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笑累了,路路側頭看他,雪化成水把他留長的紫色頭發浸濕,一滴一滴流向他的嘴角,他咂吧嘴,說:“小a,其實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不一定非要有個定義,”他又轉頭望向天,“我跟可以是朋友,可以是同事,也可以是前任,或者在不久的將來會成為戀人,誰知道呢,反正關系是可以變的,非要講一個特定的關系,那還不如直接領證來得快。” 阮亭沒從他語氣中聽出任何情緒來,這里的每一個人好像都活得很通透。阮亭也望向天,只是雪花落進他眼睛里,他感到冰涼,仍是將眼睛睜大,說:“我才不領證呢……” 路路咯咯笑。然后低聲重復,“格拉斯哥又下雪了。” 雪花再落下時,他把眼睛閉起來。 他知道李堯是自由的,他不會被一種特定的關系所束縛,更不會因為一個證就把自己捆綁,所以阮亭不會去奢望什么。李堯就像他拍的電影,恍惚得不真實,他隨時會消失,會走向任何地方,問他去哪里,誰也不知道。 這次偶然的相遇像時光機里的一條運速最快的流線,于是當他躺在雪地里再睜開眼時,畢業典禮如期而至。 原先計劃在格拉斯哥多待一年,找一份還算能養活自己的工作,但他找了一圈也沒找到適合自己的。他對格拉斯哥還是不太熟悉,唯一熟悉的地方也都是李堯帶他走過的,所以他并沒有多留戀。或許真正留戀的不該是這個,也不該屬于自己。 因為爸爸那邊聯系到知名業內音樂專家,一定要見他一面,所以他不得不馬上回國。他走的那天,正是畢業典禮當天,他來不及參加,必須趕回去,時間緊迫,于是只匆匆拍了張畢業照就趕去坐了火車。 那天格拉斯哥的雪下得異常的大,還夾雜著雨。那天很怪異地出現了太陽,太陽藏在云朵里,時不時露出半張臉。阮亭坐在通往機場的火車上,突然收到了一封郵件。他點開,意外發現是李堯的。 李堯消失了太久,但卻又像風一樣出現,帶來了一封郵件。這封郵件只有一段視頻,沒有任何文字內容。阮亭把耳機戴上,將額頭磕在玻璃窗上,低頭點開它。 視頻里是一輛火車在疾馳的畫面,但它跑的并不快,是勻速前進。外面下著很大的雪,雪有多大呢,大概把前行的火車頂也都覆蓋上了。火車一邊跑,背景放著一首曲,是阮亭送給李堯的那首曲。 這是李堯自己做的視頻,所以畫面的光線以及色彩都是李堯的風格,阮亭再熟悉不過。李堯還為這首曲做了歌名,叫《m.y》。 音樂在耳機里放著,阮亭把手放進棉服口袋里,摸著紅希爾頓的表殼,把視線移向窗外,一直保持這樣的姿勢沒再動過。 安德麗婭把門從內推開,觀察了圈花園的情況,發現薔薇已經冒出幾朵花苞。今年她多種了些大紅色的品種,于是她發現大紅色的薔薇反而生長得更快,現在已經能夠從花苞里看見紅色的花瓣了。 隔壁卡特家的杜賓今天很是安靜,一向對外界尤為敏感的嗅覺,在今日卻似乎失了靈,如一只不太靈活,上了銹的機器狗,蹲在墻角一動不動。安德麗婭走過去看它的情況,手要貼上它的腦袋時,它忽然掀一下眼皮,動彈了一下,她才放下心來。 這只狗已經年邁,再過兩年,大概就很難見他出現在這里,想著有些悲哀。她沒多停留,轉身回花園開始澆水。 風聲很大,她再一次澆水時,突然聽到杜賓大聲叫了一下,接著它又小聲喘氣,非常興奮的樣子。她抬頭看一看天,冬令時快要結束,現在即將天黑,大約下午5點。她把腦袋從花叢之間探出去,今日難得出了太陽,圍墻上反射的太陽光,把她的眼睛照得亮晶晶。她看見走過來的人,身后跟著杜賓,杜賓走了一段就停下,停在原地搖尾巴,眼睛始終看向那個人。那人今天脖子上掛著相機,穿著馬丁靴,除了給杜賓帶了零食,跟卡特打了聲招呼,又走到安德麗婭的圍墻邊,對面前的薔薇目不轉睛。 安德麗婭的頭發已經花白,她講話聲音卻很清透,她知道這位中國男人喜歡薔薇,并且因此搬到對面的公寓,且總是對她表示她院子里的薔薇是整個格拉斯哥最美的。她被逗得哈哈笑。于是她特地讓開距離,將整個花園的薔薇花苞展示給那人看,笑瞇瞇說,“你來啦,今年的薔薇開的一定會很美。” 李堯看著一朵紅色薔薇出神,笑著說,“是啊。”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