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寢那個基佬好像暗戀我 第166節
祁景以前只覺得任何事不發生在自己身上,都是隔岸觀火,根本沒有感同身受一說,今天卻體會到了。 “我甚至想,與其那么苦,還不如讓你永遠當個傀儡好了,這樣會不會比較幸福?” 江隱充耳不聞,他那么專注的看戲,眉眼間糅雜著冷淡和柔軟,天真和沉靜,像一個看一眼就會愛上的少年。 祁景看了他一會,又低頭看自己的手,抿了抿唇,還是堅定的搖了搖頭:“但我想過了,不成。” “說我自私也好,不成熟也好……但人生沒什么過不來的坎兒,你也一定是這樣想的,才會讓我叫醒你。想要做夢,死了之后有的是時間做,想見的人,總有一天會重逢。多少人……” 他想到唐驚夢,哽了哽,“多少人想要過有光有色的日子,卻只能做一具行尸走rou,我一想到自己還能看到明天的太陽,還能看見你,看見陳厝小白吳敖周伊……現在都會滿心歡喜。就算要出去面對江逾黛那個神經病,我也不怕。” 他的聲音柔和的像打趣,又像哄勸,低低的回蕩開,像風拂過水面,泛開一圈圈漣漪。 “你的意志那么堅定,不會還要賴在夢里吧?” “要是那樣,你就聽不到這句話了。” 祁景湊過去,在背光的黑暗中親在他的唇上,讓最后一句低語泯滅在雙唇中: “……我喜歡你。” 他閉著眼,看不到江隱的表情,雖然是夢中,他還是真跟當面表白了一樣緊張的手心出汗,江隱的身體好像僵住了,然后—— 嘭!! 祁景感到了一陣強烈的拉拽感,好像薅著他的后脖子硬生生把他拽開了,他都在心里罵娘了—— 他媽的,為什么偏偏在這時候? 當親一次那么容易嗎?等下次得猴年馬月啊! 但夢境不等人,說散就散,祁景撲通一聲摔在地上,地面通紅guntang,周圍熱浪撲面,一個人重重壓在他身上,是江隱。 他好像還有些茫然,但人確實已經醒了過來,跪坐在他身上,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碰上了自己的嘴唇,好像懷疑那里發生過什么。 祁景的耳根一下子紅了。 可他心里卻在想,還好他記得,值了。 看看周圍,那陣氣浪爆出去之后,江逾黛和食夢貘都被沖擊到了遠處,原來他們在夢中待了那么久,現實中江逾黛才剛走過來。 地上的同心鐲打著圈的叮叮咣咣,終于倒下了,化成了一陣輕飄飄的白煙。 是它把他送進了江隱的回憶中。 趁著江逾黛還沒發難,也趁著江隱還在發愣,祁景舔著臉皮,故作鎮定道:“……你聽見了吧?我知道你聽見了。” “這話我早就想說了,你一定也看出來了,我不信你看不出來,是個人都能看出來,陳厝吳敖他們都看不下去了。”他的話像連珠炮一樣飛快,“我不捅破這層窗戶紙,你就避著躲著……你就是裝傻。” 江隱還是沒吭聲,他的身體像鐵板一樣僵硬,眼神從未這么復雜過。 祁景狐疑的看著他,臉色越來越難看:“等等……你不是被嚇醒的吧?!” 江隱動了動唇:“你說過……” “你甭拿我說過的那些話堵我!”祁景知道自己說過什么,“那時候我年少輕狂,說過的話我吃回去行了吧!你就當狗亂吠了兩聲,當我放了個屁,行不行?” 江隱緩慢的搖了搖頭:“也不用這么埋汰自己。” 祁景一噎,還要說什么,江逾黛陰森森的聲音就傳來了:“你們說什么悄悄話呢?” 他從灰塵和火海中走出來,食夢貘寬大的骨架護住了他,除了一些擦傷,沒什么大礙。 “原來白澤也醒了啊。”他輕輕說,“可是多你一個又能怎樣呢?食夢貘畢竟是上古妖獸,多來一個也是陪葬。” 食夢貘奔了過來,地面都在轟然作響,在它一嘴啄在地上的時候,兩人早已滾開,同心鐲化作的霧氣散去了,中間卻露出一個大大的黑包,被江隱一把攥在了手里。 黑漆漆的弓身被握在了蒼白瘦削的手指中,連江逾黛見了都要震顫的名字——折煞。 江隱滑出去的時候側伏在地上,絲毫不耽誤他彎弓搭箭,那沉重的弓身被他輕輕松松的拉開,直奔江逾黛而去,破空之聲在火焰爆裂聲中微不可聞。 對方險險避開,江隱一個滾地起身,又是一箭,他取箭搭弓的速度快的要出殘影,江逾黛幾乎以為自己處于槍林彈雨之中。 他說:“該陪葬的是你。” 不需要說話,兩人就好像有了默契,祁景先一步引開了食夢貘,一邊在本就岌岌可危的廊廡間穿梭,一邊盡可能的將所過之處的障礙物全部毀掉,坍塌下來的灰石不斷的砸在食夢貘頭上,讓它發出了憤怒又苦悶的叫喚。 guntang的火星和碎石砸在他臉上,讓這張俊臉狼狽不堪,他的眼睛比火光更灼熱。 江逾黛終于大喊道:“回來!” 他受不了了,江隱遠程攻擊殺傷力太大,他躲閃不過,又沒法使壞,只能把食夢貘召回來護身。 祁景將食夢貘溜的滿場跑,本以為至少能拖延一下時間,但就在江逾黛開口的一瞬間,食夢貘的身體忽然消失了。 他忽然明白了,江逾黛用食夢貘制造了全鎮活死人的幻境,現在這個幻境破了,食夢貘本身就是幻境——它從一具骨架,變成了一個殺人武器。 食夢貘重新出現在江逾黛身前,原來還勢如破竹的箭矢碰到了它的骨架,只不過竄起一捧細碎的鬼火,就熄滅了,叮叮當當的掉在地上。 江逾黛的臉上浮起一點笑來:“你看,就算你再厲害,但箭總有用完的時候,只要它護著我,何愁……” 話沒說話,他的眼前就出現一片陰影,有什么東西兜頭砸了下來,一下頭暈目眩,兩下直接開瓢。 撲通一聲,江逾黛倒了下去,血從額頭上淋淋瀝瀝的流下來,祁景站在他面前,一只胳膊還抱著食夢貘的腿骨。 他竟然在最后一刻抓住食夢貘,被“傳送”了過來。 食夢貘低著頭,拱著身子去啄他,奈何柔韌度不夠好,處處卡著骨頭,祁景像坐在游樂園的旋轉木馬上,被它晃了一圈又一圈。 他覺得自己腦漿都要飆出來了,還有功夫想,這可比旋轉木馬帶勁多了。 江隱叫道:“危險!下來!” 祁景勉強抱住:“你先解決那個!” 江沒再說話,他的箭已經所剩無多,江逾黛忍著暈眩,狠聲道:“別管我,去對付他!” 食夢貘果然奔向了江隱,祁景一看這哪行,趕緊一伸手,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東西,巨大的角力在他和妖獸之間展開,祁景虛抓著柱子的手臂青筋暴露,熱風吹過,連衣服也寸寸撕裂,差點開到胸腹處。 嗖的一聲,又是一箭射向江逾黛,江隱的手臂紋絲不動,在箭鏃的掩護下步步逼近。 過于用力的手臂酸痛不已,筋腱都要被生生扯開,祁景的額頭青筋直跳,從那裸露在外的尚嫌青澀的軀體中的每一寸都能看出他在發力,肌rou鼓脹的好像他才是偷學了余老四的功法的人。 江逾黛顫聲道:“好啊,就看你這rou體凡胎和上古妖獸,哪一個更結實!” 食夢貘拼命的往前掙扎,卻動彈不得,它什么本領都使不出來,好像被看不見的韁繩拽住了,另一邊,祁景汗如雨下,他覺得自己就像需要菠菜的大力水手,他的菠菜就是李團結。 他在心里一千零一次呼喚:你他媽能不能醒了! 終于,江隱的聲音在熱浪中像一縷清風傳來: “祁景,放手!” 祁景毫不猶豫的松開了手,慣性將他和食夢貘一起帶飛了出去,江逾黛好像喊了什么,驚恐中有著歇斯底里,但他沒有聽清,他被摔暈了,唯一想到的就是現在不能松開食夢貘,撒了手非要被叨成篩子不可。 但他萬萬沒想到,食夢貘居然倒了下去。 劇烈的失重感傳來,然后是鋪面而來的熱浪,祁景只來得及護住頭臉,就跌在了處處是火的地上,食夢貘變本加厲,壓著他滾了一圈。 白骨發出滋滋的聲音,好像蒸汽一樣從食夢貘身上冒出,祁景在劇痛中聞到了皮rou燒焦的味道,腦海里只有一句話—— 江逾黛這孫子太陰了。 急促的腳步聲接近,一雙手把他拖出了火海,用衣服撲滅了身上的火,江隱握著他肩膀的力度很大,像要掐入他骨子里:“……你感覺怎么樣?” 祁景勉強坐起來,他的衣服徹底廢了,一低頭就看到自己外翻的皮rou,還伴隨著一股惡心人的rou的焦糊味,呆了一下。 江隱的手又緊了緊:“……祁景?” 祁景抬起頭,啞著嗓子說:“我得有三分熟了吧?” 江隱:“……” 陰影再次將他們籠罩起來,好像一片遮住光的云翳。食夢貘巨大的身軀橫亙在眼前,江逾黛輕輕的說:“你的箭用完了。” 第218章 第二百一十八夜 祁景輕聲道:“怎么辦?” 江隱站了起來,他的身影并不很高大,在食夢貘的陰影下居然毫不露怯。 他說:“我何時說過我的箭沒了。” 江逾黛眉角一跳:“哦?我怎么沒看到?” 江隱又一起拿起了那把弓,很珍惜的撫摸著它,好像對一個陪伴多年的老友。 “這把弓叫折煞。”他不知在和誰說話,“當年我第一眼在墓里見到它,就挪不開眼了。旁人都以為它是邪物,其實不是,它是鎮墓之寶,通體碧綠,靈氣逼人,有了它的鎮壓,各種走尸鬼怪才不敢出來。” 祁景看向這把弓,現在,它分明是烏沉沉的。 江隱看著江逾黛:“你想知道它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因為它吸附了墓中所有邪穢之物,還有……我身上的。” 那只手慢慢握住了弓,緊緊的。 有一股無形的罡風從江隱身上爆開,氣浪一波波排開,風助火勢,猛的又竄起了半人多高! 火光搖曳中,他的影子映在地上,像盤踞一隅的怪物。從影子的手中,那把漆黑的弓上,又冒出了無數影子,好像幾十個,幾百個人從那里長了出來,被江隱一手握在掌中。 祁景猛地抬頭,再看他的眼睛,已經全黑了。 那把通體漆黑的弓慢慢褪去了顏色,露出底下漂亮的驚人的碧色來,然后一寸寸的裂紋出現,它仿佛終于承受不住這樣的沖擊,嗶嗶缽缽的一片片掉在地上。 而那黑色,像一股火光中的濃煙沖天而起,化成無數鬼影憧憧,每一張臉都猙獰,每一聲嚎叫都凄厲,卻困于牢籠不得脫身—— 他們像牽絲木偶一樣,被攥在江隱青筋暴露的手中。 祁景忽然想起來很多事情。 在古宅中,和小江隱對上的時候,他曾使出這一手風云為之色變的厲害招數,在夢中,他也看到過。但最后這種可怕的力量,被江逾白用同心鐲鎖住了。 現在同心鐲已經沒了,是什么束縛了他? 是折煞。 這把弓將那股邪門的力量封印了起來。 江逾黛面色青白,半晌才說:“我竟沒看出來,你也是個怪物。” 他招來食夢貘擋在身前,一邊道:“你被什么妖物附身了?混沌、梼杌、還是饕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