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定澤這一頓飯吃的著實不少。

    等大家都吃完，顧定澤也放下筷子，陪著趙未語去了客廳。

    客廳里陽光很好。

    雖然是冬日，但是今天天氣晴朗，正午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照得滿室生輝。

    顧定澤陪著趙未語安靜看了一會兒風景，說了會兒家里的瑣事，不知道怎么的，竟是有些困了。

    趙未語難得見他露出這樣輕松的模樣，輕輕拍了一下他的手：“阿澤，去客房睡一會兒吧。”

    顧定澤愣了一下，下意識看向程意心。

    程意心倒是很客氣：“顧先生遠道而來，是應該好好歇一歇，我去讓李阿姨收拾客房。”

    見程意心沒有阻攔，顧定澤明顯松了口氣。

    趙未語看著他們兩個的互動，就笑瞇瞇問：“阿澤，你過來柏林有事？”

    顧定澤不喜歡騙人，聞言想了想，還是老實回答：“奶奶，我是過來追求心心的。”

    趙未語倒是一點都不驚訝。

    從他重新出現開始，趙未語就發現他比以前積極主動，會找各種借口聯系程意心，會頻繁出現，也學會了送禮物。

    這個變化，其實很讓趙未語開心。

    不是因為他有可能跟程意心再續前緣，是否還能破鏡重圓，那是程意心自己的事情，趙未語不會去多加干涉，她只是高興顧定澤終于從過去冰封的狀態掙脫出來，能感受到四季溫暖了。

    趙未語看向他，目光依舊慈愛。

    “年輕人的事，你們自己去處理，我不能多說什么，”趙未語笑著說，“但我很高興你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

    “現在這樣，是不是挺好的？”

    趙未語的目光帶著久經世事之后的通透和豁達，讓顧定澤一顆忐忑的心逐漸放松下來。

    奶奶不阻攔，對于顧定澤來說就是大好事。

    顧定澤點點頭：“是的，奶奶，真的很好。”

    顧定澤轉頭看向窗外，看著遠處覆蓋著冰雪的山峰，眼眸里有著純粹的欣賞。

    “奶奶，能體會到春夏秋冬，能感受到喜怒哀樂，真的很好。”

    趙未語陪著他一起看。

    兩個人安靜了一會兒，趙未語才說：“阿澤啊，集團的責任是很大，上上下下幾萬名的員工的生計都壓在你一個人身上，我知道你很不容易。”

    “但有時候，也別把自己壓得太狠。”

    “公司里那么多人，你身邊有那么多精英，該放手的地方就放手。”

    “你需要給自己一個出口。”

    顧定澤長長舒了口氣。

    他點點頭，認真說：“奶奶說的對，我明白的。”

    趙未語沒有再多說什么。

    很快，程意心就回來喊顧定澤去午睡。

    顧定澤沒有推辭，直接跟著程意心去了客房。

    進了客房，顧定澤只解開了襯衫袖口，便直接坐在了床上。

    “程小姐，我就打擾了。”

    程意心沒多說什么，她能看出顧定澤很疲倦，轉身關門離去。

    等她走了，顧定澤才輕輕按摩有些脹痛的胃。

    他的胃病需要少食多餐，不能長時間挨餓，這會兒雖然吃上了飯，但還是不太舒服。

    顧定澤從大衣口袋里取出胃藥，扭開取了一顆，正要和水吞服，就聽到房門忽然響了。

    他回過頭，看到程意心端拿著一套睡衣進來，正驚訝看著他手里的藥。

    顧定澤沒有藏，他把藥吃下去，才說：“每天都要吃的。”

    程意心點點頭，她把睡衣放到床邊：“家里沒有男式睡衣，這是買大了的家居服，全新的，你湊合一下。”

    顧定澤淺淺笑了。

    可能因為疲憊，現在的顧定澤看起來分外柔和。

    他眉眼間的凌厲不見了，只剩下對程意心的眷戀和依賴。

    “我躺一會兒就好，謝謝心心。”

    程意心倏然偏過頭，沒多說什么，轉身離開了客房。

    房門關上，顧定澤才松了口氣。

    他沒有換衣服，只在床上淺淺躺了一會兒，很快便入睡了。

    他今天沒有穿正式的西裝，只在襯衫外面套了一件駝色的羊絨衫，整個人看起來很悠閑，穿著睡覺也不算太束縛。

    這一覺，顧定澤自己覺得睡得很沉很久，當他醒來時候，卻發現才過了半個小時。

    家中很安靜，所有人都在休息，顧定澤安靜躺了一會兒，才起身整理衣服。

    他在窗臺邊的沙發上坐下，一邊慢慢喝溫水，一邊處理工作。

    從昨天到現在，他滿心都是程意心，工作幾乎耽擱了一整天。

    一開始工作，時間就飛速流逝。

    一個小時之后，家中重新傳來了熱鬧聲。

    樂樂醒了，趙未語在跟她玩，程意心從三樓下來，也加入了歡樂里。

    顧定澤收起手機，起身去衛生間梳好頭發，然后才離開客廳。

    一家人都在客廳里。

    樂樂吃了藥，睡好了，正躺在搖籃里跟趙未語搶球，程意心站在邊上，用手機給祖孫兩個拍照。

    顧定澤站在角落里看了一會兒，也默默拿出手機，拍了幾張幸福照片。

    照片拍完，他也應該走了。

    顧定澤上前兩步，對回過頭來的程意心說：“程小姐，我該走了，今天打擾了。”

    休息了一會兒，他面色好看許多，人也精神了。

    程意心看了他一眼，便也說：“顧先生忙，我就不遠送了。”

    顧定澤點點頭，先去逗了逗樂樂，再同趙未語道別。

    然后他便也很干脆同程意心一起往外走。

    在門口的時候，顧定澤穿好鞋，轉身看向程意心。

    “程小姐，明天我是否可以過來看望樂樂？”

    程意心愣了一下。

    顧定澤說：“醫生說今天晚上要觀察一下，如果樂樂還是發燒，就得再去醫院，我不太放心。”

    “我明早過來看望樂樂，如果樂樂沒事，我會立即離開。”

    “可以嗎？”

    程意心面對這樣周到的顧定澤，也說不出決絕的話。

    她輕輕嘆了口氣，然后說：“好吧。”

    顧定澤就笑了一下。

    他伸手進大衣口袋，從里面取出一個小巧的盒子。

    盒子是藍絲絨緞面的，沒有任何裝飾，看起來很素凈。

    “心心，我這次來，其實是想親自送你這個禮物。”

    程意心張嘴，剛想要拒絕，就聽到顧定澤繼續說：“心心，你簽約了出版，工作上有了這么大的喜事，請給我個機會恭喜你。”

    “禮物不貴，也不是什么要緊的東西，你收下可以嗎？”

    程意心忽然發現，顧定澤現在把柔弱可憐，裝得爐火純青。

    就聽他那委委屈屈的語氣，程意心真的想不到他以前是那么冷冰冰的人。

    不過，經過了上午的事，程意心的心理防線已經全面崩塌。

    就連理智都退讓，沒有再堅持拒絕。

    程意心抬眸看向顧定澤，見他正認真看著自己，因為疲憊，眼底還有些血絲，更顯得病弱可憐。

    想到顧定澤剛才還在吃胃藥，程意心又沒辦法拒絕他了。

    程意心說：“好吧，那就明天見，顧先生。”

    顧定澤笑了：“明天見。”

    顧定澤沒有讓車開進來，他出了院子，一路往大門口走去。

    路過小花園的時候，一道清冷的嗓音響起。

    “顧先生，別來無恙。”

    顧定澤回過頭，看到了站在冬青邊的孟青朗。

    跟上次見得時候相比，孟青朗看起來有些變了，他身上的清澈和純粹都不見蹤影，整個人的氣質都沉郁下來。

    顧定澤站定腳步，平靜回望他。

    孟青朗一步步向前走，腳步很堅定：“顧先生，當年你既然選擇放手，現在為什么還要出現？”

    他的眼神顯得有些兇狠。

    顧定澤卻很平靜。

    對于他來說，孟青朗太年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