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幼年時的他,也稍稍意識到這句話有著雙重的殘忍。 那樣的日子也沒有幾年,某天,他應該稱之為爸爸的男人拿著mama的遺囑找到他,對他態度談不上溫和,白臻榆不解地仰頭注視,甚至能看到對方領口殘留的口紅印。 認識第一天的“父親”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地通知他——雖然他并不理解這有什么必要——他即將會擁有一位新的母親,因為對方即將訂婚。 白臻榆當時聽聞mama死訊時并未流淚。他那時情感淡薄便很明顯,但也不是完全不傷感,但是在所謂的父親面前,那些難過他并不準備坦誠地宣泄,大概也隱約覺得那會是種褻瀆。 之后稀里糊涂地他被接回白家,剩下的事情也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也是很久之后,白臻榆才明白他早死的母親和白昊并無婚姻關系,她是白昊最得力的下屬,最親密的戀人,但唯獨不能是“夫人”,即使她死心塌地地為對方生育一個孩子。 白昊大概算是有良心,沒讓他那無比優秀的母親帶著“第三者”的污名。白夫人是名門之后,最重名聲,眼里揉不得沙子,因此不得不接受他這位不符合“私生子”定義的兒子,來展現她如此寬容仁慈。 但實際如何,也就只有他清楚了。 ------------------------------------- 白臻榆來到白氏大樓,來往人群步履不停,顯得他緩慢站定的動作格格不入。好在他很少考慮到他人目光。 他和前臺簡要介紹來意,得到對方歉意的微笑。 “白先生是吧?不好意思,白董秘書說沒有您這位訪客,而且白董正在開會,您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在那邊等一等。” 白臻榆微微頷首,沒有再費力氣解釋。 想也知道白昊的意思,他拖了一星期才回復對方消息,白昊估計要報復回來,不然以對方昨天給他打電話的語氣,怎么可能會忘記交代? 真是幼稚...... 白臻榆不明白這樣作為給他的難堪在哪里,他比較關心自己醫院的掛號,不太想遲到。 ------------------------------------- 會議室內—— 白昊抬起眼,秘書十分迅速地給他遞過來一杯茶。 不緊不慢地低頭抿了口,他很喜歡這種享受權利的感覺。有的人不喜歡恭維諂媚,白昊不一樣,倒不是說他沒能力,能在十幾年里讓白氏占據鰲頭還不斷突破的,不失為一位優秀的企業家。 他認為恭維和諂媚只是下位者討好上位者的手段,下位者需得認清自己的野心,一點點自己了結所謂的尊嚴,這樣的過程才是讓他最喜歡的,他樂于別人費盡心機地討好他,這是他作為上位者理應擁有的,至于要不要點頭給狗丟骨頭,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來了么?” 秘書能在白昊身邊做這么久,自然是懂察言觀色的,連忙賠笑表示:“嗯,已經等了半小時了。” “半小時?”,白昊對這個時間不太滿意,白臻榆晾著他那么久,半小時也太短了,“那再等會吧。” 他一直不太喜歡這個大兒子,即使他年輕時與白臻榆mama真的是濃情蜜意過很長時間,勉強能稱之為情投意合,可愛屋及烏并不是在所有時候都適用——白臻榆實在過于有主見了。 這樣忤逆的存在,很容易讓他覺得被冒犯到。 大概每個稍微有點能力但不多的人,內心都渴望指點江山,當有人質疑亦或者展現出不服從的時候,他便認為是天大的錯誤,因此生惡,還要不斷使用打壓的手段,來證明自己的確處于上風。 ------------------------------------- 白臻榆垂眸再度看了眼表,做研究的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吳欽曾經用這句話來打趣他,半嘆半真地感慨道:“或許就是過于有耐心了,所以斷舍離太難?” 至于斷舍離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當時白臻榆揪出錯誤,說這跟耐心沒有關系。并且對吳欽耳提面命地解釋了“耐心”的定義,但還有后半句沒說出口—— 與耐心沒關系,只與愛有關。 他眨了眨眼,從回憶里醒神,發覺時間又走過半格。 他不會因為白昊所做的這些而感受到氣憤,但是他實在不想浪費時間。 眼尾挑起薄冰的譏誚,白臻榆面無表情時,氣勢總是很冷,而底色越與冰雪相融,眉眼的秾艷就越是熠熠生輝,極致的反差幾乎讓人移不開眼。 走過的路人沒忍住側頭偷瞄兩眼,心里已經在想等下遇到同事要說些什么——公司里什么時候來了這樣的帥哥?這么極品,之前竟然沒有發現。 不過走過時還是十分矜持,只用余光輕輕掃過。冰雪美人穿得很簡單,也就是白色衛衣和黑褲子,但就是覺得氣質拔群——遇到真正好看的人,的確不會注意到其他。 ------------------------------------- 白昊看到消息時,臉都黑了。 白臻榆是在挑釁他么? 秘書小心翼翼地遞過來茶,被他不耐煩地掀開。 手機扔在茶幾上,聲響彰顯著怒氣。 “他這是什么意思?你快點要他滾上來!” “......好......” 秘書連忙點點頭,心里罵道這白昊果真是陰晴不定,剛才還說要將人耗著,現在就怒氣滿滿地變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