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的嬌氣包meimei 第56節
這幾日幾乎不停歇地作畫,確實頗有些疲憊。來皇城至今也就出去過兩回,街市還大多未曾逛過。 許是先前被拘在家中已成習慣,故而并不覺有何不妥。 三個丫頭三顆小腦袋垂得低低的,皆不敢抬頭。眼見她們這般模樣,俞沐沒來由一陣心疼。長嘆一聲,緩下音調說著:“勞逸結合方能事半功倍,佳作倍出。” 阿兄態度和緩,三個丫頭忙不迭點頭。 正是此時,下人匆忙來報:“稟將軍,大長公主帶賀禮前來祝賀。” 俞沐臉色瞬間陰沉,聲音冷如寒霜:“知道了。”轉首囑咐:“你們在這待著,哪兒也不許去。” 說罷便疾行離去,留下幾個姐妹面面相覷。 “嚇死我了,從未見阿兄這般氣怒。” 阿兄從不會在她們面前展現這樣的一面,好生嚇人! 俞樂拍拍胸脯,有些余驚未了。 惜悅若有所思地看著阿兄消失的背影,她知道阿兄定然不會將怒氣撒在她們身上,故而對此未有過多驚嚇。 倒是那個大長公主,還真是不死心啊。 該說她勇氣可嘉嗎? 正院,赫馨嵐命丫鬟奴仆將賀禮一一擺放在前院,而后昂首闊步進到前廳,艷麗的臉上盡顯尊者的驕傲。 她時刻保持得體微笑,舉手投足儀態萬千。 然,笑容卻在進入前廳門檻時,瞬間化為烏有。 于她面前的主位上,坐著一位不修邊幅的老翁。滿身泥濘不說,甚至將一只腳搭在紫檀木座椅上,此時正昂著頭使勁兒灌茶水,那雙黑漆漆皺巴巴的老手用力捧著茶杯,活像渴死鬼現世。 一看便是讒佞之徒。 赫馨嵐爆喝一聲:“放肆!” 隨后下令:“來人,把他給本宮拿下!” 赫馨嵐貴為公主,威儀何其大。早在她大喝‘放肆’時,俞禾便被狠狠嚇了一跳。當兇神惡煞的侍衛向他逼近時,他更是嚇得猛烈抖擻,茶杯不知何時掉落,碎了一地。 俞禾剛自田地歸來,腳上穿的是草鞋,加之侍衛將他視為宵小之輩,并無憐憫之心,連拖帶拽,驚嚇過度的俞禾腳底被扎破仍不自知。 待到赫馨嵐近前,俞禾被甩在地上,出于本能的立刻跪趴著,全身止不住顫抖。頭頂傳來居高臨下的問罪聲:“好大的狗膽,活膩了本宮大可成全你!” “拖下去,挑斷手筋腳筋,丟去喂狼!” 冷決的命令即出,侍衛們立刻動作粗魯的將地上老者拽起。俞禾早嚇得渾身發軟,哪兒站得住腳,丟了魂似的硬生生被拖著走。 “我看誰敢!” 又是一聲怒喝,隨之一陣破風聲起,便有慘絕人寰的痛呼聲傳來:“啊——” 押住俞禾的兩名侍衛忽而倒地,痛得在地上直打滾,兩只手再動彈不得,鮮血自手上流出,淌了一地。 場面觸目驚心。 來人赫然是俞沐,侍衛倒下時他已疾速接住俞禾,吃人般的利眸掃向赫馨嵐:“公主跑臣家里作威是何意!” “不是的,我……他……” 赫馨嵐被俞沐一番瞪視只覺心慌不已,語無倫次起來。眸光掃向軟趴趴幾欲倒地的老翁,瞬間瞠大眸子,想到什么似的正欲開口,便見俞逞和黎皖姝驚慌失措的趕來,異口同聲大喊:“爹!” 俞禾被長子和長媳一左一右扶著,但此時他已經被嚇得面色蒼白,出氣多進氣少,一雙老眼有翻白的跡象。 二人迅速將老爺子扶至邊上的交椅落座,言管事辦事利索,迅速喚人請大夫:“來人,速去請大夫!” 見公爹半天醒不來神,黎皖姝不免心焦,轉眼卻見公爹腳上正淌著血,立刻下令:“先去拿藥酒過來,老太爺腳傷了!” 一句老太爺嚇得赫馨嵐踉蹌一步,她哪里想到俞家老太爺會是個邋里邋遢的糟老頭?! 在俞沐面前,赫馨嵐從來驕傲不起來,她甚至有些卑微的想要靠近俞沐,卻被他的冷眼制止。不由哽咽著想要為自己開脫:“沐哥哥,你聽我說,我……” 俞沐并不給她狡辯的機會,冷聲道:“公主請回。” 忍了又忍才未將‘滾’字說出口。厲眼向言管事看去,言管事立刻意會,這便弓著腰向公主比出一個‘請’的手勢:“公主,請。公主好意主子們心領了,只府里什么也不缺,還請公主將賀禮帶回。” 皇城內人人皆知言管事便是祈將軍的代表,出門在外若見到言管事都會給他幾分薄面,甚至巴結的也不少。 赫馨嵐自然也愿意賣言管事面子,只今日境況不同,她堂堂公主之尊,若當真這般回去豈不是要淪為整個皇城的笑柄! 不,她不能! 一拂衣袖,赫馨嵐傲然昂頭挺立,怒視言管事:“放肆!” 她是奈何不了祈將軍,但一個小小的管事還沒有能耐能夠趕她! “言隨,拿本將宮牌將禮送回宮中,待老太爺無恙后本將親自向皇上請罪。” 俞沐頭也不回下令,得到赫馨嵐不敢置信的一聲怒斥:“那是本宮送的禮!” 這是要將她告到皇兄那兒去,就那么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不過是將俞家老太爺錯認為不法之徒,初衷是好的,他怎能這般狠心?! 她貴為公主,這么多年一直守在他身邊,怎么就入不了他的眼? 在他眼中,她當真連一個村姑都不如? 赫馨嵐整個人氣的止不住顫抖,俞沐心思全放在阿爺身上,根本不予理會。言管事自是聽從將軍安排,已命人前來抬起賀禮。 “住手!” 赫馨嵐甩袖出去,大喝一聲,繼而命自己人將賀禮抬回去。 此為她個人主意,自不能過到皇兄面前。 可她不知道的是,自她親自送來賀禮便已備受矚目,又見她灰溜溜抬著賀禮離開,哪可能遮掩。 赫行淵自聽聞赫馨嵐向俞家送去賀禮便在心中暗叫一聲糟。 為避免唯一的meimei因錯愛毀了自己一生,他已將俞兄心思告知,誰知竟得來了反效果! 他這個好meimei竟親自去到俞家人面前! 這不,事情剛鬧出便立刻有奏折呈上。那群老狐貍看熱鬧不嫌事大,一個個約好似的來參俞兄一本。 告他無視皇家顏面妄自尊大,恐有造反之疑。 光呈上奏折還不夠,老家伙們勢必趁此機會逼他給出懲戒,跪在御書房前不肯離去。 事情鬧到這般地步他只得拿出態度,下出一道圣旨,為大長公主賜婚,駙馬人選便是左丞相家的嫡長孫。 帶頭鬧事的左丞相哪曾想過會把自己的長孫搭進去!被招為駙馬,他的孫兒這輩子完了,完了,沒指望了! 皇上竟然寧愿犧牲自己血脈相連的meimei也要護住祈將軍! 左丞相蔫了。 犧牲meimei的一生幸福,赫行淵自然心有不舍。可他若想坐穩皇位便離不開俞兄,至少現在還不行。 只要他在位的一天,他的meimei自能一生榮華富貴。 為安撫俞沐,赫行淵特派御醫前去俞家鎮守,一日三次的平安脈,少一次都不行,并送去許多稀世珍貴藥材。 這下大家徹底看明白了,想動祈將軍是不可能的,皇上也并非無用之君。與其鬧到最后賠了夫人又折兵,倒不如同祈將軍交好,說不準還能撈到什么好。 若想和緩關系,或許,詩會便是一個機會。 御書房里君臣各懷心思。 第60章 詩會 赫馨嵐當慶幸俞禾僅是受驚過度并無引發旁的病癥, 否則此事俞沐定不會善罷甘休。 話雖如此,可俞禾畢竟本便心病在身,輕易受不得刺激。今經此一遭, 受驚程度自非比一般。如今已昏迷一日一夜, 仍未有轉醒的跡象,嚇得一大屋子的御醫圍聚成一團瑟瑟發抖, 共同探討新藥方。 御醫們簡直欲哭無淚,他們不僅要頂著‘治不好便提頭來見’的圣命, 又要承受來自祈將軍的威壓。 可俞老爺子當真僅是受驚過度啊! 藥方沒毛病啊!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俞老爺子自個兒不愿意醒來? 有,可是他們不敢說。 祈將軍怕是會扒他們的皮。 俞家老爺子受驚,幾乎出動一整個御醫館,除皇室外, 怕是再無人能受此殊榮。 宮里幾次三番送來稀世補品,足見其重視程度。大家心知這是皇上在為大長公主惹下的禍端做補償, 加之皇上對左丞相的敲打, 一時間所有老臣再不敢有其他動作。 出乎意料的, 今次民間竟未有關于祈將軍的閑言碎語。甚至聽聞與之敵對的老臣也紛紛送去慰問品, 似有討好之意。 事出反常必有妖,百姓們對于祈將軍的印象過于根深蒂固,如此他們反而覺得古怪。 這邊俞禾昏迷不醒, 俞家幾房自然守在近旁。好在屋子夠大, 容得下二十余口人和御醫們, 就是吵鬧了些。 哪怕大家皆自覺壓低音量,但你一言我一語聽在耳中, 嗡嗡嗡的十足吵耳。惜悅便發現阿爺雖雙目緊閉,但眉頭時常是皺著的, 偶爾聽得幾個詞匯,會有些許反應,頓時心中便有猜測。 惜悅蹲身在阿爺床邊,白嫩的小手牽上阿爺黝黑皺巴的老手,湊在阿爺耳邊輕哄似的問道:“阿爺是不是覺得他們太吵了?我把他們趕出去好不好?” 感受到阿爺的手指頭動了一下,惜悅立刻坐實心中想法,安撫的拍拍阿爺的手:“阿爺安心,這就讓他們出去。” 正欲起身便見阿兄向她伸來的大手,不疑有他,惜悅一下便牽住,任憑阿兄毫不費力將她拉起。 “都下去。” 開口的是俞沐,一聲令下,御醫及一屋子下人紛紛退下。俞沐轉首面向其他親人,卸下清冷之音,溫聲道:“既阿爺已無大礙大家便散去罷,偌大家業還需大家費心打理,這里有我和惜悅照看著,大家自當放心。” 早在俞沐年少時,俞家一大家子便心照不宣的聽由俞沐主事,更不提他如今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祈將軍,在這將軍府里自是俞沐當家。自他話落,幾房紛紛囑咐幾句后便離去,如今他們剛接手一些商鋪,尚在學習階段,萬不可松懈。 俞麻看過雙目緊閉的老頭子一眼,見長媳已率先離去,眼珠子不由得一動,立刻追上前問道:“那個、那個公主可是稀罕咱們沐哥兒?” 那雙老眼難得有了亮光。頹靡了一陣子的俞麻忽然神采飛揚,深知她脾性的黎皖姝哪能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忍不住暗暗翻一個白眼,卻是笑得十分得體,音調淺柔,似在安撫:“公主尊位在上,豈是咱們可以非議的。” 說罷,特意湊近婆母耳邊竊竊低語:“縱是公主看得上沐哥兒,咱們也萬不敢高攀,須知一旦成了駙馬爺便再不能躋身朝堂。母親想想,若沐哥兒成了駙馬爺,也便等于斷送前程,再沒機會光耀門楣。” 俞麻真個兒是為村婦,哪曉得朝堂規矩,長媳一番點撥,她被嚇得瞠目結舌,忍不住拍著胸脯喃喃道:“那不行那不行!” 原以為普天之下能娶到的最尊貴的女子便是公主,卻不想要以前程相換,兩廂比起來自然前途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