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他雖沒來過,但很快就找到了傅清韞的墓碑。 在買墓碑時,他見過墓園的構圖。 他知道傅清韞的墓地在哪。 他記性向來很好。 他記得很清楚。 殷禮將手中的郁金香,放在了墓碑前。 他望著墓碑上傅清韞的黑白照,眸子發酸。 淚水交織著涌上眼眶,模糊了他的視線。 殷禮伸手輕輕地撫著照片,指尖都在哆嗦。 他笑著說,“傅師傅,你長得真好看。” “你長得這么好看,我情敵很多的……” 殷禮越說,嗓音越啞。 “雖然我一直沒來看你,但我其實很想你的。” “每天晚上都很想……我天天都能夢見你的。” 殷禮加重了語氣,鄭重的說,“真的。” 他將頭靠在墓碑上,用銀發輕輕地剮蹭著冰冷的墓碑,一點也不覺得硬,只覺得有些涼。 “你是不是不想見我?” “但我還是來了。你也別嫌臟,就縱著我最后一次。你放心,我只打擾你這一次,以后我乖乖的不會再吵你了。” “這次我想多說一些,你要是不想聽,就早點投胎,別再等我了。” “你要是想聽,就再等等我。” 殷禮軟著腔調。 “八年前,我把你買來是見色起意。你這么漂亮,我很喜歡的。但我沒想強制的占有你,我從十八歲開始,家里就給我安排相親。” “我知道,他們不能接受我喜歡男人。” “我不想結婚的,一直都不想。” “但我后來遇見你了,我有點想結婚了,但法律不承認我們的愛情,他們也不承認,所有人都不承認,我很懦弱,就連我自己也不承認……” 殷禮倏地一笑,霎時烏云壓頂,天空雷鳴閃爍。 像是在斥責他,想將他趕走。 但殷禮不怕,也不想走。 “七年前,我想勇敢一次掙脫身上的枷鎖。” “但我沒成功,他以你威脅我。京城不大,我不能讓你沒有容身之處,也不能拖你下水,你不欠我什么。” “七年后,又一道枷鎖捆住了我。” “許年”殷禮微頓。 他糾正道,“傅清韞,對不起。” 殷禮將嗓子哭啞,胸口里像是堵了一口氣,再說不出話來。 真的對不起。 這是個死結。 現在解開了,但太晚了。 他欠的,永遠還不清了。 殷禮仰起頭,豆大的雨水噼里啪啦的砸在他的臉上,有些疼,也有些重。 殷禮一直待到了六點。 工作人員送了把傘來,殷禮撐開傘,將傘遮在墓碑上。 郁金香被雨砸的有些蔫了,他將黑傘撐在墓碑上,為傅清韞的墓碑和花打傘。 工作人員走到他身后,將他濕漉漉的身體一同收入傘下 殷禮笑著問,“你覺得這束郁金香好看嗎?” 工作人員:“好看的,先生。” 殷禮:“那他一定會喜歡的。” 郁金香,和傅清韞一樣好看。 像他的愛一樣,永恒、純潔。 殷禮像工作人員致謝后,從他的傘下離開兀自出了墓園。 清瘦的背影在灰色的大雨下,顯得無比孤寂。 殷禮走到門口時,墓園保安看見殷禮,他端著茶杯的手輕輕地推了推身側保安的胳膊。 “就是這位先生,年紀輕輕就給自己買了塊墓地,也不知道是得了什么病……一頭白發,誒,看起來年紀輕輕的。” 保安遺憾的搖搖頭。 殷禮走到車旁剛要拉開車門時,忽的一抹殷紅從他鼻尖淌下,他伸手去抹,映目的紅怎么也擦不干凈。 他望著掌心里被雨水打散的粉色,腦袋漸沉。 身體像是被瞬間抽干了力氣,往后癱倒下去。 昏迷前,他看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傅清韞撐著黑傘,將他緊緊地圈在懷中。 那張熟悉的臉上掛著擔憂之色,印在了眼里的瞳孔之中。 記憶交疊重現。 他為小咪埋葬時,傅清韞也是這么毫無預兆的出現在他身后。 在他即將倒下時,穩穩的接住了他。 記憶中,也是這把黑傘。 但殷禮知道,傅清韞的黑傘被那夜的狂風吹壞,傘骨盡折。 殷禮忽的笑了。 苦澀的笑容,將他襯的狼狽極了。 他沙啞的嗓音中再發不出一個聲音。 他想說。 傅清韞,覃厲說彼岸花的花莖會致幻,他說我中毒了。 但我沒治,我想看見你。 那是我們一起看過的花海,是屬于我們的記憶。 是你存在的最后一點證明。 傅清韞。 我又看見你了,真好。 如記憶中的夜幕下,刺骨的寒風將一柄黑色的傘卷飛,傘骨再次被摧殘的四分五裂。 第71章 想和你待在一起 ……… 覃家。 傅清韞將殷禮洗干凈后抱進臥室。 臥室里很暖,松軟的大床上殷禮面色煞白。 “傅清韞……” 虛弱的聲音從殷禮薄唇內顫著出來,他氣若游絲,虛弱至極。 傅清韞俯下身體,耳廓湊近他的唇邊才聽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