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根本就靜不下心, 一點都專心不起來。

    難道是因為作業(yè)做太久了？

    但?是作業(yè)做太久還?會緊張嗎？

    她現(xiàn)在心臟撲通撲通的, 拿著筆的手?心都出汗了！

    涂然坐如針氈。

    搬來另一把?椅子坐她旁邊看書?的陳徹，也沒好到哪里去。

    他不知道涂然哪來的這個想法,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答應(yīng)讓她進(jìn)他房間?。

    陳朗闊上班不在家，偏偏今天家政阿姨也剛好休息，家里就只有他們兩人，整個屋子里萬籟俱靜, 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他們兩人。

    又好像很吵。

    筆尖在紙上摩擦出的沙沙聲，紙張翻動時的響聲, 呼吸聲，心跳聲，還?有他喉結(jié)滾動時的吞咽聲，仿佛所有聲音都被放大。

    陳徹連呼吸都放輕。

    “啪嗒——”

    涂然另一支放在桌面上的筆，被她的手?臂碰落，砸在地面，突兀的聲響打破這尷尬沉默。

    涂然正高度緊張著，被這聲響嚇到，正想去撿，然而在她有所動作之前?，陳徹就已經(jīng)先一步扶著桌沿彎下腰去撿。

    但?這絕對是他做出的最錯誤的決定。

    涂然今天穿的是件棉質(zhì)連衣裙，長度將?將?過膝，裙擺下的小腿修長白皙，近在咫尺的距離，連細(xì)嫩的紋理都看得?清晰。

    往下是纖細(xì)踝骨，兩指環(huán)住綽綽有余，精致秀氣。雪白的足尖腳趾，小巧圓潤，透著些?粉。

    簽字筆就躺在她腳邊。

    陳徹低著頭，嗓子發(fā)緊，咬牙緊繃著下顎，才克制住喉結(jié)滾動的欲望。

    他小心翼翼伸出手?去撿，盡量不與她有所觸碰。

    偏偏在這時，意外發(fā)生。

    涂然原本是穿裙子時習(xí)慣性坐姿，雙膝并攏、小腿打開的內(nèi)八。

    在陳徹伸出手?去撿筆時，她下意識將?小腿收攏。

    桌下逼仄空間?，她的動作，讓另一個人始料不及。

    少年微涼的指尖，蹭過她的小腿，像一片羽毛，輕柔快速地拂過，卻又比羽毛的觸感更真切清晰。

    涂然幾乎立刻屏住呼吸，再晚上一點兒，喉嚨里就要發(fā)出奇奇怪怪的吃驚聲音。

    她整個人都僵在椅子上。

    同時呼吸停滯的還?有陳徹，抓住桌沿的修長手?指瞬間?收緊，指尖泛了白，指節(jié)更分明。

    他喉結(jié)難以?自制地重重一滾，迅速撿起筆，放回?桌面，人也從椅子上站起來，收回?的手?無處安放似地，藏在身后緊握成拳，聲音略有些?局促，視線也飄忽，“你要喝點什么?？我去拿。”

    他起身的動作大，涂然下意識抬頭去看他。

    坐著仰視的角度，恰恰看見?他鋒利的喉結(jié)，隨他說話往下滾動，好似下一刻就要劃破清薄的皮膚，看得?她提心吊膽，心跳更加撲通撲通。

    她更局促地移開視線，說話都磕絆，“氣、氣泡水。”

    直到陳徹離開房間?，涂然才終于松了口氣，捂著劇烈跳動的心口，短促地呼吸。

    她不由自主地彎腰，手?指摸了摸小腿，剛剛被他觸碰的那一塊皮膚。

    總覺得?有片羽毛一直在那處拂過，輕柔又酥癢，從皮膚，到心臟。

    無論如何也控制不了，嘴角上揚的弧度，只能趴在桌上，把?臉藏在手?臂里。

    冷不防，又想起來這個房間?的正事。

    涂然坐起來，連忙拿起桌上的手?機，趁著陳徹不在，趕緊發(fā)消息問簡陽光：“你給?我的殺手?锏究竟怎么?用呀！急急急！”

    簡陽光不愧為僅次于她的第二捧場王，哪怕在外旅游，也立刻秒回?：“你真到阿徹房間?了？”

    緊接他消息后的，是祝佳唯的問號，和周楚以?放個耳朵聽?八卦的表情?。

    涂然急昏了頭，這才發(fā)現(xiàn)這里是群聊，連忙利用群主權(quán)限，把?連同自己在內(nèi)的剛剛發(fā)的所有消息全部撤回?。

    慶幸陳徹去拿飲料，手?機留在了房間?。

    但?另外兩人沒放過她。

    祝佳唯直接拉了個四人群聊，在群里問：“你到陳徹房間?做什么?？@兔子好吃的”

    又問：“你都教了她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陽光開朗大男孩”

    簡陽光很無辜：“我什么?也沒教啊，我只是讓她不想刷題的時候去阿徹房間?里待著。”

    祝佳唯：“所以?為什么?讓她去陳徹的房間?，你太齷齪了！”

    簡陽光不明所以?地解釋：“什么?齷齪啊？我讓她去阿徹房間?，是因為那里有可?以?讓她拿捏阿徹的殺手?锏。”

    涂然連忙趁機問：“什么?殺手?锏？”

    簡陽光：“這得?你自己找，電腦抽屜書?柜衣柜床底下，總有個地方有。”

    周楚以?不慌不忙把?群名改成“反陳徹聯(lián)盟”，又幸災(zāi)樂禍說了句：“這不太好吧，建議直播。”

    祝佳唯憤憤指責(zé)：“還?說不是齷齪！”

    簡陽光被罵得?莫名其妙，他讓涂然去找陳徹藏起來的粉絲周邊，怎么?就齷齪了？

    涂然全程一頭霧水，想問到底讓她找什么?東西，然而才在輸入框里打出一半文字，就聽?到屋外的開門?聲。

    用上畢生的反應(yīng)速度，她立刻把?手?機放下，拿筆坐直，低著頭，裝作正在認(rèn)真做題的模樣。

    陳徹端著兩杯冰鎮(zhèn)氣泡水走進(jìn)來，一杯擱在她左手?邊，人還?沒坐下，涂然丟在桌上的手?機就亮起屏幕。

    她沒設(shè)置隱式推送，于是屏幕亮起的第一秒，陳徹就看見?那赫然的群名——反陳徹聯(lián)盟。

    “……”

    不用腦子想都知道這群名是哪個缺德鬼取的。

    陳徹瞥一眼身旁的人，某人正做賊心虛地垂著腦袋，假裝在看題，實際上沒拿筆的那只手?都緊張捏成了拳頭，就差頭頂戴個“我在心虛”的牌子。

    就這點膽子和心眼，還?想著干壞事。

    陳徹翹了翹嘴角，不慌不忙坐下，抽出一張紙巾，慢條斯理擦拭指間?的水珠。

    既然都“反”他了，那他不做點什么?表示表示，有點說不過去。

    看他怎么?，

    逗逗她。

    人在心虛的時候，對視線的感知格外敏銳。

    比如現(xiàn)在。

    涂然感覺陳徹從回?來后，就一直在看著她。

    為什么?只說是感覺，因為她至始至終一直低著頭，完全不敢往他那邊看。

    借著視野有限的余光，她只能瞧見?他手?肘支在桌面撐著臉，半邊身體靠在桌沿，堂而皇之地朝向她這邊。

    涂然的筆尖在紙上書?寫的速度越來越慢，連呼吸都越來越慢。

    “涂然。”他冷不丁喚她。

    涂然整個人一驚，筆尖在紙上劃出一道多余的痕。

    陳徹看著她心虛亂眨的眼睛，不著痕跡彎了下唇，又故意嚴(yán)肅說：“走神了，在想什么?？”

    “沒、沒想什么?。”

    椅輪轉(zhuǎn)動，陳徹抓著她椅子的把?手?，轉(zhuǎn)向自己的方向，“真沒有？”

    “真、真沒有。”

    涂然還?在“頑強”嘴硬，然而話音剛落，她的椅子就被人往另一邊拽動。

    陳徹一只手?搭在桌面，另只手?抓著她椅子的把?手?，將?她困在自己和書?桌之間?。

    他傾著身子湊到她面前?，涂然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他籠住，鼻尖都是他身上淡淡的檸檬氣息。

    “不是在想怎么?造反？”

    他嗓音低沉，不知是帶著笑的關(guān)系，還?是距離太近的關(guān)系，比平時更有磁性，鉆入她耳中，像過電般酥麻。

    呼吸在顫抖，心跳失去節(jié)奏。

    涂然緩緩抬起頭，視線撞進(jìn)他眼睛。

    少年微微彎起的眼睛里，帶著調(diào)侃的笑意。

    咫尺距離，他的五官放大無數(shù)倍，卻還?是找不出任何瑕疵，唯獨眼瞼下那顆淚痣，觸手?可?及的清晰。

    像白紙上的墨點，像夜幕中的星星。

    獨一無二，想要……觸碰。

    沖動戰(zhàn)勝理智，身體的反應(yīng)，比大腦思考的速度更快一步。

    涂然無意識地伸出手?，在少年困惑的目光中，捧住他臉頰。

    屋外的太陽照常烘烤著大地，屋內(nèi)的空調(diào)孜孜不倦釋放著冷氣。桌上的冰鎮(zhèn)飲料，氣泡在水中上涌、炸裂。

    陳徹的困惑變成錯愕，彎起的眼眸猛然睜大。

    少女的唇瓣，像一片羽毛，輕柔地拂過他眼下。

    分明是微涼的，卻把?溫度帶給?了他，耳根到臉頰的皮膚，迅速染上晚霞的顏色。

    少年的喉結(jié)一下一下難耐地滑動，應(yīng)該開口，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體溫調(diào)節(jié)失控，言語功能失控，他變成程序崩潰的機器人。

    涂然望著他變幻莫測的神色，也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她連忙收回?手?，轉(zhuǎn)過身背對他，捂著發(fā)燙的臉，語無倫次地解釋。“是、是你問我要怎么?造反……我我我才那樣做的！”

    越解釋越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