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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上上簽[校園] 第21節

    晚上?,涂然被不敢一個人睡的周楚沫拉著同房睡覺。躺在床上?時?,涂然還在想吃飯前那張照片的事。

    她?mama沒說過陳家另一個小孩的事,陳叔叔也不曾提起,陳家也沒有他?們的合照,今天得知陳徹跟他?弟弟是雙胞胎,她?還感覺很意外。

    他?們小時?候的合照,她?沒細看,但那張穿著粉色t恤的照片,真的一點都看不出來?是兩個人,他?們長得也太像了吧,連神態氣質都一模一樣。

    房間?門被人推開,周楚沫洗完澡走?進來?,帶著清淡的沐浴露香味爬上?床,“jiejie,在想什么呢?”

    涂然下?意識回答:“想陳徹?!?/br>
    周楚沫聞言,一臉八卦地問:“你跟陳徹是這種關系嗎?”她?豎起兩根拇指,做了個對彎的手勢。

    涂然沒看懂,“這是什么關系?”

    周楚沫干脆直言:“情侶呀!”

    涂然睜大眼睛否認:“當然不是,我們只是朋友!”

    顧不上?陳徹當時?的囑咐,她?連忙對周楚沫解釋他?們之間?的復雜關系。

    周楚沫也驚愕,之所以會這么想,是因為吃晚飯的時?候,她?注意到,陳徹端著最后一盤菜上?桌時?,明明可以就近,隨便放到桌上?哪個位置,卻非要等涂然坐下?后,繞過去把那盤菜放到涂然面前。

    而涂然今晚吃得最多的菜,就是那盤胡蘿卜。

    他?是知道涂然喜歡吃胡蘿卜,才故意把那盤菜放她?面前。

    不是親哥,都能?做到這種程度,從小到大被親哥欺騙壓榨的周楚沫,狠狠羨慕了。

    她?哥只會搶走?她?碗里的雞腿,咬一口再問她?,還吃嗎?

    對外笑瞇瞇對內賤兮兮的親哥。

    涂然好奇問:“你也有哥哥?”

    周楚沫還在惦記被親哥搶雞腿的事,擺擺手,說:“別提了,他?頂多算我的敵人?!?/br>
    涂然有個堂妹,但和堂妹關系很好,聽她?這么說,驚訝地問:“啊?為什么?”

    周楚沫立刻打開了話匣子,開始說起自己從小到大被哥哥各種欺詐又壓榨的悲慘經?歷。

    有點心酸,又有點好笑,光是聽她?講,就知道他?們其實是相愛相殺。

    涂然聽得津津有味時?,又聽周楚沫說:“雖然我把他?當敵人,嫉妒他?甚至討厭他?,但我知道,他?其實很愛我,所以我很矛盾?!?/br>
    周楚沫收斂了玩笑,嘆了口氣,“其實我這次是離家出走??!?/br>
    涂然第一反應竟是夸贊:“你好厲害。”

    周楚沫一愣,不由笑了:“你不問我為什么離家出走?,反而夸我厲害?”

    涂然誠懇地說:“因為我只偷偷想過離家出走?,從來?都不敢實施?!?/br>
    周楚沫驚訝:“jiejie你看起來?這么乖,竟然也會想離家出走?嗎?”

    “想過的,”涂然喃喃道,“有一段時?間?,每天都在想?!?/br>
    11歲的生日?,她?爸爸因為救人,出車禍去世,本就嚴厲的mama,變得更加嚴厲。她?在家里過得唯唯諾諾,出一點小差錯,就會被罵。

    有一次,唐桂英工作?到很晚,書房里很亂,涂然想著幫mama收拾一下?,第二天唐桂英起床,卻把她?狠狠罵了一頓,責怪她?不經?過她?同意,就亂動她?東西。

    涂然很委屈,只能?含著淚道歉,又被唐桂英說脾氣嬌,稍微說了兩句就哭。

    做得好不會被表揚,做得差就會被罵,涂然每天都生活在打擊的聲音里,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做了,每天都想逃跑,卻萬萬不敢離家出走?。

    剛好去上?學的時?候,在路上?被一個自稱經?紀人的男人遞了名片,說她?外形條件好,問她?有沒有興趣當明星。

    涂然一時?腦熱,也顧不上?是不是騙子,就答應了對方,只要他?肯說服唐桂英,她?就跟他?走?。

    她?這輩子做得最叛逆的一件事,就是在唐桂英問她?是不是真的想當去當練習生時?,撒謊說了是。

    練習生的訓練很苦很累,每天學校公司兩點一線地生活,但她?沒想過回家,唐桂英也沒想過來?看她?。

    她?那時?的好朋友,曲幼怡,每周都給家里打電話。涂然和唐桂英一年通過的電話,或許都不超過十次。

    出道后,她?被組合里的人排擠,當空氣,當跑腿,公司里發生的事,受到的委屈,她?也沒法向唐桂英說。

    有一次,涂然終于受不了,哭著打電話向唐桂英傾訴,卻得到她?一句,“這是你自己選的路,你要自己負責到底,和別人相處不來?,你要先反思自己的問題?!?/br>
    也就是一個月前,組合里的隊友被爆出私聯男粉絲,劈腿,懷孕,打胎,鬧出太多丑聞,唐桂英才愿意讓她?和公司解約,她?得以逃離。

    睡前和周楚沫聊得太久,從她?這次離家出走?,聊到她?被喜歡的男生拒絕,涂然都不太記得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

    第二天早上?醒來?,周楚沫還疑惑,“jiejie,你昨晚做噩夢了嗎?一會兒喊mama,一會兒喊小姨?!?/br>
    涂然愣了下?,不好意思地傻笑,“可能?是夢見了以前的事,對不起哦,吵著你睡覺了?!?/br>
    “沒有沒有,”周楚沫不甚在意地擺手,“我也是起夜時?才聽見?!?/br>
    半天的臺風假過去,今天仍要上?課。

    吃早餐的時?候,周楚沫突然問:“jiejie,我能?去你們學校轉轉嗎?”

    “不能?。”問的是涂然,開口拒絕的卻是正在下?樓的陳徹。

    簡陽光家這只粘死人的哈士奇,一大早上?就開了他?的房門,跳床上?舔了他?一臉口水,他?嫌棄得緊,覺也不睡了,立刻起床去洗了個澡。

    這會兒剛洗完,隨便擦了兩下?的頭發半干不干,一點兒沒有神清氣爽的模樣,籠著一臉沒睡醒的低氣壓。

    他?趿拉著拖鞋走?過來?,隨手把涂然伸手沒夠著的瓶裝牛奶,拎到她?面前,人往餐椅上?懶洋洋一靠,“智明的規矩,明禮人和狗不得入內?!?/br>
    周楚沫氣到失語:“你——”

    涂然跟他?說了聲謝謝,給自己倒了杯牛奶,好奇地問:“智明和明禮是有什么恩怨嗎?”

    她?記得楊老師對明禮也是不太友好的態度。

    簡陽光在干飯前搶話:“等期中聯考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涂然一臉問號。

    陳徹拿了顆水煮雞蛋在桌上?敲了下?,又滾兩圈,慢條斯理地剝殼。

    那只粘人的哈士奇又跑過來?,不知道為什么就愛粘著他?,蹲旁邊咧著嘴吐著舌頭,眼巴巴盼著他?把雞蛋丟給自己。

    他?一個眼神都沒給它,跟涂然解釋:“兩校聯考,學生的成績會拿來?作?對比,學校挺重視?!?/br>
    簡陽光塞了滿嘴的東西,鼓著腮幫子,含糊不清地說:“噩夢!”

    周楚沫換了個主?意,說:“我不去智明,在你家待著總行了吧?”

    簡陽光把嘴里的東西咽下?去,一臉“你沒事兒吧”的表情,說:“小meimei,你有沒有一點安全?意識,咱倆昨天才認識吧?”

    “你家又沒人?!?/br>
    “我是怕你偷東西?!?/br>
    周楚沫又氣到失語,“你——”

    涂然想起她?昨晚的話,適時?問她?,“你是不想回家嗎?”

    周楚沫沒猶豫地承認:“不想?!?/br>
    涂然想了想,說:“現在還有時?間?回家一趟,如果你想去智明轉一轉,我把我的文化衫借給你吧?!?/br>
    智明除了校服,還有文化衫,一般在搞活動的時?候穿。

    夏季文化衫是黑色短袖,左胸胸口是智明的校徽,雖然在一眾白色校服里有些顯眼,但好歹也能?假裝是學校的學生。

    既然涂然愿意幫她?,陳徹和簡陽光也不再逗小孩,默許了周楚沫的隨行。

    周楚沫換上?涂然的衣服,坐簡陽光的自行車,跟去智明。涂然坐在陳徹的車后座,依舊抱著他?的書包,一只手抓住他?的衣角。

    臺風過去,雨也停了,天空云霧繚繞,道路兩旁的樹,依舊屹立,也有枝丫被風折斷,狼藉垂在地面。

    清潔工人橙色的身?影,忙碌地融入街景中。

    空氣里彌漫著海水的腥咸,風吹在臉上?,涼爽舒適。

    騎車途中,陳徹忽然開口:“想不到你還會幫人離家出走?。”

    盡管周楚沫沒跟他?和簡陽光透露,他?們也猜到,她?是離家出走?。

    他?們以前是做這事的老手,對此見怪不怪,只是意外涂然也會縱容。

    涂然輕聲說:“我本來?也不是乖小孩。”

    她?的聲音小,被風吹得更微弱,陳徹還是聽到。

    這么軟綿綿地說自己不乖,一點說服力也沒有,但他?沒有反駁,舔著唇笑,附和她?的話:“巧了,我也不是。”

    涂然坐在自行車后座,看著他?寬闊平直的脊背,想起第一次見面,他?打架的模樣。她?眨了眨眼睛,說:“我知道,你是abnormal?!?/br>
    陳徹一怔,很快反應過來?,“那天是你?”

    那天他?發現有人偷看,但對方閃得太快,他?沒看清,沒想到這么巧,竟然會是她?。

    反正誤會也解除,涂然覺得現在告訴他?也無所謂,坦然地承認:“所以我才一直覺得你很兇,還有點怕你?!?/br>
    陳徹被這話噎了下?,難怪,難怪她?一直表現得很怕他?。

    千算萬算,沒算到在見面第一天,就留下?最差的第一印象。

    自行車駛向路邊,緩緩停下?,在路旁的樹下?,陳徹從車上?下?來?,涂然也跟著下?來?,不明所以地望著他?,“怎么了嗎?”

    陳徹抬手捋順被風吹亂的頭發,手虛握成拳,掩在唇邊輕咳了聲。

    并不擅長應付這樣的場面,他?不自覺繃直脊背,嗓音有點緊,“我抓過小偷,幫過走?失小孩,有過見義勇為,也扶過老奶奶過馬路?!?/br>
    涂然歪著腦袋,困惑地眨下?眼睛,不明白他?為什么突然說起這些。

    一滴雨水,從樹上?滴落。

    陳徹朝她?走?近一步,手懸空覆在她?頭頂,雨滴砸在他?手背,發出極輕微的啪嗒聲響。

    兩人面對面站在樹下?,半步的距離,涂然抬眼便是他?鋒利的喉結,像未被歲月的河水磨去棱角的石子,薄薄的皮膚下?,頂出尖銳的一角。

    少年寬闊平直的身?影,將臺風過境后的狼藉街道,從她?的世界隔開。

    在混著海水腥咸的空氣中,一股淡淡的檸檬氣息鉆入她?鼻間?,莫名的,她?感覺到說不上?來?的安心。

    路上?的車輛來?來?往往,有智明的學生騎著自行車從他?們身?邊駛過,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

    涂然仰起腦袋,望著他?漆黑的眼睛,被大雨沖刷過般清澈的瞳孔,映出她?的倒影。

    曾經?望不見底的深海,如黑夜般難以捉摸的世界,此刻,只裝著她?一人。

    陳徹手掌撐在她?頭頂,擋住再一次從葉脈滑落下?的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