)瘋的想要捂住江隱的耳朵,帶他離開這個地方,不讓他聽到接下來的這些話。 但是他不能。 “我把他拖到了一邊,取出了他的肝臟,做成了我人生中第一個紙娃娃。我成功了。”回想起那時成功的喜悅,江逾黛的眼睛里射出了興奮的光芒,“從此之后,做什么樣的紙人,做多少個紙人,對我來說都不在話下。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他?!?/br> 他對上陳厝的目光,微微一怔:“你這是什么眼神?不要誤會我,即使那時我不殺他,他也必死無疑。就算活下來了,也要被江逾青用盡辦法審問,還不如死了的好。” 他肆無忌憚的說著,毫不在意的揭開了這段血淋淋的過去,打死也想不到還有一個與江逾白有千絲萬縷聯(lián)系的江隱正在上面聽著,這個人拿走了他們找不到的畫像磚,將江逾白的尸體從江家祖廟里偷了出來,在他的墓前發(fā)誓,要血債血償。 江隱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心情。在聽到這些話時,遲到多年的真相伴隨著巨大的震驚感,讓他的腦子一片空白。 他好像什么都沒想,又好像想到了很多。 他看見了魯日一,張達(dá),江逾白的臉,一會是一起在小院里吃著西瓜,看著漫天星空,一會是在廟會上唱戲吹打,燈火輝煌,一會是張達(dá)在滿河花燈對面大笑的胖臉,一會是江逾白躺在黑漆漆的棺材里,一會是魯日一在朝陽中蹣跚著離開的背影,像個萬花筒一樣,不斷的旋轉(zhuǎn)著,旋轉(zhuǎn)著,扭曲了起來—— 都沒有了。都消失了。 他看見江逾白在月下抱著他走路,他說人活在這世上,不能拿別人的命換自己的快活,都是爹生的娘養(yǎng)的,憑什么人家的命就比你的賤?但是他現(xiàn)在孤零零的躺在地下,因為他的兄長,他的親人,認(rèn)為那幾塊破畫像磚,幾個紙娃娃,比他的命重要得多。 因為這可笑的理由,因為這可怕的貪念。 他從鬼門關(guān)出來之后,在這人間遇到的所有美好,他所擁有的一切,他所僅有的—— 都在謊言,傾軋,野心和骯臟的算計中,消失殆盡。 他的眼前出現(xiàn)了大片大片的黑斑,耳朵嗡嗡作響,什么也聽不見,看不見了。肺好像已經(jīng)不會工作,他張大了嘴,拼命的呼吸,卻一絲空氣也感覺不到。世界扭曲了,只有那些人從他的生命里不斷離開的背影,他拼命的伸出手去,連他們的衣角都抓不到。在江逾白死時尚且平靜的心瘋狂的跳了起來,時隔多年的痛苦穿過歲月,真切的,狠狠的攫住了他,他遲鈍的感受到了一種痛徹心扉,好像他們的離開還是昨天。真相揭開的那一刻,懸著的刀子狠狠的扎在了心上,傷口新鮮,熱血guntang。 這么多年,他仍覺得他們陪在身邊。 第298章 第二百九十八夜 神像尖銳的邊角終于在他青筋暴露的手下寸寸碎裂。 江隱不知道自己此時的表情有多么猙獰,他覺得自己整個人被什么東西控制住了,那是滔天的憤怒和仇恨。 “江逾黛,你該死!” 這一聲怒吼如同平地炸雷,將伊布泉邊虛假的寧靜打破了。 江逾黛悚然而驚,回頭望去,就見巨大的神像面目殘破莊嚴(yán),頭頂一輪新月,白慘慘的月光灑向大地。月色中,一個面目模糊的身影從天而降,攜著颯颯破空聲,江逾黛的眼睛陡然瞪大,滿目雪亮的寒光! 在那寒光離他不過咫尺之遙的時候,他終于反應(yīng)過來,以一個非常狼狽的姿勢就地打了個滾,江隱一刀扎空,深深陷入了地里。 他跳進(jìn)了伊布泉里,頭發(fā)濕淋淋的垂在眼前,抬起頭來,眼白已經(jīng)變的漆黑一片。 江逾黛嚇得臉色慘白:“……江隱??” 江隱拔出麗刀,一步步上前:“你是不是以為,他活著的時候,在這世上孤苦伶仃,他死了之后,就算你說出了真相,也沒人能替他報仇?” 江逾黛面色變了好幾變,才明白過來:“那個傻弟弟?他是叫,叫..” “你殺了他,卻連他的名字也記不住。他的命對你來說算什么?”江隱輕聲道,“青鎮(zhèn)那些人的命,對你來說又算什么?” 他帶著滿身煞氣,步步緊逼,江逾黛手支著地,狼狽的向后挪去,被他的樣子駭?shù)恼f不出話來。 “我告訴你,他叫江逾白,是我的師父。他生前最常說的話就是,因果循環(huán),報應(yīng)不爽。我在他的墓前發(fā)過誓,此后,我就是他的因果。害他的人,我必然要他們血債血償!” 說到最后,他的聲音已經(jīng)聽起來不似人言,好似鬼嘯一般! 眼看刀已經(jīng)高高舉起,江逾黛大喊道:“等一下!” 但是江隱絲毫不管他的喊叫,他只能雙手抓住刀,鋒利的刃深深陷入了rou里,還在不斷向下。 江逾黛疼的臉都扭曲了:“江隱,你弄清楚,殺了他的不是我,是江逾青!冤有頭債有主,我那時只不過是一個孩子!” “一個孩子,就已經(jīng)能視人命如兒戲,一個孩子,就能置自己親叔叔的死活于不顧,拿人的肝臟來做紙人!你知不知道,如果當(dāng)時救他,他還有可能活下來!”江隱的牙關(guān)咬的咯咯作響,雙眼通紅,每個字都沾著血,帶著恨,仿佛剛從胸腔里剖出來似的,“你有沒有想過,就算他只是一個把戲人,只是一個走江湖的流浪漢,也有人在等他……也有人,把他看的比什么都重!” “如果你當(dāng)時能想到這一點(diǎn),就不會有今天!” 江逾黛終于支撐不住了,他的額角青筋蹦起,還是阻止不了狂怒之下巨大的力量。 鋒利的刀尖猛的扎穿了他的手掌,他慘叫出聲,求救道:“陳厝!救我!要是我死了,就沒人能控制神像了,你怎么拿到摩羅!” 陳厝看著這一幕,陰沉的臉上高深莫測,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一個聲音在他身后響起:“陳厝,如果你要在這時候阻止他,那你真的不是人。” 他回頭,是祁景。 他們不知什么時候從神像上下來了,陳厝看了他們一會,目光閃爍,終究沒有動作。 江逾黛連滾帶爬的逃跑,被江隱一把抓住了腿,他腳踝一涼,一陣劇痛襲來,江隱竟然干脆利落的兩刀,把他的腳筋給挑斷了! 手和腳都沒了用處,江隱像提個小雞似的把他提了起來,讓他面朝東北方跪下了。 江逾黛面色灰敗,上下兩排牙齒不停打顫,這行刑一般的姿勢讓他極為不安,眼前一抹刺目的金光,是朝陽露出了一角。 他在絕望中看向了陳厝,只得到了一雙冷漠的眼。他氣的連連冷笑:“我就知道,你根本靠不住!那就別怪我了!” 他閉上眼,臉上露出了極為痛苦的神色,忽然大喝一聲,只聽嘩啦啦的巨響,伊布泉里的神像停止了挖掘的動作,猛得直起身來! 祁景說:“不好!他要用神像來逃命!” 情急之下,他沖了過去,神像看都沒看,大手兜頭向他抓去,瞿清白急道:“祁景!” 這要是又被吃下去了,不就要重開了嗎! 但是沒等神像抓到他,那木頭制成的手指就像無形的風(fēng)齊根削斷,五個柱子似的指頭被彈出去老遠(yuǎn)! 祁景站在原地,痛苦似的用一只手捂著臉,等他緩緩移開手,臉上一片醒目的黑金色花紋。 他伸出了手,那姿勢就像要同神像握手一般,但一股罡風(fēng)平地而起,在接觸到的那一刻,一股巨大的力量涌入神像的手掌,從手心到胳膊到肩膀,好像抽搐一般發(fā)出了劈里啪啦的巨響,寸寸碎裂! 江隱并沒有被那邊的動靜影響。他并不在意自己的背后,或者已經(jīng)足夠確定有人站在那里。 江逾黛被他鐵鉗似的手按在地上,聽到他用極為一種極為平靜,和緩的聲音說:“師父,你看著?!?/br> 眼看江隱緩緩握緊了刀,那白皙的手背浮現(xiàn)出了可怕的青筋,江逾黛慌忙喊道:“等一等!你不能殺我,你殺了我,神像里的人都完了!” 刀高高舉起,一道圓弧形的刀痕消散在空氣中。 “你以為我是怎么控制神像的,我用那些人的命做了陣!我干過這樣的事,你們都清楚!” 雪亮的刀鋒來到了他顫抖的喉結(jié)前,沒有停留。 “除了我,沒人能解開這個陣法,那些人都會死!如果他們死了,就是你,江隱,你親手殺——” 刀走完了一個完整的弧形,鮮血滴滴答答的從刀鋒上落下,泥濘了一片深黑色的土地。 江逾黛的嘴巴張的大大的,眼珠瞪的要突出眼眶,臉上的表情已經(jīng)僵硬了。他的身子還跪在原地,很久之后才撲通一聲倒了下去,而他的頭在不遠(yuǎn)處,看著這一幕。 他的血噴灑在金光大盛的朝陽里,映紅了半邊天空。 萬事皆有因果,而江逾白的因果,就在這一刻如同高懸倒錯的命運(yùn)一般,在數(shù)年之后從天而降,落下了雷霆懲罰。 那張充滿不甘和貪婪的臉龐看著他,好像到死都想不明白,自己的生命怎么會如此快速的迎來了終點(diǎn)。江隱垂下的手中,仍有血珠掛在刀尖上。他的手腕一抖,輕輕甩了下刀,那血就滾落在地,刀身恢復(fù)了一抹銀色,好像從來沒有沾染過污濁。 他的聲音沒有一絲顫抖,像他手中的刀一樣穩(wěn):“也許你不知道,我并不是一個很好的人。而教我道理的人已經(jīng)不在了。如果有人死了,我會為他們償命。但是你,必須死?!?/br> 第299章 第二百九十九夜 那邊,神像的裂紋已經(jīng)蔓延到了臉上,巨大的身體搖搖欲墜,忽然,一道紅色的影子利箭似的疾射出來,密密麻麻的藤曼盾牌似的扎入地面,擋住在了祁景和神像中間! 陳厝說:“夠了?!?/br> “如果你把它弄壞了,我上哪兒找這么好的工具人?”他嫌惡的看了眼江逾黛,“仇已經(jīng)讓你們報了,可以干正事了吧?!?/br> 祁景看向陳厝,他的眼中帶著深深的探究:“你真的想要摩羅?” “當(dāng)然。摩羅可以活死人rou白骨,也可以解開詛咒,我們走到現(xiàn)在,不就是為了它嗎。” 他沉默了一會,忽然道:“如果伊布泉里真的會涌出洪水,淹沒整個萬古寨,你還是要這么做嗎?” 空氣陷入了短暫的沉寂中。 祁景話剛出口,就后悔了,他煩躁的皺起了眉頭:“算了,沒發(fā)生的事,我問它干什么?!?/br> 他心里其實非常不安,陳厝性情大變已是事實,但究竟變到了什么程度? 偏執(zhí)和邪惡之間,只有一步之遙。 他剛轉(zhuǎn)過身去,陳厝的聲音卻從身后傳來:“我現(xiàn)在就可以告訴你。” 他的眼睛黑而沉,那里面沉淀著勢在必得的野心:“就算萬古寨因此被淹沒了,我也一定要拿到摩羅。那時,我希望你們不要擋在我的面前。” 祁景聽見自己干澀的聲音問:“……那萬古寨的人呢?” “等拿到了摩羅之后,我會復(fù)活他們的?!?/br> 他們都被這句話驚住了,空氣再次陷入了沉默。他說的那么輕松,但人命關(guān)天,復(fù)活一個寨子的人,真的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嗎? 陳厝打破了沉默:“好了。反正那傳說也不知道真假,要想驗證伊布泉底下有沒有我們想要的東西,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不是嗎?你們還在猶豫什么?” 他抬起了手,血藤拔地而起,像沖向天空的楊樹一樣,筆直的支撐住了神像的身子,纏繞著它的手腳,讓它緩慢的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