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寢那個基佬好像暗戀我 第115節
稀—— 這幾人害怕了,趕緊拉著那女孩跑了,遠遠還傳來她訕訕的聲音:“……要不是看她是周家小姐,我才不和她一般見識……” 周伊坐了一會,又委屈又生氣,腿還火辣辣的疼,一點也不想起來。 不知什么時候,眼前出現了一雙腳,她抬頭一看,江隱正低頭看著她。 他問:“怎么了?” 周伊悶悶的說:“……摔了一跤。” 江隱把她拉了起來,他的手和人完全不同的溫暖有力,周伊一瘸一拐走了幾步,江隱蹲了下來:“我背你吧。” 周伊不好意思,都十幾歲的大姑娘了,怎么還動不動讓人背的? 江隱卻說:“五爺說過我不能讓你磕著碰著的。” 周伊遲疑了一會,還是趴上了他的背,江隱便從學里往白家走。 周伊環著他的脖子,忽然說:“你能叫一聲我的名字嗎?” 江隱頓了頓,沒有說話。 周伊道:“為什么總是叫我小姐呢?” 江隱說:“因為你是白家的小小姐。” 周伊說:“可是這樣叫,叫的人都疏遠了。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五爺派給我的下人,你知道嗎?” 她越說越難過,江隱總是這樣不遠不近的樣子,對他好也一樣,壞也一樣,好像誰都沒什么分別,這樣一想,真是讓人太灰心了。 江隱沉默了一會,忽然輕輕叫了一聲:“周伊。” 周伊愣住了。她鼻子突然一酸,剛才打架時還沒有哭,現在眼淚卻延遲一樣流了下來,她抽噎了一下,把臉埋在江隱的肩膀上。 可惜這個稱呼來的太短暫,周伊被江隱背回了家,正好撞上白凈和白月明。 白月明是個氣質卓然出塵的少年,有一雙和白凈一模一樣的鳳眼,看到她便笑了:“伊伊怎么臟的跟個泥猴兒一樣?” 周伊許久未見他,一看到也挺高興,聽到他問就又蔫了:“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白月明笑道:“真的嗎?我看不像,倒像和人打了一架。幾天不見,我們伊伊就變成野孩子了。” 周伊一噎,她不會說謊,不平的嘟囔:“……還不是因為他們先亂說話。” 白月明的目光由她臉上移到江隱臉上,他雖然足不出戶,病氣纏身,卻好像能洞悉世間百態一般,了然的笑道:“你們倆的感情真好。” “轉眼間,阿澤也長這么大了。瞧著竟快和我一邊高了。” 他好像想伸手去摸摸江隱的頭,白凈卻開口道:“下來吧。” 江隱直起身,把周伊放了下去。 白凈給她拍了拍衣服上的土,柔聲道:“以后,不要再和人打架了。你是我們家的小小姐,這樣像什么話?” 周伊訥訥的應了。 白凈又看了江隱一眼,笑了一下:“你們往后也大了,要注意避嫌,背著抱著的叫人看見,閑話會說的更多,對他們對你們,總是不好。” 江隱低下頭,略微頷首,白凈就轉身離開了。 白月明遲他一步,有些抱歉的看了他們一眼:“這倒是我的不是了。” 白凈叫了聲:“明哥兒。” 白月明匆匆一揖,轉身跟上了他。 ………… 周伊嘆了口氣:“打那以后,他又叫回了我周小姐。這樣一看,我竟只得了一聲親熱些的稱呼,太虧了。” 祁景明白了李魘話里的意思,白凈雖然看起來如此看中江隱,但到底不會把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寶貝交給他,那一句就是在提點他,這倆人從一開始就毫無可能。 他看了眼周伊,其實她就算當時不懂,后來也該明白了,江隱之所以那么叫,就是一直在提醒他們之間的差異,不要逾矩。 只那么一次動搖,竟然也只有短短幾秒鐘而已。 祁景在那一瞬間,竟生出了些和周伊同病相憐的感覺。江隱這塊冰這么難捂化,如果他能夠選擇,又何嘗想一頭扎進去,干這吃力不討好的事。 但情不由人,好在他沒有身份阻隔,又是個大老爺們,江隱既不會像對待周伊那樣小心翼翼,又不會因為要保護而遠著他。要是他再不要臉點,他就不信江隱還能再繼續裝聾作啞,就算打他幾拳踢他幾腳,也比現在這樣強。 祁景深吸了一口,忽然發現他們不知什么時候走進了一條狹窄的小巷中,眼前一棵干瘦的桂花樹,斜倚著青磚黛瓦。 這場景看著有點熟悉。 他察覺到了什么,猛地抬頭,就見一扇窗欞后站著一個人,江隱垂眼看著他和周伊并肩走在路上,甫一對上他的目光,就關上了窗。 第162章 第一百六十二夜 祁景半天沒反應過來,周伊看他仰著頭不知道看什么,問:“怎么了?” 祁景搖了搖頭:“沒什么。” 他不由得想,江隱看到他和周伊一起走,心里在想什么呢?他會不高興嗎,又會為誰不高興? 遠遠的有陣陣鐘聲傳來,嗡嗡的余聲震顫著耳膜,門人的聲音遠遠的傳來:“……關門了,關門了!” 祁景和周伊這才往回走去,進了屋就看到門人將兩扇門在他們身后推上了,哐啷一聲,門上落了重重的鎖。 他們落在了黑暗中,感覺竟像是被監禁了一樣。 祁景和周伊道別,上了樓,在路過吳優房間的時候,悄悄貼近了細聽,卻什么聲音也沒聽到,也不知道那怪叫的貓頭鷹怎么樣了。 他忽然想起來,在剛才那次之前,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這幾只貓頭鷹了。這東西好像自己飛了回來,憑空出現在了吳優的房里。 他回到房間,本想等會去再去找陳厝,但今天不知為什么,感覺尤其疲倦,頭一沾枕頭,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夢里,他又一次回到了那綿延不斷的臺階下,眼看著齊流木一步步爬了上去,身影越來越小。 李團結在下面坐了一會,心念一轉,一抹飄蕩的透明神魂就從他身上脫離了出去,而坐在原地的他閉上了眼睛,仿佛入定了一般。 這一抹神魂不成形態,像一縷薄霧,又像一絲微風,跟著齊流木飄飄蕩蕩的爬臺階,許久許久,才終于見那人抹了一把汗,站在了高大巍峨的道觀前。 齊流木剛進去,就有一個手持拂塵的小道士迎了出來:“道友這邊請。” 齊流木一愣:“你認識我?” 小道士搖了搖頭:“真人吩咐過,今天無論是誰來找他,都請進來。” 齊流木有些困惑,也只能跟著小道士往里面走,一路三清天尊仙風道骨,真人列坐寶相莊嚴,甚至還有寺廟才得見中的羅漢像金剛怒目,一點也不像一般道觀。 李團結的神魂勾在齊流木的衣角,好奇的探頭四顧。 也不知是這里變了太多,還是漫長的歲月太久遠,讓他已經記不清以前的模樣了。不過燒過一次,總該變個樣子的吧。 小道士一路引齊流木進了一間屋子,說:“真人就在里面。”便退下了。 齊流木小心翼翼的踏出第一步,他滿懷著敬畏之心,走了進去。 屋內光線明亮,滿室倒影著窗外的郁郁蔥蔥,唯有一點被陰影分割的角落,有一人靜坐在那里,像一樽莊嚴的雕像。 齊流木上前一拜:“見過張真人。” 張寧遠睜開了眼睛,他一張臉清削白皙,卻籠罩著一層灰敗之色:“坐吧。” 齊流木下了,他內心多少有點忐忑:“真人知道我要來?” 張寧遠微微一笑,把身前幾根不起眼的蓍草推到面前:“我占了一卦。” 齊流木了然,開口道:“張真人,我此次前來,是為了……” 張寧遠抬手,止住了他的話。 他看向窗外的滿山蔥郁,目光放的很遠很遠,齊流木也同他一起看過去,聽他長嘆道:“……這世道要變了。” 齊流木看著他,只覺得這景色這么好,身在其中的他卻像要腐朽了一般。 張寧遠收回了目光:“我這一卦,算盡了未來十幾年的命數,也算盡了自己的命數。四兇出世,天下大亂,道教中落,無以為繼,誰又能想到危難之際,竟然是你這樣一個藉藉無名之人最先來找我?” 齊流木面色肅正:“晚輩慚愧。但事出突然,我責無旁貸,只能來請教真人。” 張寧遠看著他:“你叫什么名字?” “齊流木。” “齊流木……好名字。”張寧遠道,“多年之后,世間會記住這個名字。” 齊流木一愣,沒明白他的意思,卻見他把地上占卜的家伙事都推向了他,道:“這個羅盤會指引你去找到世間僅有的,能與你一同收服四兇的同道中人,這些蓍草你帶回去煮后服下,能救你們鎮上被混沌詛咒的人。” 齊流木接了過來,呆呆道:“真人這是……” 張寧遠道:“你是天命之人。” 好像有一道雷當頭劈了下來,齊流木已經完全不知作何反應:“怎么可能……就因為我今天來了這里?” 張寧遠笑了:“也許吧。其實很多時候,一個選擇就能決定很多事情,你選擇來了這里,這救天下蒼生于水火的重責,就落在了你身上。” 齊流木難以置信道:“這也太草率了!” 張寧遠仍舊是笑:“有何草率?你來這里,就是有心,有心的人,總比沒心的人好。亂世之中有人為了活命奔走躲藏,對餓殍遍地生靈涂炭也能視而不見,有的人卻能以草芥之身,蚍蜉撼樹之孤勇,為世人所不能為之壯舉,你覺得兩者區別在哪里?” “能力,身份,地位……都不是,只在有沒有心。” 齊流木沉默片刻,深深一揖:“晚輩受教了。” 張寧遠看了他一會,又說:“雖然天機不可泄露,我得窺得天命一角,就已用盡了畢生功力,但你要注意,在這段路上你會遇到一人,你成也在他,敗也在他,生也由他,死也由他——這是你命中注定的劫數。” 他長嘆道:“我言盡于此,這也是我最后能幫你的了。希望你們這一代人,能還世間一個海清河晏。” “你走吧。” 齊流木被這一連串的信息弄的腦袋里亂糟糟的,他遵照著張寧遠的指示站起來,剛想要出去,卻想起來自己還有很多沒問清楚的,轉身道:“張真人……” 他的話頓住了。 張寧遠閉上了眼睛,脊背挺直,坐姿如臥松修竹,像是睡著了般,一動不動。 齊流木蹲了下去,又叫了幾聲,將有點發抖的手指伸到他鼻尖,果然一絲氣息也無了。 他發了一會呆,消化著自己心中久久難以平靜的波瀾,終于坐正,鄭重的沖張寧遠拜了三拜。 他打開房門,對外面等候的小道士說:“張真人……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