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寢那個基佬好像暗戀我 第113節
李團結道:“其實也沒什么可看的。” 他越這么說,祁景越覺得奇怪,堅持道:“我想看。” 李團結無可無不可的說:“好吧。” 祁景閉了閉眼,再睜開,視線穿過了層層黑水和搖曳的黑爛水草,直達河底,剛看清就倒抽一口涼氣。 在河底骯臟的細沙地上,觸目可及都是泡的浮腫發囊的尸體,慘白變形的臉睜著渾濁的眼睛,衣袂和水草一起在寧靜的碧波中緩緩飄蕩。 李團結在他耳邊哈哈大笑:“是不是沒什么可看的?我說了不讓你看,你非要看,怪誰?” 祁景的太陽xue跳了三跳,他閉上眼緩了一下,又看了幾眼,確認無誤后道:“怎么會這樣?這河里的人都是誰?” 李團結道:“我哪知道。” 他好像只是愛看別人吃癟生氣的樣子,逗了他一下后就又回歸沉默了。 祁景心里浮現出一個大膽的猜測,在白霧中攻擊吳優他們的活死人,會不會就是這河里的尸體起尸后爬了出去? 他還在想著,船就已經靠岸了。 他原以為會看到和在烏平鎮時一樣渺無人煙的荒涼境況,誰知河邊竟然有三五婦女在漿洗衣物,冬天寒冷的河水讓她們的手通紅皸裂,額上卻泛著細細的汗珠。 祁景道:“您好,我們想……” 誰知那幾個婦女一見到他們,就露出了極為驚恐的神色,一邊尖叫著一邊往后退,有一個還跌在了地上,連正在洗的衣服也不要了,連滾帶爬的往回跑。 遠遠的,還能聽到她們的聲音傳來:“……見鬼了!見鬼了!快去請江家主……快去啊!” 祁景和江隱對視一眼,彼此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一抹狐疑。 第160章 第一百六十夜 氣氛一時陷入了寂靜,只有遠去的魔音灌耳,陳厝撓撓頭,伸過脖子打量了一番:“是不是你長的太帥,嚇到她們了?” 瞿清白很想扶額:“你當這是女兒國,八百年沒見過男人了啊?” 他也忍不住看了祁景一眼,帥是真帥,但也沒到讓人驚恐萬分的地步啊。 祁景揉了揉耳朵,捕捉到了重點:“她們剛才喊,去請江家主。現在江家當家的人是誰?” 周伊露出了這題我會的表情:“之前是江逾青前輩,現在是江逾黛。” 他們一行人往鎮子里走去,越往里走越發現這鎮子的奇特之處,巷陌之間像江南水鄉一般,但其中卻穿插著許多新建的房子,且每一戶外面都擺滿了竹筏般的東西,像柵欄一樣銷尖了頭。 更奇怪的是,每一個見到他們的人的反應都和那幾個婦人如出一轍,要么尖叫著逃走,要么立刻將門房緊閉,從窗戶縫里露出一只驚恐的眼睛覷人。 陳厝讓他們瞧的頭皮直發麻,摸了摸胳膊道:“我怎么覺得我們像惡霸過市一樣,就差人人喊打了。” 祁景一瞧,可不是嗎,街上原本擺攤的,走動的,聊天的,現在已經走的一個不剩,空余滿街狼藉。 他們的效果快趕上城管大隊了。 瞿清白沉吟:“到底為什么……他們是太久沒見生人了嗎?” 吳敖在旁邊哼笑道:“沒見過生人,又不是沒見過人,至于這個反應嗎?” 周伊也悄悄湊了過來,她跟白凈這些大人待在一起,到底不如和同齡人待的舒服:“說不定……他們還真沒見過人。你們想,他們剛才不是說‘見鬼了,見鬼了’嗎?” 吳敖道:“這就是沒見過人?” 周伊說:“我的意思是,他們認為,沒有人能進到這個鎮子里來。” 她這話說的似乎有一些道理,幾人又沉默了。 因為后來的改建,加上年歲久遠,祁景已經分不出哪里是夢里齊流木的場景,他悄悄問李團結:“你想起來什么沒有?” 李團結沉默半晌:“沒有。但我倒是感到了另一絲有點熟悉的氣息。” 祁景問:“什么?”他又故弄玄虛的不說話了。 祁景現在算是摸透了窮奇這個倒霉性子,你越急越要吊你胃口,越緊張越要存心恐嚇,總而言之就是反著來,你不開心他就開心。 他索性也不問了,不說就不說,憋死最好。 很快,他們就走到了這個鎮子上最大的建筑前,這幢房子不似其他房屋那樣低矮,對比之下簡直是拔地而起,高高的月墻,鏤空的門房,層疊的重檐之上,潮濕的水滴順著黑亮的瓦片滴滴答答的砸在青石板上。 一枝干枯虬瘦的枝丫斜斜的探出來,掛在雪白的墻和漆黑的瓦之間。 可以想見圓月升起,桂花盛開之時,會是怎樣一番風雅的景象。 江家門口只有兩個看門人,對靠在圓形的拱門處打瞌睡,身子快要滑到青石板上,像兩只無用的石獅子。 也許他們走的是偏門,兩人并未被鎮上的慌亂所打擾,呼呼大睡,心安理得。祁景只得上前一邊一個拍了下肩膀:“喂!” 看門的猛地驚醒,看到他們也露出了見鬼般的表情:“你,你們……” 祁景道:“煩請通報一下江逾黛前輩,他請的人的人來了。” 兩個門房面色一肅,作了個揖就走了,瞿清白悄悄說:“我怎么感覺江家的人都在打醬油,一點緊張感都沒有?” 周伊也悄聲回答道:“現在不同以往了,小時候我來的時候江家還很富庶,人丁興旺,治下嚴格,小鎮上也熱熱鬧鬧的,不像現在……鬧鬼了一樣。” 并未等待太久,就見幾個人出現不遠處,為首一人身材削薄高挑,雖為男子,竟有種弱柳扶風之感,到近前未說話就已深深一拜:“白大哥。” 白凈忙扶起這人:“逾黛,你受苦了。” 那人抬起頭來,一張臉極為清雋瘦削,若不是一臉病氣,定然是個令人驚艷的美男子。 陳厝悄聲道:“江家家主竟然這么年輕?” 瞿清白道:“聽說現在的家主是江逾青因病故去后臨時頂替的,從小就是個病秧子,性格柔弱,難堪重任。” 江逾黛道:“吳家人可來了?” 吳優上前一步道:“我們爺還在路上,讓我替他問江家主的好。” 江逾黛啊了一聲,猶疑道:“我多年不問世事,只和白家尚且保留聯系,竟不知現在吳家當家的人是……” 吳優道:“現在當家的是三爺吳璇璣。” 江逾黛又啊了一聲,看起來還是沒想起來什么,吳優道:“江家主年紀小,興許沒有見過三爺。” 江逾黛慚愧道:“是……我也只在很小的時候見過一次吳爺爺,后來便再沒印象了。” 祁景皺了皺眉,江逾黛說的應該是吳家開宗立派的家主,與齊流木一起收服四兇的吳翎才對,但為什么會叫他爺爺?這不是差了輩嗎? 江逾黛嘆息道:“多年不聯系,疏遠了,疏遠了。實在是叔叔一去,我在兵荒馬亂之時趕鴨子上架當了家主,后來又發生了那么多事,我做的不好啊……” 白凈道:“逾黛,進去說話吧。” 他們幾個話事的在前面走,年級小的只能在最后面跟著,左右看看,竟又是那幾人。 吳敖還是一副愛答不理人的樣子,估計在他心里,他完全可以躋身前面的行列,不過因為年級太小,不夠莊重,才只能和他們同流合污。 祁景趁機把剛才的疑問向周伊說了,周伊解釋道:“江家作為四大守墓人世家之一,先祖是江平,生下了五子,分別以丹青玄靛白五色命名,江逾青家主就是其中之一。誰知這幾人都不長久,也許是因為詛咒的原因,江逾青不幸離世后,江家竟無以為繼,只有江逾玄留下了一個兒子,叫做江黛。” “那時年級尚小的江黛匆忙之下接管了江家,為震懾也為穩定人心,江逾青死前將自己的中間字給了他,因此才改名叫做江逾黛。實際上與五爺和吳家三爺等并不是一輩人。” 陳厝道:“這是硬生生給人提了一輩啊。” 不過白家竟然比他還慘,他心里多少找到了些慚愧的平衡。 才想到這,就聽前面有人喚他:“陳厝!” 陳厝一抬頭,就見前面分開了一條路來,白凈正朝他招手。他走過去,就聽白凈道:“這就是現在的陳家家主陳厝。” 陳厝差點沒打一個趔趄,江逾黛就握住了他的手:“陳家主,幸會幸會。我在危難之際也曾向陳家發出過求援,消息卻如石沉大海,現在才知道,他們竟然都……” 他又嘆了口氣:“如此看來,你我倒是同病相憐。” 陳厝渾身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他干笑了兩聲:“好說,好說。” 江逾黛又開始問他今年多大,修行如何這些七零八碎的問題,好像一個終于找到了同齡人的小朋友,陳厝實在應付不來他這種類型,求救般的回頭看向后面。 祁景等人只是忍笑,并不理會。 眼看著,進了屋子,寬敞的廳堂雖然能看出落寞的痕跡,仍舊充滿了年歲打磨出的精美底蘊,白凈和江逾黛互相請著上座了,陳厝極力掙脫之下,終于逃回了自己的小天地。 坐定之后,終于開始說正事。白凈道:“逾黛,這一路走來,我們見到了很多怪事。” 他簡略的把路上遇到的事講了講,聽到湖中無風自動的小船,江逾黛猛地站了起來:“怎么會有這種事?” 白凈道:“你們從未見過這船?” 江逾黛點了點頭,面色更加蒼白了:“不僅沒有見過,而且凡是進入那條河中的船,都一放上去就沉了底,若有人試著游過去,無一例外在湖心處溺斃。我們還嘗試過修橋,但更邪門的是,修橋的材料總是會自己消失,第二天再看,就已經沒了。” “…………這種情況已經持續近一年了。” 眾人都驚呆了,祁景回想起他們乘坐的那條船,那到底是什么東西在推動著它? 白凈皺眉道:“既然如此,為何現在才通知我們?” 江逾黛愁眉苦臉道:“我們怎么送的出去消息呢?這段時間,我一直在試圖用飛禽傳信,但哪里那么容易,苦等不回,就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試。直到信息終于送達了我的線人,才終于盼來了你們。” 祁景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說:“或許,你們知道有手機這種東西嗎?” 江逾黛掏出了一個小靈通一樣的東西:“你是說這個嗎?” 祁景愣住了,這是什么原始人社會? 江逾黛道:“但是這里磁場紊亂,沒有信號也沒有網絡,和外界聯系不上,整個江家就像與世隔絕了一樣。” 祁景試探道:“我們一路過來,感覺好像鎮上的人都習慣于過這樣一種自給自足的生活。” 他已經把落后說的很委婉,江逾黛聽后苦笑道:“確實,自叔叔去世后,我這身子三天兩頭出毛病,又懶怠于打理俗物,鎮上久不與人交流往來,便成了這樣。這也是我的錯……” 他話說到一半,忽然開始咳嗽起來,按著胸膛,消瘦的身子一顫一顫,像是要把肺咳出來一樣。 白凈便拍他的背,誰知江逾黛一低頭,竟吐出了一口殷紅的血。 他們幾個都嚇了一跳,全站了起來,周炙先他們一步走了過去,稍微一搭江逾黛的手腕,又拿出一個小藥瓶倒出兩粒給他服下,沖白凈搖了搖頭。 白凈扶起江逾黛:“你今天勞累過度了,還是先休息吧。” 江逾黛邊咳邊喘:“鎮上的事…………太復雜了,我明天再同你細講,白大哥,你可一定要幫我…………” 白凈道:“那是自然。” 他把江逾黛交給了江家下人,江逾黛邊走邊回頭:“等下會有人帶你們去房間,抱歉,抱歉……” 他被扶走了,留剩下這些人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