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白臻榆撐起身時,領口處大衣稍稍滑落,露出了病號服的藍白條紋,王柯看得瞳孔一縮。 所以這人是從醫院直接跑過來的? 他現在情況這么不好,身邊難道沒有一個人照顧么?怎么能由著白臻榆這樣胡來?而且,不還有......虞洐么? 再度提及這個名字,王柯神色一僵,隨即低垂眼瞼。 但現在顯然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他見白臻榆還有只手橫在胃腹,立馬說道:“是胃疼么?你有沒有隨身帶藥?” 白臻榆輕微地搖搖頭,他現在心臟不舒服,動作自然也不能做得太大,好在因為王柯的幫助,他離開了冒著冷氣的地板,覺得寒意總算沒往胃腹那處鉆。 直至站直身,他看向王柯,輕聲道:“謝謝......” 作者有話說: 1.5w!是不是很長! 第46章 別耽誤了你 “白臻榆需要你護著么?” 這一聲如雷貫耳。 虞洐緩慢地眨了眨眼,嗓子仿佛被人扼住,腦中似有老舊機擴,銹跡斑斑的齒輪此時沉悶地咯吱作響,雖“聲勢浩大”卻硬生生卡著,運轉不能。 他整個人就這么靜在原地,半晌無可奈何地斂眉低眸。 是,白臻榆他......虞洐想斬釘截鐵地給出回答,可直至指尖掐住掌心,銳利的疼痛勝過喉間的擁堵,他還是沒能把話說出口。 最擅長的自欺欺人比預想中的效力要弱,想矢口否認的回答鮮明無比地在他眼前——白臻榆,不需要。 他停頓的時間過長,對面傳來窸窣聲響,虞洐瞬間睜大眼睛,本能察覺出“危險”即將襲來——仿佛蓄勢待發的槍口沖著他面門,而扣動扳機的手正在逐漸縮緊,一點一點...... 他下意識就想阻止虞老爺子說出下一句—— “剛才白臻榆給我發了消息,說他想和你......” “等等!”虞洐近乎聲嘶力竭。 “離婚?!?/br> 虞老爺子無半點停頓地吐出最為關鍵地兩字,他放松地靠住椅背,自認自己“一槍斃命”。 聽完虞洐傾訴而生出的零星半點的惻隱,被他隨意地拋于腦后,料定虞洐會同往日一樣,沉默地順從他,那樣他也可以把眼下這點忤逆忽略掉,繼續相安無事下去。 虞老爺子全然忽略那句“等等”,抑或者說,對于虞洐的種種,凡是與利益無直接關系的,他向來是樂于“置之不理”的。 他好整以暇地將手交疊在雙膝之上,等著虞洐那句象征低頭的“好”。 在兩字落地之時,虞洐下意識地閉上眼睛。 他不受控制地想,這算不算自己所想的“塵埃落定”? 意料之中不足以概括,他現在應該順勢而為地答應,就像之前想過的那樣——白臻榆不該同他這樣的人有牽扯,在一起的日子不算體面,人家要離開,還要不知好歹地纏上去么?死乞白賴地求人家等一等? 可憑什么? 虞洐抬起手,揉了揉眼睛。想這于他而言應是如釋重負的事,畢竟,沒人比他更懂他到底有多不值得,況且,浪子回頭的劇情多老套?白臻榆是頂好的,理應由同等的珍貴來襯—— 他不行,他虞洐,不可以。 前因后果都理清,虞洐說服自己,他軟弱,他無恥,本來如此決定該他來做,違背契約的“惡人”由他來當,所以現在的遺憾...... 不過是遺憾在“落后一步、錯失良機”。 嗯,下次遇見,要記得對白臻榆道歉,對不起三字須得字正腔圓,收起懶散。 虞洐淡淡地勾起唇,眉睫卻莫名凝作一團,仿佛皺起的烏云,想想他這三年......似乎沒給白臻榆留下個好印象,似乎的確太不應該。 可是,可是。 虞洐突兀地低笑出聲,不管自己這行為落在虞老爺子眼底會走向怎樣瘋癲的形象。 他只是笑,樂不可支,上氣不接下氣,笑出淚來——就像離婚對他,是脫掉鐐銬,是取下枷鎖,他于逼仄中重獲自由,是件必須大笑慶祝的喜事。 他笑得停不下來,枉顧虞老爺子驚怒的幾聲呵斥,直到啞了嗓子,真的喘不上來氣,才就此偃旗息鼓。 他說:“好,我知道了?!?/br> 對面有關“你瘋了么?”的言論因他這句被迫中斷,虞洐冷眼聽虞老爺子生硬地轉換語氣,心尖某個他說不清道理但顯然變得不堪重負的弦、斷了,而迎接驚濤駭浪地城墻也正好嚴絲合縫地填補掉最后空隙。 虞洐重重地闔閉雙目又再度睜開,不耐地將虞老爺子的話打斷。 “我會同他離婚,可是——” 他語氣冷硬,再無半點敬畏:“這和我們現在說的,有什么關系?” 虞老爺子被虞洐話語中的寒意攝住,一時啞然。 “白臻榆要離開,我當是要敲鑼打鼓地慶賀他,擺脫人生最糟糕的境地,此后只會是、無限風光......”,虞洐用手心摁住胸口——他聽人說,無論許愿還是祝福要心誠才靈,所以他這樣,望以虔誠姿態,斷絕作偽的絲毫可能,“但他也不該受這委屈,就算是覆水難收,這污蔑的臟水也當一滴未漏地收回來。我是這意思?!?/br> 眼見著虞洐所言一句比一句出乎意料,虞老爺子第一次覺得事情似乎脫離了自己掌控,他布滿皺紋的眼角緊繃著,目光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