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別枝 第12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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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水泅濕了鄧硯塵胸前?的衣衫,觸碰到皮膚的地方炙熱guntang。 手掌順著她的脊背一下?又一下?的安撫著,“記得我從前?和你說過,萬事還有你夫君在擎天撐著,你不?必太委屈自己了。” 許明舒埋頭在他懷里,哭的更甚。 “我總不?能事事仰仗你自己什么也不?做,那?樣你也會累的,鄧硯塵。” 鄧硯塵在她耳邊輕笑了下?,“我倒是想讓你什么也不?做,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遠活的天真快樂,還是當初那?個攔住我霸道地討要?歲敬的小姑娘。” 他頓了頓,漂亮的眼睛里眸光似乎亮了一下?。 “更何況,保護你,保護靖安侯府為侯爺分憂,本就?是我該做的事。” 鄧硯塵扶住她的雙肩,將她從自己懷里帶出來,輕柔地替她擦拭著面上的淚水。 “沈夫人還在前?殿等著,你先?過去同她說說話,等我將事情料理好了過去尋你。” 許明舒微微皺眉,“沈姑姑?” 沈凜在宮中出入方便,在京城乃是整個皇城可以說是找不?出第二個能有她這?般待遇的人,由她帶著鄧硯塵進來,倒也不?是難事。 “對,”鄧硯塵疲憊地笑了一下?。 “今日能如此順利地入宮,還多?虧了沈夫人幫忙。” ...... 許明舒由宮人扶著回房時,剛一推開門,見沈凜正坐在房間內正中央的椅凳上看書。 聽見動靜,沈凜緩緩放下?手中的書冊抬眼看她。 許明舒愣了一下?, 沈凜今日穿的是尋常女子衣裙,顏色清淡雅致。 記憶里沈姑姑永遠都?是一襲紅衣,張揚肆意地模樣,如今卻?安靜規矩地坐在這?里一時間讓她感到幾分錯愕。 見她半晌沒動靜,沈凜微微皺了皺眉。 “愣在那?兒做什么,這?么久沒回家,過來給我看看。” 聽見熟悉的語調,許明舒心里安穩不?少,露出一點笑容,徑直朝著沈凜身邊走過去。 宮人遞上來兩盞熱茶,許明舒伸手去探沈凜手上的溫度,問道:“近來天氣?冷,沈姑姑身體可有感覺到不?適?” “老樣子,這?么多?年我也習慣了。”沈凜端起杯盞,漫不?經心地看了她一眼,“宮里飯菜要?是不?合口味就?趕緊回去住,人瘦得和麻桿一樣。” 許明舒捏了捏自己的臉,她知道沈姑姑話中的深意,難為情地笑了笑。 她眨了眨眼,轉移話題道:“我也好久沒見到黎叔叔了,他近來可好?” 提起黎瑄,沈凜神色似乎放輕松了些。 自打黎瑄受傷不?能騎馬休養在家后,夫妻二人之間的關系緩和了不?少。 從前?的誤會心結解開了,二人本就?心中有彼此,如今朝夕相處的時間多?了感情也是愈發好了。 沈凜把玩著手里的茶盞,緩慢開口道:“我們最近...打算要?個孩子。” 許明舒再次呆滯,有些茫然地看著面前?的人,一度懷疑自己聽錯了。 沈凜出身武將世家,從小到大打打殺殺舞刀弄槍簡直是家常便飯。 時候久了,身上難免會出現一些病痛。 她同黎瑄成親之后雖是大夫一直用藥調養著身體,但多?年一直卻?未曾有孩子。 久而久之,京城的流言蜚語便多?了起來。 沈凜一生要?強,尤其?是在腿傷了失去了行動能力之后性情大變,想要?孩子的心思也在那?一年瘋長。 黎瑄顧念妻子的身體,安撫與寬慰在那?時的沈凜眼中都?被一一曲解。 夫妻二人之間的嫌隙越來越大,彼此耽誤了許多?大好的年華。 如今心結被消解,許明舒也是由衷地替他們感到開心。 她牽起沈凜的手,激動道,“好事啊!我和小鄧子又能有弟弟meimei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在提起鄧硯塵時沈凜臉上閃過一絲擔憂。 許明舒隨即意識到什么,收斂了神色試探地開口問道:“沈姑姑,鄧硯塵是昨晚回來的嗎?” 憑著她對鄧硯塵的了解,他定然是一路急行趕回京城,生怕在路上耽擱半分。 可他回到京城沒有第一時間來尋她,應當是夜里宮門關閉,無奈只?能先?回將軍府住一晚。 聽她這?樣問,沈凜的面色更冷了幾分。 許明舒目光緊緊地盯著,生怕漏掉沈姑姑流露出的半分情緒。 不?安逐漸在她心底升起,許明舒抿了抿唇正要?詢問出口,聽見房門被人從外頭推開的聲音。 二人側首望過去,見鄧硯塵動作緩慢地關上了門,朝里面走進來。 許明舒站起身去接他,“外面都?處理完了嗎?程鶯兒呢,你怎么處置她了?” “送走了。” 鄧硯塵看起來有些疲憊,低聲道,“我叫人幫她換了衣裙,從后門悄悄帶出去,送到七皇子府上。” 許明舒皺眉,“七皇子府?” 話一開口,她便明白鄧硯塵的用意。 程鶯兒說到底和蕭珩沾親,他不?能貿然當做尋常奴婢處置,送去給蕭珩那?里倒是再好不?過的選擇。 且錦衣衛是蕭珩的人,這?事兒無論如何都?會傳進蕭珩耳中。 許明舒點了點頭,松了一口氣?。 鄧硯塵看向一旁坐著的沈凜,上前?幾步拱手道:“今日之事,多?謝沈夫人相助。” 茶盞脫手,掉落在桌案上時發出一陣響動聲。 房間內一片寂靜,沈凜垂下?眼簾沒有說話。 許明舒有些茫然地朝沈凜伸出手,“沈姑姑,小鄧子他......” 沈凜閉了閉眼,側首長嘆,不?忍再看鄧硯塵,對許明舒吩咐道,“你趕緊去給他叫大夫吧。” 第109章 昨日一早, 沈凜吩咐府中下人置辦了些果子與酒水,放到備好的馬車上。 臨近年關?,她同以往一樣前往郊外看望三萬沈家軍英靈。 沈家軍中絕大多數是沈國公收留的難民和孤兒?, 他們沒有家人, 死后更是無人祭奠,當年那?一戰于?沈凜而言遠遠不止失去父兄那么簡單。 馬車晃晃悠悠回到將軍府時, 天色已經逐漸暗下來。 外頭天寒地凍, 沈凜忙碌了一天,疲乏伴著疼痛的舊傷早早便用了飯回房歇下。 約莫近了亥時, 她被院中一陣吵鬧聲夾雜著丈夫黎瑄的怒吼聲驚醒。 黎瑄一向?脾氣好,鮮少有動怒的時候,待府中下人更是溫和。 沈凜擔心是出了變故, 當即穿好外袍朝房外走出去。 行至前院時, 見黎瑄手握藤條站在那?兒?, 臉上滿是怒意。 在他身邊,跪著一個背朝著沈凜的身姿挺拔的黑衣男子。 沈凜朝著他們所在的方向?走過去,聽見黎瑄咬著后槽牙忍氣道, “身為主將, 為了兒?女情?長拋下前線將士于?不顧, 我與侯爺這么多年就是這么教導你的嗎?” 話音未落, 手上的藤條重重地向?那?人背上抽打過去。 沈凜心口一窒, 她已經明白?跪在地上的人是誰了。 北境軍報才到京城不久, 這會兒?鄧硯塵便堂而皇之地出現在這里。 且不說戰事剛歇他本就受了傷,如?此晝夜急行趕回京城, 若是在半路上發生意外, 他們如?何?同鄧硯塵九泉之下的父母交代?。 黎瑄手中的藤條再次落下來,左手慈悲右手霹靂。 這一下太重了, 鄧硯塵雙手撐在雪地里,冷汗順著額角一滴一滴地滑落。 “軍中無私事,你既然站在了北境軍營,一言一行都由不得你胡來!你自幼懂事勤勉,我與侯爺從未苛責于?你,如?今是縱得你無法?無天,軍規也能拋之腦后了!” 黎瑄顫抖地抬起?手中的藤條,對準了面前人。 “如?今多少雙眼睛盯著我們,私自返京,若是被人告上朝廷參你一本,你知曉是多大?的罪過!你有幾個腦袋夠砍的,鄧沂!” 那?個快要被遺忘的名字再次被叫出口,饒是沈凜都不免驚訝了幾分?。 黎瑄這次當真是氣急了。 沈凜還記得,鄧硯塵初來京城時,黎瑄向?她引薦時叫的就是這個名字。 只是后來一點點的,開始只叫他硯塵。 久而久之,身邊人只知道他叫鄧硯塵,卻?不知硯塵是他的表字,鄧沂才是本名。 沈凜當年曾就此事問過丈夫黎瑄后,才知曉鄧沂這個名字的由來。 鄧硯塵父親鄧洵祖籍在山東沂州,經科考前往京城做官,而后因善于?治河之道被調任至蘇州府遂成縣擔任知縣。 鄧硯塵出生那?年,困擾遂成縣多年的水患被治理。 鄧洵望著院前那?條源自山東,止于?蘇州府地界的沂河,一時間百感交集。 有著天上銀河,地下沂河之稱的河水,像極了他本人一生輾轉奔波,在同妻子商議后,為襁褓中的嬰兒?取名鄧沂。 原本是寄托著父母情?感的名字,在鄧洵和何?景枝先后身亡后成了不忍被提起?的傷疤。 沈凜暗自嘆了一口氣,上前扶住黎瑄,抽走了手中的藤條。 鄧硯塵忍著疼撐著地面,緩緩直起?腰身。 他伸手擦了擦流進?眼里的冷汗,氣若游絲地開口,“對不起?...黎叔叔。” “我是真的不放心她一個人...我想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