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薄情( 雙重生 ) 第4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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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前?塵舊事,以為忘卻了, 又會在一個不經意間,倏地?被?想了起來。 曦珠低眉間, 將帷裳放下, 把思緒轉回明日要去法興寺, 為爹娘做法?事的事上?。 翌日天未亮起了,洗漱梳發,再是多帶身厚衣裳。 山間寒氣尤重,非是城里能比的。 等到偏門, 曦珠和青墜先后踩凳上?車, 坐在里頭須臾,孔采芙也來了, 帶個近身侍候的丫鬟。 車廂寬大,坐六七個人也夠。 孔采芙坐下后,便將攜帶的琴扶在懷里。 曦珠問聲好,她只?淡應聲,就閉上?眼?。 馬車緩動, 一時靜下, 只?有青墜和另個丫鬟互相望望, 似覺得這氣氛頗為難在。 曦珠沒有言語。 車頂的雨聲淅瀝, 也闔上?了眼?。 這還是重來,第一回 與孔采芙在一處。 猶記得前?世, 在進入公府后,她與孔采芙見面就甚少,即是見了,也如方才一般,點頭應過就是。后來外室之事爆發,孔采芙與衛度和離,聽說?不過半年,便再嫁一個清流世家的公子,兩人離開京城,不知去向。 直到衛家剩余之人流放出京,她來送別一雙兒女。 那是曦珠時隔三年多再見到她。 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兩人相處,是在他們從峽州被?皇帝赦恩,允準回京后。 孔采芙送來一封信,要見她。 只?她一人來,衛錦和衛若不必來。 言辭清冷,并無一絲十年分?別,母子終于團聚的喜悅。 曦珠隱瞞了兩個孩子,去往一座深山的別院見她。 那時入秋,也是這樣的雨天。 整個由青竹鋪設架成的屋檐下,雨絲成線,滴落下面正爬上?石階的青苔。一對?夫妻俱穿青灰衣袍,正坐在氈毯上?,品茶閑談。 孔采芙仍是當?年的樣子,并無半分?變化,臉上?卻多了笑容。 坐她對?面的,是一個容貌氣質都出塵的男子,持壺倒茶,笑眼?不離他的妻。 曦珠被?門童領到他們面前?。 孔采芙邀她坐下。 那男子給她倒了一杯茶,便靜坐一邊。 曦珠看著?那杯冒著?熱氣的茶,熏地?她有些眼?熱,先開口?了。 “你為什么不見兩個孩子,這十年,他們都很想你,回京后,阿若一直想來見你,卻連你在哪里都不知道。” 似乎這是一個極簡單的問,孔采芙沒有絲毫猶豫,聲音依舊。 “都十年了,又?有什么好見的,徒增愁怨罷了。” 一片闃靜里,曦珠點了點頭,然后問:“那你見我,又?是為何?” 這回孔采芙默了下,緩緩道:“阿錦的病如何了?” 衛錦因流寇驚懼遺留的病,曦珠曾在峽州找過許多大夫,都沒有成效。 一回京,她托洛平去找太醫院的人,又?是針灸藥浴那套辦法?,衛錦一見那些,就會抓著?她不放,哭地?撕心裂肺地?喊娘。 叫了近十年的娘,曦珠仍狠心將人摁住,含著?淚讓御醫將那些方子用在她身上?。 “討厭阿娘,不要阿娘了。” 衛錦在她懷里痛地?發顫,細聲哭著?。 翌日,還是會歡天喜地?地?跑過來,仰起一張天真爛漫的臉,扯著?她,“阿娘,陪我去玩,我不要和弟弟玩。” 周而復始,有什么用呢。 面前?遞來一張紙,遞來的人是孔采芙的丈夫。 “三夫人,這是我認識的一個大夫住處,曾治好與阿錦一般癥狀的病人。倘若有用處,你可以帶阿錦去看看。” 寒山斜路,曦珠不知怎么離開的那躲避俗世的秘地?,她靠著?車壁,在顛蕩的雨聲里,只?覺得渾身有些無力。 驟然一聲嘶鳴,馬被?勒停。 她睜開眼?,卻在另一個略昏的世。她聽到孔采芙的丫鬟隔著?簾子問:“怎么停下了?” 然后聽到外頭的回話:“前?面有輛馬車陷泥坑了,擋著?道了。” “那快去幫一幫,別誤咱們的時辰。” “噯,讓二夫人和表姑娘等會,我們快去快回。” 雨還在下,將山間的寒氣穿透四方嚴密的木板,滲入進來。腳下的炭盆生著?火,還是有些冷。 “你們那頭倒是用力啊!” “起把勁!一、二,三!” 曦珠捂著?溫燙的手爐,靜坐聽風雨里的號聲,身上?漸漸暖和起來。 有人在車外喊道:“二夫人,二夫人。” 曦珠看過去,隱約見孔采芙蹙起眉,問:“看看是誰?” 她的丫鬟卷起一角窗簾子,漏進一小片光,不足讓雨飄進來,探頭瞧去。 那光朝向曦珠,她不覺側了下臉,就聽丫鬟說?:“是秦家老太太和秦夫人。” 她一驚,順著?光的來處看去。 雨里撐傘立著?一婆一媳。 一大柄重傘由個身瘦體弱的媳婦撐著?,都偏向自己婆婆,自己身子濕透大半,臉也白透了。 孔采芙俯首下面的場景,問道:“何事?” 秦老太太舉著?頭,將這個居高臨下望她的媳婦好瞧。 這樣的媳婦真是世上?難尋,脾性孤冷,除去詩書琴棋,其他都不大關心。即是一雙兒女,也被?她養的性子冷,哪里有小小的孩子是那樣的? 瞧瞧,好似還抱著?琴,這去寺廟還有閑情彈琴。 偏生國?公夫人能忍。 若非今日自家馬車要公府幫忙,而兒子也與衛二爺交好,她真不想過來答謝。 “這番下山路原仔細得很,卻哪里來的泥坑落了進去,倒騰半天都脫不出來,得虧運氣好,遇到二夫人你,府上?的侍衛也一個比我們秦家兩個人能用。改日請你和二爺來吃茶。”秦老太太殷切道。 “不必客氣。” 孔采芙應完這話,便放下了簾子,多一眼?都不給。 秦老太太自被?氣地?不停翻白眼?,回頭見兒媳有些發怔,更?罵道:“發什么呆!將傘撐好,要我淋半點雨得病,你就緊著?一身皮等著?!” 若非為她生出的那個兒子,何苦這樣的天來遭罪,還要舍去臉皮得個小輩媳婦的冷待。 姚佩君低頭,將一雙通紅的手握緊傘柄跟上?婆母,卻在想避在光影后的人。 她能感覺到那時,那女子一直在看她。 * 等到法?興寺,孔采芙先帶曦珠去往后堂,見過主持,說?過法?事,以及去殿中供奉長明燈,她就徑直離開,也不說?去何處。 臨走,道:“明日你要離去前?一個時辰,讓人來和我說?聲。” 現下天黑得早,又?落雨,想要趕回京城,是不行的。 她們要在寺廟里住上?一夜。 曦珠看孔采芙帶她忙過一轉,道過謝,見人走遠,再在長明燈前?立會,她便出了大殿。 還在下雨,遠處山際浮動著?縹緲霧氣,虛掩住蔥郁群山。近處,廟里成片的紅墻也被?雨洇濕地?發暗,雨絲累聚,從明黃的瓦檐滴落。 這樣的天,連香客都少。 青墜問道:“表姑娘現在要去寮房歇息嗎?” 坐了近半日的車,一路顛簸,又?商議做法?事,都快晌午。 曦珠點頭。 沿途路過那棵蒼綠高大的菩提樹,她不覺再想起上?回衛陵那莫名?其妙的生氣。 怎么會想到這件事呢? 曦珠搖搖頭,便轉回視線,接著?去往寮房。 青墜叫沙彌送了齋飯過來。 用過飯,曦珠歇息片刻。等醒來,才過去小半個時辰,外頭沒再下雨。 又?想起方才,并沒有看見秦令筠妻子的樣子,卻到底想起些事。諸事堆積,心更?煩些。 索性趁著?天還亮著?,要出去走走。 雨中的寺廟幽靜,最適四處游看風景。 青墜便將烘熱的厚斗篷給表姑娘披上?,帶著?油桐傘跟在身后。 出了寮房,兩人未去遠的地?方,就在寺院后山游轉。 緩坡兩側栽植數以百計的松木,高聳挺直,遮去頭頂僅有的天光,秋雨淋漓過后,沉冷的松木香愈加凝重,彌散在四周。有水珠從深葉上?滾落下來。 青墜邊撐起傘擋去,邊道:“蓉娘說?津州再冷的天都比不上?京城的秋,她是受不了,泛起腿疼的毛病。” 今日陪同來的是青墜,蓉娘因年歲大了,加上?頭回來京城,就被?這還未入冬的冷天給凍得難受,未跟來。 曦珠聞言,慢步走上?石階,想起津州來。 即便入冬,家鄉也不多冷,甚至連炭都很少人家用。 可在京城,如今才十月初,就冷成這樣。若到冬日,大雪紛落時,寒霜遍地?,真是連門都不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