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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適合聊天的下午 第8節

    但是一旦真的親上去,孟鷗就會開始壞笑,說她“這么愛我啊”。

    他一開口,煩得向悠只想離他遠點。

    她永遠沒法在孟鷗最好看的時候親他,向悠稱之為“親親悖論”。

    咖啡師拿來了第二張調研卷,向悠低下頭,將自己的那張抖平整些,抓起圓珠筆。

    其實她就喝了一口,所以,好多問題都沒法準確回答。

    煩惱時,她無意識地將筆頭按回去,又按出來。

    耳畔忽然傳來玻璃杯滑過桌面的聲音。

    孟鷗對著她笑:“拿不準就再喝一口?!?/br>
    誰愛喝這玩意兒啊。

    她不是被迫成了新品調研的工具人嗎。

    向悠這么想著,還是將杯子拿到自己面前,低頭含住了靠近自己的那枚吸管。

    手和腦總是不協調,讓她很郁悶。

    孟鷗的太陽xue猛地跳了一下。

    杯子在推的時候無意識轉了半圈,她含錯了。

    現在提醒,顯然也已經遲了。

    他的腦中有一萬句玩笑話。

    甚至,他能想象出向悠得知真相后,臉上的窘迫神情。

    但最終,他什么也沒有說。

    他只是低頭看向自己的調研卷。

    “啪嗒”、“啪嗒”,他的圓珠筆頭被按進去又按出。

    這杯名字長到記不住的飲品已經沒有開始那么冰了,因此甜度也加重了幾分,稍顯膩味。

    向悠將玻璃杯推回去,低頭認認真真地填寫調研卷。

    兩份卷子都填完后,咖啡師從圍裙口袋里摸出兩張券:“感謝參加我們的調研活動,這是送給你們的第二杯免費券,有效期一個月,請及時使用哦。”

    被騙了。

    這是向悠的第一反應。

    這明擺著是商家的營銷套路,誘導她再來消費一回。

    甚至券還有使用范圍要求,只有新品才能用。

    孟鷗將自己的那張券推給她:“我又不住這里,你下次來喝吧?!?/br>
    他確實用不上,向悠也難用上:“我跟誰來喝啊。”

    要是純粹的五折券,她指不定哪天就來了。

    可現在的商家怎么都愛給第二杯搞活動呢。

    全世界的人都有能分喝第二杯的人嗎,為什么她沒有呢。

    孟鷗不置可否地一抿唇,看向她的眸光深邃了幾分:“沒人跟你一起喝?”!

    第7章

    直覺告訴她,這句話有陷阱。

    “他不愛喝咖啡”“這里太遠了”“最近他工作比較忙”。

    這些話都可以用來回擊這個陷阱。

    至于句中的那個“他”,她可以說是男同事、男性友人等等。

    孟鷗要是誤會了,那是他的錯。

    但是,人為什么要這么擰巴呢。

    在她面前坐著的,不是她的敵人,不是她的對手,不是她需要處心積慮爭個高下的人。

    向悠希望自己能表現得平和一些。

    所以,她盡可能大方地搖搖頭:“是啊,沒有?!?/br>
    很奇妙的,她一旦大方了,擰巴的那個好像就輪到了孟鷗。

    他的眸光幾不可察地一閃,欲蓋彌彰地捏住不銹鋼吸管,隨口“哦”了一聲。

    你看,原來問題這么容易解決的。

    于是這下,倒輪到向悠心疼他的窘迫了。

    挖了個坑,結果自己跳了進去,好可憐的人。

    向悠沒他那么壞心腸,喜歡看人尷尬,所以她主動換了個話題。

    “我上個月回老家,看到鄭老師了。”

    上個月是母親的生日,她特地請假回去慶生。

    拎著蛋糕往家走的路上,剛好和高中的班主任打了個照面。

    想想高中也才過去幾年,算不上太長,但眼前的鄭老師似乎已經憔悴得不像樣。

    來不及補染的鬢發白得像雪,魚尾紋燦爛成了一對花。

    或許鄭老師當年沒有撒謊,每教的一屆都是最cao心的一屆,一屆屆摧殘著她。

    向悠心里莫名梗了一下。

    以至于面對面站定后,她都忘了率先打招呼。

    還是鄭老師認出了她,笑道:“悠悠啊,現在在哪工作啊?”

    “啊,鄭老師好?!毕蛴茖栴}拋至腦后,趕忙先打了聲招呼。

    “好、好!”鄭老師笑得眼瞇了縫,“你還是跟當年一樣,愛走神,說話總是慢半拍?!?/br>
    向悠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發,干笑了兩聲。

    鄭老師等了幾秒,眼見她沒有回答剛剛那個問題的打算,干脆自己又問了個新的:“你回來是干什么呀?”

    “

    我媽過生日,回來給她慶生。”向悠總算回過神,一板一眼地答道。

    “哦,也幫我帶聲好。”

    寒暄的氛圍好像突然變得有些尷尬。

    向悠覺得總不能一直讓對方發問,自己也該找個話題。

    嘴巴比腦子快了一步:“鄭老師,這屆學生還是很難帶嗎?”

    此話一出,兩個人都開懷大笑起來。

    兩人站在馬路邊笑到前仰后合,惹來一片來往行人的側目。

    鄭老師好不容易才止住笑,道:“難帶啊,最難帶的一屆呢!”

    “那這么比起來,我們那屆看來還挺好的嘛?!毕蛴菩χ鴮⑼嫘﹂_下去。

    “是,你們那屆確實不錯?!编嵗蠋熌樕系男σ庵饾u變得溫柔,帶上幾分憶往昔的味道,“算是成績最好的一屆,可給我臉上長光了。”

    向悠附和地笑笑。

    最替人長光的肯定不是她,她只能算是與有榮焉。

    那年高考,他們班成績最高的是孟鷗。

    其實孟鷗的成績很不穩定,最差班里考過第三十,最好考過第二。

    跟過山車似的,但是心跳的只有別人,他的心態一向很好。

    對于學生來說,最重要的是學習。

    但是對于他來說,好像什么都無所謂。

    退步了無所謂,被批評了無所謂,受傷了無所謂。

    最有所謂的可能是向悠不理他。

    兩人很難冷戰,因為孟鷗不同意。

    向悠越冷,他越熱。

    煩她、一直煩她,課上課下不停煩她。

    他不許向悠把事憋在心里,非要兩個人翻出來好好掰扯。

    是他的錯,他道歉,是向悠的錯,還是他道歉——

    用向悠的口吻,然后再很爽快地原諒她。

    向悠有時候很郁悶,雖然是她的錯,可她還不想道歉呢。

    但是孟鷗不依,他說“我已經原諒你了,你不要再氣自己了,不然我會心疼的”。

    一番理直氣壯的話說下來,生生給向悠繞暈了。

    向悠確實生氣,但是……她氣的不是自己啊。

    不過,為了還自己一片安寧,哪怕事情還是一

    團漿糊,兩人也能稀里糊涂地先和好。

    這其實是個壞習慣,因為彼此總覺得一旦和好了,事情就過去了。

    但是沒有,它只會囤積著,越來越深越來越粘稠。

    等到哪天兜頭潑下來,教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