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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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至臻噙著兩汪眼淚,乍暖還寒的風(fēng)吹得兩頰泛起異樣的紅,偏她走得快,一路上拿袖子遮遮掩掩,生怕被無意間碰上的長輩叫住詢問,又生事端。 侍女春桃緊跟在至臻身后,神色擔(dān)憂,“娘子可是身子不適?方才在側(cè)殿里站著凍了那么久,羅夫人都不準(zhǔn)娘子離去,著涼了可怎么好,”春桃絮絮叨叨cao著老嬤嬤的心,忽而壓低聲音,對至臻耳語道,“主君知道了要生氣的。” 向來無反應(yīng)的至臻頓住腳步,鵝黃裙裾翩然靜止,豐潤飽滿的胸脯因剛才的疾步上下起伏,眼里的淚意消散了些,緊張地捏捏僵硬的手指,偏過身子小聲問道:“他……還會來么?” 春桃扶了扶至臻發(fā)間的金鑲玉鈿頭釵,那上頭的寶藍珠翠不易得,主君卻是尋得一點世間的好顏色就要裝扮在娘子身上,有時是江南的綾羅綢緞,有時是稀世的玉石翡翠。一細看,至臻已經(jīng)傷心得連額上的花鈿都歪了,眉眼間卻還是幾年前至純至善的模樣。 “想是要來的,席間常公公遞了話。” 至臻嘴一癟,落下眼睫,可憐得讓春桃想把人摟在懷里安慰,“他還是不要來的好,我今日又給他丟人了。” “主君哪里會這樣想。”春桃握住至臻柔軟的小手,細細寬慰,“刀劍無眼,娘子且等著瞧,主君定是要狠狠責(zé)罰三皇子。” 至臻的瑞雪園在崔府西北角,距離主屋有些路程,更別說主母羅氏的三娘子住在緊臨府上蘇式花園的韶光閣。 四歲上洗澡時侍女不小心將guntang的熱水澆在至臻背上,起了一片駭人的水泡,崔景對無母的幼女心存愧疚,發(fā)落了一應(yīng)奴仆,有意試探羅氏讓她代為撫養(yǎng)至臻。可羅氏彼時已有三娘子至敏尚在哺乳,又有長子崔章淳傍身,自然不會將一個庶女放在眼里。 主母態(tài)度冷漠,父親模棱兩可,事情漸漸淡去,再無人提起至臻的歸屬問題。小小的至臻已知疼痛和人情冷暖,哭鬧都節(jié)制,府中前院的下人幾乎只有逢年過節(jié)能在家宴上瞧見二娘子孤零零的身影,她就這樣在瑞雪園安安靜靜地長到十七歲。 但如今的瑞雪園,早已不是當(dāng)年那副慘淡的光景。 崔至臻回到院子,由著春桃?guī)退龑捯陆鈳В断路睆?fù)的發(fā)飾,換上舒適貼寬松的衣袍。 春桃一邊鋪床一邊說:“娘子要不要午睡?奴婢申時叫您。”末了又端詳她落寞的小臉,說道,“晚些通傳常公公請醫(yī)女幫您瞧瞧,您還記得那位姓夏的醫(yī)女嗎?您剛來葵水的時候肚子疼,就是她幫您醫(yī)治的。” 收到至臻不解的眼神,春桃恍然大悟,促狹地扭過頭對她笑,“奴婢忘了,近幾年都是主君親自為您把脈的。” 是了,崔至臻的事早就不假手于他人了。 至臻臉紅,打岔間她暫時忘記了上午不愉快的經(jīng)歷,彎腰鉆進厚實的錦被,春桃放下簾子,里面的空間瞬時黯淡下來,至臻昏昏沉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