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而現(xiàn)在……長公主和燕成順,似乎要鬧起來了? 太子和周昊蔚的目光都落在燕遠身上,燕遠這次也有了反應:“我爹來了,我要去看看。” “小遠,你的身體……” “我好了。”燕遠將手里的碗放在了旁邊,站了起來。 他一直對自己的父親很孺慕,但他的父親卻不喜歡他,偶爾來公主府看他,身邊也都帶著燕君,不僅如此,父親對燕君說話的時候語氣溫和滿目慈愛,對著他卻只剩下疏離。 時間一久,就算溫瑞麟常常常常安慰他,他對自己父親的感情也冷淡了下來。 現(xiàn)在母親和父親吵了起來,他別的做不了,幫著母親總是可以的。 燕遠三人的行為,外面院子里的人并不知曉,在長公主扔下休夫的話之后,燕成順就已經(jīng)傻了。 他對長公主并不喜歡,這些年長公主不愿意和他同房,更是讓他覺得受了侮辱,但他雖然無數(shù)次想要和長公主和離,卻也只是想想而已。 新帝登基之后,燕家的地位就一落千丈,他更是連個正經(jīng)差事都沒有,要不是還掛著個駙馬的名頭,家里的那幫人恐怕都不見得養(yǎng)得活,若是長公主真的要休夫…… 以前燕成順只會設想不用伺候公主會有多么舒暢,現(xiàn)在卻突然想到了沒有公主之后,他會有的生活。 公主休夫,縱然有人會說公主不夠賢淑,卻也肯定會有更多的人看不上他,而在京城這地方,沒有了長公主駙馬的名頭,很多地方他恐怕進都進不去了! 這些還算是輕的,燕家在明遠帝登基前就得罪了明遠帝,以前長公主嫁到了他們家,明遠帝雖然對他們不喜,卻也不曾一網(wǎng)打盡,但長公主要是離開了燕家…… 被長公主抽了幾鞭子,臉都花了,但燕成順反倒是不憤怒了,只覺得身上直冒冷汗:“長公主,我之前是昏了頭了……我畢竟是燕遠的父親……” “以后就不是了。”長公主又是一鞭子抽了過去,同時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她一直以為這人遲早會認清現(xiàn)實,然后對燕遠好一點,沒想到對方心心念念的,就只有燕君。而那個燕君,她兒子以前常說這個弟弟聰明乖巧,她也當了真,現(xiàn)在看來……恐怕那些評價都是溫瑞麟說的! “長公主,燕遠身上流著我的血,這點誰也不能否認,我們鬧起來,孩子會傷心。”燕成順也知道長公主的弱點,連忙道。 “傷心總比沒命好,來人,拿紙筆來!”長公主喊道,轉過頭,卻不想竟看到燕遠站在門口。 燕遠是胖子,以前不管是燕成順還是溫瑞麟,都對他這個樣子非常不喜,但現(xiàn)在,兩人的目光卻全都落在了他身上,里面滿是祈求,更是有志一同地覺得,原來燕遠胖的很可愛。 “小遠……”倒是長公主,這個時候擔憂了起來。 “娘,你沒事吧?”燕遠看到了長公主手里的鞭子,擔憂地看著長公主。他的母親一向很溫柔,現(xiàn)在卻動起了鞭子,肯定是有人惹火了她,是因為父親?他的父親難道是像溫瑞麟一向,對他母親不好了? “小遠,你快勸勸你娘,她竟然要休了我!一個女人竟然要休夫,實在是不成體統(tǒng),你一定要阻止她!”燕成順忙道。 “娘?”燕遠好奇地看向了自己的母親。 “小遠,娘要和你爸爸分開,這件事……” “娘,小遠聽你的。”燕遠道,又有些不解。長公主和燕成順一直都不住在一起,既然沒有在一起,又有什么好分開的? “小遠……”長公主突然哭了,同時毫不猶豫地寫完休書,甩到了燕成順的臉上。 燕成順的臉色更加蒼白了,他還想說點什么,太子卻突然道:“來人啊,快把皇姑姑的休書收好,我們等下就去府衙備案,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燕成順的臉,徹底變成了死灰色。 長公主的表情卻已經(jīng)柔和了下來,再沒有之前面對燕成順時的咄咄逼人,反而非常溫柔:“小遠,你身體還沒好,不能多動,怎么出來了?” “娘,我好多了。”燕遠道。 “真的?”長公主看向了旁邊的御醫(yī)。 “長公主,燕少爺?shù)纳眢w現(xiàn)在并無大礙。” 聽到御醫(yī)的話,長公主臉上一喜:“既然并無大礙,我們就回公主府?府里的東西齊全,小遠養(yǎng)病也方便……快去備車!” 這里確實缺很多東西,長公主一吩咐,下面的人就馬上準備了起來,沒一會兒,馬車就收拾好了。 讓燕遠躺在鋪了七八層棉被的馬車里,長公主坐進了另一輛馬車,上車之前,她吩咐了自己身邊的人:“把燕成順抓起來,讓他和燕君溫瑞麟一起看小桃受刑!至于小桃……她謀害小遠,直接打死就行!一定要慢慢打!” 她原先還想親自動手,但想到兒子,也就放棄了。 報仇雖然痛快,但要是不小心讓燕遠看到心里難受,那就得不償失了。 只是,她的兒子,這次怎么會對被打傷的溫瑞麟視若無睹? ☆、第七份愛情(6) 不僅長公主好奇這一點,其他人也同樣好奇。 溫瑞麟看著燕遠在人群的簇擁下離開,整個人怔怔的,幾乎反應不過來。 他和燕遠認識的時候,兩個人年紀都不大,稱得上青梅竹馬,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燕遠所有的目光,就全都落在他的身上了。 只要有他在,燕遠幾乎就看不到別人,但剛才,燕遠看了他一眼,就立刻轉開了視線。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溫瑞麟的嘴已經(jīng)被放開了,他本該呼痛,這時候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那個有點什么好東西都給他,那個會因為他的一句話把自己喜歡的玩具全都扔了,那個每次看到他,都笑的看不到眼睛的人,現(xiàn)在竟然無視了他! 溫瑞麟已經(jīng)被人放開,他知道自己應該已經(jīng)沒事了,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們要干什么?放我們出去!”最后,是燕成順的喊叫讓溫瑞麟清醒了過來,然后就看到燕君同樣被放開了,癱在地上,燕成順卻被侍衛(wèi)牢牢抓著。 這個時候,只有小桃還被綁著,只被取下了塞著嘴的布條,她一開始一直在求救,很快卻好似想明白了什么,滿臉絕望。 公主府的侍衛(wèi)并沒有關注她的表情,他們拿著鞭子上前,就毫不猶豫地往她的身上抽了下去。 一鞭接著一鞭,小桃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好rou,一開始她還能凄厲地慘叫,到了后來,卻終于昏迷了過去,但即便如此,鞭打也沒有停下,只是多了一個用冷水將她澆醒的步驟,那水里,甚至撒了鹽。 細小的鞭子按理打不死人,但打久了,受刑者總會失血過多…… 當變成血人的小桃最終失去呼吸,被侍衛(wèi)裝進了麻袋里的時候,不管是溫瑞麟還是燕君父子,都已經(jīng)面無人色,燕成順甚至已經(jīng)失禁,從身上傳出了尿sao味。 而溫瑞麟和燕君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們眼睜睜地看著小桃的尸體被那些侍衛(wèi)帶走,耳邊似乎還響著小桃的慘叫,心里突然無比恐慌。 長公主讓人打死了小桃,有沒有可能,也會打死他們? 就在這幾人都渾身發(fā)抖的時候,公主府的馬車已經(jīng)上了官道。 太子和周昊蔚是騎馬來的,回去的時候,卻進了燕遠的馬車,他們兩個除了鞋,盤腿坐在躺著的燕遠身邊,好奇地看著燕遠。 “太子哥哥,怎么了?”燕遠被太子上下掃視了好幾遍,終于茫然地問道。 “小遠,之前被打的是誰,你都看到了吧?”太子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友,好奇地問道。 “恩。”燕遠點了點頭,被打的有溫瑞麟、燕君,還有小桃,他都看到了。 “你舍得溫瑞麟被打?”太子更好奇了,以前溫瑞麟照看的不好,讓燕遠出事的事情也曾經(jīng)發(fā)生過,他們對溫瑞麟氣的不行,但燕遠一醒來就纏著溫瑞麟,不讓人懲罰溫瑞麟,這也是事實。 “我現(xiàn)在舍得。”燕遠道,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但他現(xiàn)在看到溫瑞麟被打,就跟看一個陌生人被打沒什么兩樣,倒是小桃,想到她小時候對自己的好,燕遠總覺得心里脹鼓鼓的難受。 小桃以前對他那么好,怎么這么快就變了呢? 太子以為燕遠會強調(diào)溫瑞麟對自己不好之類,卻沒想到燕遠竟然會這么說,一時間有些呆愣。 換做常人,就算突然對某人沒有感情了、想通了,在跟別人提起的時候,肯定也會說說那人的缺點,說說那人是怎么對不起自己的,可是燕遠,只說了自己的感覺。 他這個表弟…… 燕遠果然是一個很純粹的人,凡事都隨著自己心,他以前心里有溫瑞麟,想要對溫瑞麟好,就對溫瑞麟千依百順,現(xiàn)在他心里沒有溫瑞麟了,就算眼睜睜地看著溫瑞麟被打的遍體鱗傷也毫無反應。 這樣的燕遠,從某個方面來說,也是絕情的。太子看了看自己的好友,就發(fā)現(xiàn)面前這人的表情不太好看——喜歡上一個想法和孩子一樣的人,也是要有毅力的。 太子想到的,周昊蔚也想到了,只是他想的更多一些。 燕遠的行為舉止,還有很多舉動,確實跟孩子一樣,但他很確信,燕遠的感情也是真的,甚至比一般人更加真摯熱烈。 以前宮里一個小太監(jiān)曾經(jīng)幫燕遠撈過掉進河里的東西,后來過了很久,燕遠依然認識他感激他,這樣的燕遠,哪可能真的無情?他應該只是因為單純,所以考慮的會比別人少,他的喜歡和不喜歡也更加簡單罷了。 “小遠,你怎么會突然不喜歡他了?”周昊蔚突然問道。 “蔚哥哥,溫瑞麟想要我死。”燕遠低落地說到,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我原本想要問他為什么要我死,可是剛才忘了問了。” 想要燕遠死?周昊蔚臉色一變,總算明白長公主為什么會那么憤怒,甚至不顧后果地對溫瑞麟和燕君下重手了。 太子也是一驚,怪不得只想關起門來過日子的長公主要休夫,原來是因為這樣! 燕遠昏昏沉沉的又想睡了,太子和周昊蔚對視一眼,對燕家和溫家的觀感瞬間跌落谷底,對燕遠也同情起來。 他們要是遇上這事,別說只是無視溫瑞麟了,恐怕會直接上去把人給撕了! 長公主回京之后,直接就帶著兒子進了宮,朝著自己的兄長哭訴起來。 她以前對燕成順留著一份情面,是因為那人是燕遠的父親,她怕別人告訴燕遠他的母親殺了他的父親,影響他們母子感情,干脆就忍了,忍的時間長了,倒是習慣了。 而她的兄長,雖然也對燕家厭惡萬分,但因為那是自己meimei的夫家,也就同樣忍了。 可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忍無可忍。就算滿朝文武都說她蛇蝎心腸,她也不想讓燕家人好過。 至于她的兒子……以前她是沒看明白,現(xiàn)在卻也知道了,她的兒子根本就不是一個會在意別人的說法的人。 明遠帝其實是一個很好說話的人,非常溫和,先帝臨終之時,就是看清了這一點,才會想讓他做皇帝,甚至還讓他立下了不能為難李貴妃的誓言,只是后來李貴妃逼宮,卻是將自己逼上了絕路。 正是因為性格如此,當初發(fā)生宮變之后,明遠帝并沒有血洗朝堂,讓朝堂很快穩(wěn)定了下來,但這并不代表他就會讓別人欺負到自己頭上來——他畢竟是皇帝。 明遠帝對自己的meimei和外甥是真心疼愛,現(xiàn)在自己的meimei一哭,他直接就下了兩道圣旨,一道是送去燕家的,把燕家從老到少全都斥責了一番,將能革職的全都革職,順便幫長公主休了燕成順。 另一道,則是送去威遠侯府的,現(xiàn)在的威遠侯是先帝所封,沒什么真本事,倒是當墻頭草當?shù)臍g快,還跟燕成順是好友……明遠帝早就看他們不順眼,要不是燕遠喜歡讓溫瑞麟陪著,他早八百年就把威遠侯的爵位擼了。 威遠侯知道溫瑞麟被長公主打了的時候,溫瑞麟已經(jīng)被燕家的人送到京城了。 看到自己的兒子被打的遍體鱗傷,威遠侯和他的夫人的第一反應都是詢問燕遠怎么了,知道燕遠沒事之后,就又驚又怒——威遠侯主要負責驚,他的夫人主要負責怒。 “天殺的長公主,她竟然把麟兒打成這個樣子,以后我絕不許麟兒再去公主府陪那個燕遠!”威遠侯夫人擔憂地直抹眼淚。 威遠侯卻是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夫人臉上:“你胡說什么!長公主是你能編排的嗎?” 威遠侯夫人委屈地撇了撇嘴,然后才看向了有些呆愣的溫瑞麟:“麟兒,你怎么會被打成這個樣子?長公主出手的時候,燕遠就沒攔著?他這是根本沒把你放在心上吧?麟兒,娘跟你說,你下次一定要好好教教他……” 威遠侯夫人的話讓威遠侯也放松了不少,這些年燕遠對溫瑞麟非常好,有燕遠在,他們確實不需要太過擔憂。說不定最后燕遠還會賠償自己的兒子不少東西。 “爹,娘,你們告訴我,你們?yōu)槭裁匆屛腋噙h在一起?”一直神情恍惚的溫瑞麟突然問道。 “你跟燕遠在一起不好嗎?燕遠他能幫襯著你。”威遠侯夫人毫不猶豫地表示。 竟然不是因為皇上和長公主逼迫……“爹,娘,你們知道,我喜歡男人,燕遠也是……” “喜歡男子也沒什么,燕遠不是說就剩沒幾年了嗎?我兒晚幾年再娶親就是。”威遠侯夫人又道,自己的兒子和燕遠的感情有點不對勁,他們也都發(fā)現(xiàn)了,不過既然燕遠要不了多久就會死,那就算不了什么。就算燕遠不死……他們偷偷找人給溫瑞麟留后,別人也說不了什么。 他們大好的兒子陪著燕遠一個傻子,燕遠可是占了便宜的! 溫瑞麟聽到自己母親這樣的回答,突然苦笑起來,笑到后來,卻成了嗚咽。 其實很多次,他對燕遠的觀感都已經(jīng)變好了,畢竟燕遠全心全意地在對他好,但想到自己被人逼迫,那些好感就散的一干二凈,到后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對燕遠是什么感覺了。 可現(xiàn)在,竟然讓他知道這一切原來全都是誤會,要是早知道燕遠不曾逼迫自己,他絕不會那樣對燕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