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可這個“真”跨越時間空間,長途跋涉,他要完美、一絲不茍、全數貼合心意。 太難。 他愿意去想虞洐所言結果是對的。 至少這樣,當年與現在就未完全算清并且永遠算不清。 他愿意固執地如對方說的,把兩個節點的同一人一分為二,這是最心安理得,最好放手的方式,是虞洐替他做的決定,給的“出口”。 以此,他能保留記憶里最好的那部分,再把其余的心無負擔地扔掉,他們只不過是陌生人。 可是人自欺欺人時如何努力勸說自己心安理得呢...... 給出這種說法的虞洐,和當年那個巷口坦然打量他的少年,沒有任何不同。 那時他狼狽,跌在泥里,最不堪。 自尊是死死咬住唇舌的不求饒,也不止是。 畢竟他目光不移地盯住巷口,即使血糊住視線,從始至終都不是為了求救。 面對那樣的他,憐憫與同情應當會毫不保留地給予出來,再履行救世主的工作,救他出水火。 大部分人會是如此。 即使這樣的想象,連詞句的描述都令他羞赧。 所以虞洐才如此特別。 對方看向他的眼神什么也沒有,仿若僅僅是一次再直白不過地打量,即使他不堪裸露,落在對方的眼里,只不過是白臻榆。 和穿好制服接受榮譽的白臻榆沒任何不同。 那時他太年輕,只明白心間微微地一動卻時至今日的漣漪未停到底代表什么,所以銘記,千思萬想。 之后偶爾年紀稍長,所學變雜,隱約明白了那刻所隱含的是什么。 虞洐沒有“救”他,對方只是親身走進泥潭深淵,以同等的姿態看向他、牽著他,他們一起走了出去。 因為同樣身陷囹圄,便不存在高高在上地凝視與從上至下的同情。 白臻榆垂落眼瞼,從思緒里漸漸抽出神來。 他不再站在路邊等,而是向前邁開步子。 或許找到出口。 ------------------------------------- 家政阿姨的聯系電話打到他這來時,虞洐正在開會,看到陌生號碼他的第一反應是掛斷,可莫名他猶豫了一瞬,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顯示通話中了。 同在場的人說了聲抱歉,虞洐走到外面,聽見那聲清清楚楚的虞洐先生。 是認識的人。 “您是?” 他沒走太遠,背抵住墻,控制著聲量。 那邊似乎信號不太好,說話斷斷續續:“不好意思打擾您了......但......白......白先生不接電話,我又實在不敢自己決定?!?/br> 從旁人嘴里聽見白臻榆名字,令虞洐稍稍愣神:“有事您說。” “我見平日里緊閉的側臥開著,想問問您是想要我打掃么?主要您說過這個房間不用管,您自己會解決的......” 側臥......是他的房間么? 腦海里迅速閃過些什么,虞洐鼻尖似乎掠過一絲薰衣草香。 三年里,如非必要,他基本不回去。 那日醉酒從床上醒來,他還疑惑過為何所有東西都一應俱全,只覺得是家政阿姨細心,原來都是白臻榆...... 虞洐下意識抿唇。 轉而眉睫錯落下來,短促地笑了聲。 原來是這樣。 他大概太長時間沒回應,阿姨稍稍提了音量,虞洐嗯了聲繼續聽。 總算從電流滋啦聲里聽清楚,白臻榆現在還沒回去,并且聯系不上人。 即使知道白臻榆做事比他有分寸的多,虞洐的心還是不由自主地攥起,連帶著語氣都有些急促。 “我明白您意思了,您先回去吧,其余的事情我會告知他?!?/br> 三言兩句掛斷電話,虞洐垂眸瞧時間,現在十點,不算很晚。但白臻榆今天的安排不出意外是只有陳燃婚禮一項的,這個時間點,還有什么事情困住他么? 這種事情禁不起細想,虞洐皺起眉,沒心思聽下面的人推諉責任,把任務規定下去就想去找人。 等走出公司時,又后知后覺,白臻榆不一定是一個人。 還有姚景。 白臻榆的確很少有聯系不上的情況,這與他的職業也有關系。上一次還是受傷進了醫院,處于昏迷狀態。 那么現在呢...... 虞洐站在原地,咬牙撥給白臻榆,的確是無人接聽。他稍停頓繼而打給姚景。 ——如果兩人現在在一起...... 姚景電話卻接得很快,對方卻傳來女聲的嘟囔,玻璃杯撞擊的脆響,即使這些在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后并不太明顯。 還沒等他說些什么,電話就被掛斷。 虞洐徒勞地攥緊拳,即使有些焦急,但還算冷靜。 畢竟是白臻榆...... 但即使是這樣想,虞洐撥出號碼時仍然有些顫抖。 白臻榆的確意味著強大、優秀。 可這些詞從不代表他不需要別人關心。 虞洐想起自己查到的那些過往。 幼年時沒人問失去母親的白臻榆會不會難過,少年時對方被人圍困打傷依舊一聲不吭。白臻榆是多大委屈都能自己消化的人,是什么事情都能處理得游刃有余的人,大家理所當然地依賴、信任甚至于覺得白臻榆就是如此。 所以一次次忽略,傷害,卻不自知。 可憑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