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的嬌氣包meimei 第3節
通常她的‘好嗎’‘可以嗎’是肯定句,不過是好看一點的耍賴罷了。如果不按照她的想法來,那么耍賴會變為無賴。 畢竟她不過是個小小年紀的孩童,僅能夠關注自己的需求。 好在,俞沐愿意寵她。說白了,這般性子全是他縱出來的。 他不想他的七七活的像前世那般憋屈,有怒不敢言,有苦不敢說。對他,喜歡,卻顧慮太多,亦不敢靠近。 一旦想起她年長后小心翼翼過活的模樣,俞沐的心便一陣揪疼。 最終,他還是遵從本心答應了:“好。幫我把這個拿去給父親。” 俞沐遞出手上一個小錘子,重量正好是俞苗拿得動的。 俞苗喜滋滋的捧著阿兄恩賜的錘子,拱著小身子要下地,俞沐便順勢將她放下。 “阿兄,我厲害嗎?” 小丫頭站在地上昂著頭,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滿是期盼,好似在說:快夸我,快夸我! 事情尚未辦妥便開始邀功。 俞沐不忍心打破她的期盼,微扯著唇角點頭:“嗯。” 小丫頭卻不滿足于此,繼續發問:“我很厲害嗎?” “嗯。” 這下俞苗開心了,她踩著愉快的步伐,雄赳赳氣昂昂的轉身離開。 誰想,未走幾步便發現院子里有一個水坑,二話不說‘啪嘰’踩下去,濺起好多小水花,也濕了她的繡花鞋。 一下似乎不夠,俞苗又接連踩了好幾下。 啪嘰啪嘰,好多小水花。 水坑不見了。 俞苗很滿意。 踩完一個坑,再找找有沒有另一個坑,找啊找,完全忘記自己有‘要事’在身。 忽然間,她身子懸空,整個人被抱起來,阿兄的聲音近在耳旁,低低的,很好聽:“鞋子濕了,再弄濕一次就沒有繡花鞋可以換。” 說話的同時,俞沐已經抱著俞苗去到她的小屋子,動作熟練的幫她把小繡花鞋和錦襪脫掉,換成新的。 他知道女娃兒怕臟,尋常泥地里的水坑她從不敢碰,家里地上鋪的石板,并不平整,也時常積水,她最愛的便是挨個兒去踩它們,好在他早有準備。 至于幫忙這件事,七姐兒自然忘記,俞沐更不可能主動提及,換好鞋子便牽著她去到前院。 此時的前院比起先前熱鬧了許多,就連阿奶也過來了,她眉眼全是笑意,看得俞沐心里一陣咯噔。 正逢海嘯時,阿奶便心系嫁到隔壁村的大姑,為此一直愁眉不展。 今時她能夠喜笑顏開只有一個可能。 大姑回來了。 大姑為人俞沐再清楚不過,她最是喜歡在阿奶耳邊吹風,挑撥離間。 這個時機回來,豈不是添亂來的? 第3章 打秋風 俞沐遠遠向院中人群看去,眼見幾張熟悉面孔,周身剎時蹦出冷意。 前些時日,村長要求村人撤離時,俞麻便遣次子去往隔壁村通知長女一家一定躲好。 雖說當時村長同臨近幾個村均通過氣,告知海嘯將至,然而其他村落卻全然不當一回事。 大家世代生活在海邊,可從未發生過大海嘯,自然不信能有多大的危險,面對村長苦口婆心的勸解,他們也僅一笑置之。故而,許多人家并未撤離。 這下可好,聽聞隔壁幾個村死傷無數。 既然大姑一家毫發無傷,她不在自個兒村子重建家園,跑這兒來作甚?自己拖家帶口便罷,甚至帶著婆母及其他幾房的侄輩一道前來。 關丘漁村也是遭了難的,大家忙得自顧不暇,哪兒有時間招待她們一大家子。危難關頭打秋風,倒是算計得妥妥的。 如今糧食緊缺,又多出這許多張嘴,且那些糧食關丘漁村人人有份。尋常時候倒無妨,偏生現在吃的是大鍋飯,那么多雙眼睛看著。他們這一來,其他村人該如何想? 必然認為這一大家子吃的是自家食物,回頭再累得他們一家左右為難。 大姑便是如此,從來只顧自個兒快活。 俞沐本就無甚表情的臉忽地繃緊,無端生出一種拒人千里的疏離感。 倒不是他薄情,實在是那個大姑生過太多事端,這個家總能被她搞的雞犬不寧。 母親曾兩次小產,盡是受她所累,若非如此也不會烙下許多病根。 思及此,俞沐的臉繃得更緊了。他向人群走去,自有人為他讓出一條道。 待到近前,俞沐淡漠開口:“大姑。” 聲音清冷,深寒目光直直盯在俞花臉上,讓得原本‘哈哈’笑得爽朗的俞花忽然安靜下來,不自在的扭著衣角,唇角勾得僵硬,又不敢垂下。 不知咋的,只要見著大侄兒,她總覺恐慌。好比現在,她被看得渾身發毛,站立難安,好想挖個地洞把自己埋了。 俞花只得硬著頭皮招呼:“大侄兒。” 俞沐輕緩點頭以示回應,眼睛慢條斯理向大姑婆家人一一看去,一個也不曾落下。后又將目光定在俞花臉上,緩緩開口:“師爺爺可安好?” 語調漫不經心,卻無端讓人后背發涼。 俞沐口中的師爺爺便是俞花公爹,他為人正直,俞花及其婆母決定前來關丘漁村投奔時,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然而自家婆娘慣會胡攪蠻纏,完全說不通,最后只能放任她帶著小一輩出去丟人現眼。 俞花悄悄向大侄兒看去幾眼,踟躕再三方才回答:“挺……挺好的。” 她快找不著調了。可大侄兒仍一眨不眨盯著自己看,不知在想什么。許久,俞花只得補一句:“都……都挺好。” “哦。”俞沐淡應一聲,漫不經心接口:“難得危難時期大姑還念著我們,這邊也一切都好。” “既已看望過,還是早些回去為好,師爺爺已上了歲數,總不好讓他過于勞累。” 這是在下逐客令,絲毫不給商量的余地。聽罷,俞花極其婆母一陣難堪,怔在原地未有動彈。 俞花心中不愉,若就比回去,婆母當如何看她?她不如家中幾個妯娌那般能干,又沒有她們勤快,婆母早對她生有成見,這次她才特意招呼婆母一道兒過來投奔。 若當真被趕回去,村人指不定怎么笑話她,她丟不起這個臉。 今次無論如何也不能回去。 按理說,倫輩分,母家怎么也輪不到大侄兒做主,他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偏生大侄兒打小便聰慧,又得高人指點,是個有主意有想法的。家里能夠風生水起,少不了他的功勞。 久而久之,阿爹和長兄遇事便要同他商議,他看著雖小,卻總能讓人忽視他的年歲,他甚至在漁村也有不小的威望。 有他在,自己若想留下便少了些勝算。 俞花快速在腦中想著,她該如何才能留下,這便僵持許久。 還是俞麻看不過眼,扯著大嗓門跳出來:“不行,阿花得留下!” 俞麻挺身護在長女身前,高昂著頭,不肯讓步。 雖說她有四個女兒,但一個遠嫁,輕易見不得面。一個則只會巴巴去討好長嫂,她的話是一句也不聽。最小的那個則是悶葫蘆,見天兒不知在想什么,不知道的還當她是啞巴。唯有這個長女與自己親厚一些,能說些體己話。 她雖不喜阿花的婆母,但來都來了,趕回去像什么話?日后人家該如何看待她?河陽村的人又該如何謠傳? 況且現在把人家趕回去,回頭阿花那刻薄的婆母給她穿小鞋咋弄? 俞麻越想越覺不妥,只得放緩了語調去哄長孫:“河陽村全叫大水沖走了,就沒個棲息地。是我阿花命苦啊!沐哥兒聽奶的,咱讓大姑留下,橫豎咱家大,不差這幾口。” 說到后頭,俞麻向阿花的婆母看去,挑挑眉頭,好不得意。說起自家大宅子,她總有一股子優越感,完全忘記這座大宅子是長媳花用嫁妝錢蓋成的。 如今家里頭住進許多村人,那別人都能住得,難不成卻要委屈自己人嗎? 休想! 房子是她的,她說了算! 見阿奶一副說不通的氣勢,俞沐長嘆一聲:“阿奶,今時不同往昔。如今糧食緊缺,且大家已然自顧不暇,哪里還顧得上他人,現在誰的日子都不好過。” 不怪大姑性子如此,全是阿奶慣出來的。若只有大姑自己的小家來投奔倒還好,村人縱是有想法,看在阿爹的面子上也不會多言。可大姑偏拖家帶口,誰能沒個想法? 院子外早已擠滿村里的婦人,瞧她們神色,不難猜出在想什么。 可俞麻才不管那許多,她甚至覺得村人在占自家便宜,故而她再開口時,話中多有得理不饒人之勢:“咱家的糧食是囤的比人家少嗎?宅子都讓出去了,還見天兒為他們做白工,我說過啥嗎?行,誰敢有什么不滿,沖我來!” 聲量越來越大,帶出許多唾沫星子。最后干脆轉身面向院子口,擼起袖子一手叉腰,一手向她們指了又指。 黎皖姝穿出人群看見的便是婆母這幅罵街的架勢,她只覺頭皮發麻,無奈之下只能向村人投去歉疚一笑。 婆母真真沒有半點大局觀。 倒也不能怪她,未見過太多世面,如此反應屬實正常。 這么想著,黎皖姝便稍稍釋然。 “天災來的突然,河陽村又死傷無數,損失慘重。身為母家,萬幸逃過一劫,既尚有余力,是該幫襯一二。此次天災朝中當會派下救災糧,只是到咱們這兒怕是還要些時日,諸位放心,這兩日我便先到鎮上購些糧食回來。” 黎皖姝長得柔美,一副好嗓音更像潺潺流水,柔柔的語調在耳,猶如踩在棉花上,讓人倍感舒心。 自家婆母在想什么,她再是清楚不過。尤其這個小姑子向來未達目的心不死,讓她回去是不可能的,她會撒潑打滾,丟的還不是自家臉面。再者,婆母再是沒有大局觀終究也是自家婆母,多少要為她顧著些臉面。 聽得黎娘子一番話語,村婦們各個面面相覷。心想著:俞進士一家確實為漁村付出不少,若是換做其他人家,定然巴不得將糧食藏起來。 還是俞進士一家心善,不僅出力還出糧食。不說他們房子健在,根本無需每日如此勞累,再說他家屯的糧食也最多。黎娘子一屆弱女子,還是曾經養尊處優的,她甚至為他們當起伙娘,任勞任怨,從未有一句怨言。 這么想來,哪里還有人會因俞進士家多幾口人而氣悶。 因為,確實是她們在占俞進士家便宜啊! “黎娘子說得什么話,麻婆子說的對,我們該感激俞進士一家才是,哪里還能讓你們破費!待糧食吃完,咱們就集資去買!” 不知誰先開口,陸續便有人附和:“是啊,是啊!” 整個漁村一千多個人口,那得買多少糧食?得花用多少銀錢?怎么能讓黎娘子當冤大頭呢! 哪怕她父親是鎮上首富,那再富貴也是娘家,她畢竟已外嫁。雖說當初帶來一千兩嫁妝,一千兩啊!他們一輩子也攢不起來的數!可這幾年黎娘子不是出錢建宅子,就是花錢買山。幾年下來俞進士一家雖收入頗豐,可麻婆子為人眾所周知,那簡直一毛不拔,銀錢基本有進無出,其家中花用大部分用得是黎娘子的嫁妝錢,她那一千兩早花沒了。 這些還都是從他家幾個妯娌那里聽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