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52) p o1 8c g. c om
聽著拜金小姐的《蝶戀花》寫的,好歌,推薦 最開始遇見她是大小姐,每天林肯轎車代步香水鋪路的大小姐,哪個瞬間對上的眼睛? 他每天望著她都得微微仰頭,她是花蕊面孔秀竹身材,春風和柳枝做的人兒,一天一個新奇想法,她的世界只有鮮花、理想和白馬王子。 可他不是白馬王子,青蛙王子都不是。 他就是一個打理花木的窮小子,整天做著紅酒的夢。 懷著那么點窮抱負,有那么點窮自尊。她來了,把他更是襯的泥濘不堪。 可是,只她會去小心維護,他那脆薄如紙的驕傲。 “這片薰衣草,我照顧的怎么樣?”阿田不看他們,他的眼睛只望向窗外,和記憶中的身影重迭,從這片大展臺似的窗子去向外,借一些“生”,和“希望”。 亞實順著視線看過去,紫色的海浪倔強翻滾著,卻不時流露初秋的底色。 還記得糸師冴說,北海道最后一片薰衣草花海就在這了。 “非常漂亮。你是怎么做到的?”亞實心里涌現出一股悲傷,走的走不掉,留的留不住,大家都被迫停留這里。 “我每天早晚會顧一撥人來幫我松土。陽光沒那么充足時候,我用陽光收集器南北各置一個。再就是這里排水不夠好,所以早晚也要除漚,好在沒什么雨,有雨季時候也比較短,另外,我還會給她們喂一種營養液。”更多免費好文盡在:j ile hai . “其實就是腐熟肥和另一種含磷鉀的高濃肥混合液,前期用腐熟料增肥土壤,磷鉀溶液一點點加,多了就是毒,等到適應性有了,停肥,直至夏末,要下猛藥,這時就要提高磷鉀肥的比例。”這類活阿田做了十年,他早就爛熟掌心,“我試驗過很多次,前期97比3,中間以3的倍數向前遞增,最后比例一定要呈現3比97。這樣養出來薰衣草開出來最晚,病死率最低,存活期最久。” 是藥還是毒?既是補給又是危害的玩意,與它一樣性質的,亞實還想到一個…… “這片薰衣草,我聽……是你妻子的心愿?”亞實小心翼翼問。 “算吧。” 其實她并沒有這么和他提過。他倆私奔來北海道,這片他們理想中的樂園,到了才知道種種艱難。建廠需要錢,買地需要錢,人手需要錢,她把偷偷帶來的嫁妝全押進去,都還有一個大窟窿。 她原是家里捧的公主。從小對錢從沒什么概念的她為他到處奔走籌錢。最難捱時候,她也跟他出去當小工,跑各種園子,分吃一盒半飯,因為老板只請了一份。她有三年沒添過一件新衣服,她干起了裁縫活,一條床單、一副窗簾,到她手里變成兩套內衣褲和一條靚裙零兩雙襪子。她還能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 總算是熬出來!終于他把那座看中許久的老舊倉庫買下了!改造已經在途中了!黎明馬上就要到來了! 卻突如其來的,她倒下了。 “她生了病,一種關節強直病,也叫漸凍癥。”阿田撫摸前面光滑的橡木圍欄,像在撫摸戀人,“她很嘴硬的咧,明明很想要出門,花市開了嘛,說自己一點都不想去,其實是不想自己生病樣子被熟人看見。” “然后我就種了嘛。我跟她說,我一定要你在這就能看見,你要等我,我把它培育出來后,這就是小樽第一片薰衣草了,而且還會是北海道最晚謝掉的一片薰衣草,結果……” 阿田大大的扯開一個笑,但笑容顯得很苦,“結果,我兜兜轉轉兩年才培育好。第三年按理說要在秋季中旬才謝的,那年她出院回來,花卻沒熬到那時候……第四年,她就走了。” 大家都凝重起來,亞實想安慰安慰阿田,可是不知用什么話出口才好。隨便說出什么,怕顯得太輕飄,于是道了歉后,干脆就閉口不說了。 那就不說吧。從誰那知道的來著?安慰那些失去至親之人的最好方式,陪伴和擁抱就足矣。她是不方便擁抱的。亞實眼神戳一下糸師冴,他平靜無波地接收到,說: “這太冷了,你倆不冷么?咱們去釀酒坊再談吧。順便來點酒,咱們敘敘舊。” 什么啊,壓根沒接她的意思嘛,亞實撇撇嘴。這樣……唉,另一種意義來說,這也算暫時翻篇吧。 阿田恍然大悟,“哎!看我,一聊起來差點忘了正事,你倆來吧。” 漩渦般的旋轉樓梯,下來后再往上看原來竟然這樣高。地下二層與其說是釀酒坊,更不如說像超級實驗室。 中間是巨型蒸餾裝置,兩旁如護衛一樣站立著大大小小各型各狀玻璃燒瓶,除此外有白皮鐵制的大發酵器,上有連接傳送滑道,阿田邊走邊向他們介紹: “那邊是壓縮機,等葡萄在發酵器里酸度達到了我們就會送進囊式壓縮機里面,進一步提取精華,壓縮完了就是熟成——”他們走到一大堆巨型木桶的世界中,“這是熟成區,這些橡木桶很厲害吧?都是我一個個親手做的哦。”阿田對他的心血很滿意,“我特意走船運了西伯利亞橡木,又拜托了工廠把它切割成厚片,這些都是我爬梯子一個一個箍好,一個個安裝龍頭的。” “你一個人?”亞實驚訝,“沒有人幫你也可以做成嗎?” 阿田摸摸腦袋,“后來其實也不全是一個人哈哈。之前還有兩個小伙子在的,現在他們一個求學去了,另一個說是回去踢球了,喏,另一個就在你旁邊。”他朝糸師冴方向抬抬下巴。 “現在我做的少啦,以前我是真能自己做完一整個呢。這種自制熟成桶也算是我們酒廠的特色,現在不是很多東京酒廠都在使用不銹鋼做材料嘛?說是會木質污染酒的本來風味,我倒不這么覺得。” 阿田在那最大、顏色最深、模樣最老舊的酒桶那駐足了。 “等下,我先給她澆點水,今天她還沒喝水呢。” 她?亞實只見阿田拿過一旁架子上的花灑,朝桶上噴灑著。這是干嘛? 待她過去嚇一跳,“呀!長了這么一大片爬山虎?!” “這是凌霄花。”一旁的糸師冴冷不丁發話。 凌霄花?是紅色花攀附在樹上那種吧。可是,花呢? “凌霄花什么時候開的?”亞實問,長這么一大片連個骨朵都沒見著呀,而且,為什么它長這了? “她還一次沒有開過呢。”阿田又從兜里掏出一粒膠囊魚油似的東西,往最最底下,與巨型橡木桶比起來極不起眼的小盆里,滴了幾滴。如果他沒蹲下,亞實還真不會發現,那么大一片綠藤蔓是從這小塊地方延伸出來的。 糸師冴冷眼看著阿田悉心照料這株植物,“我說,你要讓它瘋長到什么時候?” “就這樣吧。挺好的。”阿田靜靜地說,逗樂語氣不見了。 “剪掉幾株的事,給你拖到現在。”糸師冴手插褲兜里,低著頭,“你一輩子都停在這了。” 亞實疑惑地看著他倆,阿田發現她的目光,他沒事笑笑: “哈哈,我就順便養著唄。哦!沒告訴你,這也是我老婆留下的,她壓根不會種,怎么教都不會!她跟我說,要是她這花開了我薰衣草沒開,她就拿這好好笑話我!你看,現在這花都沒開,她又輸了。” 亞實默然。 阿田當然清楚了。他園丁出身的。只要把這株凌霄花放到室外接受陽光雨露,剪下幾簇多余枝條,它就能馬上得到綻放。但好像只要剪了,只要花開了,便離過去越來越遠了。 何時起?就是她離去時候吧,他再也不敢修剪它了。它越長越長,越長越長,纏住了橡木桶,纏住了他。他沒能讓她凌霄,一輩子都沒有,再也不會有了。 沒有凌霄的花,折去驕傲的樹,這樣,才是適合的,吧。 “這酒還是小冴負責的呢。”阿田暫且把自己從回憶中抽身出來,“要嘗嘗嗎?有的熟客點名要用這只桶來熟成呢,這只桶也是我做的第一只。” “好!好、好……” 亞實感覺這里宛如被濃霧籠罩,一切都很密,壓得她快要透不過氣,她急需一點酒來解放。 “這只酒單寧還沒分解完成,估計會有些澀,不過風味應該已經出的差不多了。”阿田把接下的一小杯酒先遞給亞實。 亞實仰頭飲盡。 又是一股nongnong的,nongnong的苦澀,從不知是單寧還是眼淚的東西里滲透出來,亞實的心,被壓得更深,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