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顧時遠像是聽見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似的,笑的胸腔都在顫。 “好啊,你想見他,我帶你去。” 他咬緊后槽牙,徑直離去。 殷禮從地上爬起來,晃著身體急追出去。 望著踉蹌離開的殷禮,柳漾正要去追,卻被林曼華叫住了。 “別追了!” 林曼華的眼眶濕潤,她望著窗外皎潔的圓月,長長的吸了口氣,她從未見殷禮如今日般難過。 她道:“小禮,是我們錯了……” ………… 車上。 殷禮緊攥著手帕,他的眼睛干澀無比,再也哭不出一滴眼淚了,但啜泣時胸腔都在顫。 顧時遠的臉色并沒有因為殷禮的難過而好看一點。 殷禮再難過都沒用。 傅清韞已經死了。 顧時遠將車開到山腰上,那有一處空曠的樓房。 是老舊的小洋房,但里面燈火通明。 “他……沒死?他沒死對不對?” 殷禮期待的看向顧時遠。 “死了。”顧時遠嗓音堅冷。 “如果他沒死的話,我死也不會帶你來。”顧時遠扯唇一笑,他倒是希望傅清韞真沒死。 但事實如此。 “帶你來,就是為了氣他而已。” 他說過會忤逆傅清韞的,可傅清韞還是給他寫了遺書,什么也不讓他說。 他替傅清韞感到不值。 顧時遠邁著修長的步子下了車。 傅清韞的狗屁遺囑,他非不遵循。 他就要讓殷禮為他的死而難過,就要讓殷禮知道世間除了傅清韞,再無一人似他這般好。 就是要讓殷禮知道傅清韞這七年究竟是怎么熬過來的! 聽著顧時遠刺骨的冰冷語氣,殷禮的心里一涼。 盡管顧時遠這么說,但他仍舊不相信。 沒有親眼見到,他就不相信傅清韞死了。 他攥著絲帕的手不自覺地用力了些。 顧時遠帶著他進了洋房,繞過長長的走廊,抵達最深處的房間時,他頓住了步子。 顧時遠從口袋中掏出鑰匙,哆嗦著手插入匙孔。拉開房門時,一束古黃色的光從門縫里透出,濃郁怡人的花香絲絲縷縷的侵入鼻腔。 有花,有光。 傅清韞沒出事! 殷禮略過顧時遠快步沖了進去。 “傅清韞……” 他雙眸噙著淚,嘴角勾起一抹喜悅的笑容。 可剛進去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殷紅色的彼岸花花海,在花海中央躺著一副冒著白色冷霧的恒溫棺。 殷禮的眼眶倏然一潤。 他踩著彼岸花的花莖走到恒溫棺前。 恒溫棺里,傅清韞安靜的躺著,他穿著一身黑紅色的西裝,西裝里是一件被血漬染紅的白色襯衣,瞧著比從前多了幾分邪魅。 那張冷欲矜貴的臉,如紙一般蒼白。 傅清韞微合著唇,堅冷的臉上毫無情緒,像是在和他生悶氣,也似病弱。 “傅清韞,別生氣了好不好?” 殷禮趴在恒溫棺上,顫著手指輕輕地撫上傅清韞的臉。 他的聲音被哭腔一點點的替換。 顧時遠站在離傅清韞三米外的地方,“傅清韞,去你媽的狗屁遺囑。” “上次我就應該幫你劫婚的!好歹讓你開心的走!” 顧時遠氣得咬緊后槽牙,他望向殷禮,眼神中有怒有怨。 但很快,他就冷靜了下來。 “殷禮,就算沒有這個車禍,他也活不過這個冬天了。”顧時遠說。 殷禮睫羽微顫,抬起眸子看向他顧時遠,“什么意思?” “他病了。”顧時遠說,“病很久了。” 殷禮一怔,眸色幽深。 “什么病?”他的嗓音冷了幾分。 “很復雜。” “藥性相克,這些年他雖然沒有真正的掌管云閣,但作為云閣之主,他需要做許多事。少不了的就是制香,他失去嗅覺整整七年。” “這七年里,他一次次的嘗藥制香。藥性相沖,早就把他身體拖垮了。他日日咳血……” 顧時遠頓了一下,“本來覃厲說,他能扛過今年的。” “他本來能看到明年的煙花。” “都是因為你!你和別人結婚,你一次次的推開他的,你將他當做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硬生生的加重了他的病情!” 顧時遠怒音吼著,好不容易平靜下的情緒再次翻涌而起。 他光是想想就覺得氣,他簡直不敢想象傅清韞親身經歷又該是什么樣的痛。 可他這個悶葫蘆,到死都想瞞著殷禮。 殷禮垂眸望向傅清韞,輕顫著身體低低的笑了。 “是啊,我他媽的真是個畜生。” “我猶豫不決,我自以為是……” 殷禮深吸一氣,伸手替傅清韞解開了領帶。 “領帶沒打正,我幫你。” 殷禮笑著說,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 他將領帶打的丑極了。 但他想傅清韞會喜歡的。 昏暗的燈光下,他似是瞧到了從前許年為他打領帶的沉悶樣兒。 顧時遠繼續說,“殷禮,他雖然絕口不和我提八年前的事,但他對你的愛沒有一刻停止過。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