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別枝 第7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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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明舒張了張口,不知該從何提起她?與蕭珩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恩怨糾葛。 卻也不忍心對他有諸多欺瞞。 思索良久,許明舒緩緩開?口:“因為宮里,有人想為我?賜婚。” 鄧硯塵看?著她?,目光沉沉,良久后許明舒聽見他問,“是七皇子蕭珩嗎?” 許明舒愣了下,隨即點頭。 溫熱的掌心托起許明舒的側臉,迫使她?仰頭對上他的視線。 不知是不是許明舒的錯覺,她?在鄧硯塵眼中看?見了一閃而過的心疼。 “你曾經和我?說,你時常做一個夢,夢中因為你嫁給?了一個不該嫁的人,害的侯府接連出事,親友不得善終......” 他聲音有些顫抖,一字一句地?問道:“所以,那個人是蕭珩對嗎?” 她?曾經滿心歡喜喜歡的人,不顧一切想要嫁的人是蕭珩嗎? 許明舒沒想到他能將她?隨口說出的夢和現實這般敏銳地?聯系在一起,事到如今,她?該如何同他解釋。 是夢嗎?那為何夢中的事在現實一一應驗了。 可若不是夢,誰又會相信前世今生的說法。 沒等到她?思索怎么和鄧硯塵開?口,他再?次伸手將她?用力?地?攬入懷中。 許明舒察覺到他身體有些輕微的顫抖,溫熱的氣息灑在她?耳側。 “你該同我?說的,你早該同我?說的。” 怪不得她?一年來閉門不出,推拒了宮中諸多宴席。 怪不得自?他回來,她?便?一直催促著他盡早提親。 若是他早些知道是這樣?的話,又怎么舍得留她?一人在京城,獨自?面對這些風雨。 他沒有逼問她?同蕭珩之間的那些糾葛,而是心疼她?孤身一人守著那些荒誕的夢而擔驚受怕。 許明舒心里涌上一陣暖意,連同著眼前也逐漸生出水汽。 回來的這幾年,就如同做了一場美夢,許明舒夜里驚醒時都會四處打量,看?看?自?己?還是不是活在現世。 一個人背負著秘密實在是太痛苦了,那些不能與外人說的話,那些無助與掙扎,都只能化作沒有聲響的淚水,流淌在夜里,隨著次日太陽升起消失的無影無蹤。 許明舒緊緊地?抱著鄧硯塵的腰身,洶涌的淚水奪眶而出,打濕了鄧硯塵胸前的衣襟。 困在東宮里分不清白天還是黑夜的日子,看?著親友一個又一個離去的無助感,連同著重活一世對重蹈覆轍的擔驚受怕,終于?有了宣泄的地?方。 她?從來不是一個睿智勇敢的姑娘,卻不得不謹小慎微,學著做一個堅強的人。 所幸,今后漫長的歲月中,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鄧硯塵將許明舒送到侯府大?門后,囑咐了幾句好?生休息,看?著許明舒離開?的背影一點點消失在視線中,他方才牽馬轉身回去。 他慢步走在回將軍府的路上,頭頂云層陰郁,似是醞釀著一場暴雨。 街道上的人很少?,微風帶著潮濕的寒意,吹得他格外清醒。 今日他在許明舒那里證實了自?己?的猜想,過去的一些不解的事情在這一刻豁然開?朗。 一直以來,他都覺得許明舒在很多事情上如有未卜先知之感,總是能提前預料到風雨將至。 他當時問她?時,她?告訴他,是一個噩夢。 她?說什么,他便?就信什么。 是夢也好?,左右她?夢里那些不美好?的事,沒有在現實里發生。 唯一介懷的是,在她?那個夢境中,是因為她?滿心滿意地?喜歡蕭珩,卻因為蕭珩落得那么凄慘的結局。 鄧硯塵心疼之余,竟生出幾分憤怒。 那是他遙望多年,不敢輕易觸碰的月亮,是他捧在心口呵護的姑娘,怎能叫旁人這般輕賤。 他心中的思緒很亂,許明舒向他透露的有關夢境的內容還是太少?了。 鄧硯塵抬頭看?向天邊被烏云遮蔽著的圓月,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只能牽著蒼梧先行回府。 宸貴妃的擔心沒有錯,成親之事越快越好?,不能再?耽擱下去。 憑他這般出身,又怎能爭得過天潢貴胄。 許明舒回府后,一直等到了晚上也沒看?見裴譽的身影,侯府內的小廝也說沒有人和馬車再?回來。 她?心里有些忐忑,按理說憑借裴譽的身手對付幾個東宮親衛不成問題,何至于?到了這會兒還沒回來。 晚膳過后,家中長輩聚在一起閑聊,許明舒在院子里陪正正畫畫。 小團子這兩年長大?了不少?,隨了他父親許昱淮,小小年紀寫字作畫比她?這個jiejie強上許多。 她?坐在廊下,任由正正將一朵俗得要命的大?紅花插在她?頭上,一動不動地?給?他做畫畫素材。 不知過了多久,待到許明舒腰酸背痛正準備催促第三次時,府中有一親衛慌忙飛奔至她?父親所在的房間。 見狀,許明舒一把摘了頭頂的花,提著裙擺跟了上去。 她?原本以為是裴譽出了什么事,一只腳剛邁進?門,聽見親衛跪在許侯爺面前,聲嘶力?竭道:“侯爺,朝廷送往沿海交戰地?的船只出現問題,福建兵敗,玄甲軍三營損失慘重,杜將軍...杜將軍被火炮擊中了后心,命懸一線!” 天空中一道閃電劃過,照得四周慘白。 悶雷陣陣,京城醞釀已久的大?雨將至。 許明舒望向她?父親,看?見他握著信件的手微微顫抖。 恍惚間,她?似乎覺得記憶里那個無堅不摧的玄甲軍主將,征戰沙場數十年威名赫赫的靖安侯,再?經歷諸多創傷后像是矮了許多。 第68章 嘈雜的雨聲籠罩著整個靖安侯府, 親衛講述沿海一戰的詳情后,許侯爺陷入了許久的沉默。 許昱淮接過信看了一眼,驀地抬頭看向坐在對面的許昱康, 黑沉的眸子半分不錯的落在他身上。 此事來得突然?, 但也不是沒有預兆。 許昱淮敏銳地察覺到,這件事看似同他們這段時間?調查的西?北軍糧一案毫無關聯, 實則大為相同。 也更是印證了當時他們當日的猜想, 國庫空虛,戶部早就拿不出錢了。 劉玄江遞上去?的賬目都是假的, 以至于使朝野上下包括光承帝在內都誤以為國庫銀兩充足。 近兩年河南,山東旱災頻發?,北境蠻人, 福建倭宦猖獗, 各處急需用錢, 光承帝也在此時提出興修皇陵。 劉玄江他拿不出這么多錢,又不能反駁皇帝的決定,只?好四處克扣來彌補國庫空缺,保證皇陵順利修葺。 如此一來, 即便日后東窗事發?, 人們也只?會?覺得是興修皇陵勞民傷財, 花光了國庫的銀兩。 遂城縣的案子查得不清不楚, 案情上報朝廷后, 避重就輕將重點放置于遂城縣四位知縣離奇死亡的事情上。 懲治了幕后主?使蘇州知府荀柏,卻并?未著手調查遂城縣這十幾年間?多繳納的稅收流向了何處。 都察院借著當年西?北兵敗的軍糧案彈劾戶部, 反倒打草驚蛇, 叫劉玄江做了個局,不僅解了他停職, 還折損了太子在朝中的聲譽。 許昱康皺著眉,手臂憤憤地在椅子上砸了幾下,“去?年一年朝廷收入六千萬,興修皇陵花費一千萬,加固長城和通云河共計一千二百萬,戰事花費九百萬,再減去?皇室宗親官員俸祿,按理?說不至于拿不出錢來。他若盜取國庫這么多錢,合該有個去?處,先前?錦衣衛上門抄查,竟什么也沒查出來。” 一直坐在主?位上一語未發?的許侯爺抬首,徐徐道:“劉玄江為官幾十年,從一個蘇州按察司僉事做到戶部尚書的位置,所獲不義之財何止千萬。人脈打理?需要?錢,培養人手也需要?錢。如今他的人遍布六部六科,都是同一根繩上的螞蚱,那些官員要?保的并?非是劉玄江,而是他們自己。” 倘若一朝東窗事發?,劉玄江自己活不成,朝中那些一品二品的官員也都得去?給他陪葬。 他就是本著天下烏鴉一般黑,皇帝不敢將全部人連根拔起的僥幸心理?,不僅不知收斂反倒將手越伸越長。 許侯爺所言不假,除卻這些外,劉玄江的錢大部分花費在了培養四皇子蕭瑜身上。 蕭瑜結交京城達官顯貴世家公子,各種宴席一擲千金。 逢年過節禮物銀錢來往足夠一個州一年的稅收, 除此之外,許明舒知道劉玄江在暗中幫蕭瑜培養私兵。 他們這么多年一直再等一個機會?,只?要?太子倒了,蕭瑜便是儲君的最佳人選。 屆時他這個外祖父權傾朝野,再也沒人敢與他為敵。 靖安侯府樹大招風,這些年來許侯爺鮮少參與朝中事,在許明舒的勸說下,甚至上交了手中玄甲軍二營的兵權。 劉玄江他萬萬不該將手伸到玄甲軍的軍餉裝備上。 先前?鄧硯塵領兵時,戶部新糧混著陳糧送往北境本就惹得一眾將士不滿,如今派給沿海一些如同紙糊一般的戰船,釀成今日禍事。 許明舒站在屏風后,聽著長輩們的談話聲,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她想起來,上一世蕭珩監國的那一年,曾做出兩件震驚朝野的決定,第?一個便是將戶部尚書劉玄江的案子徹查到底。 他下令追查貪污受賄者,從六部開始層層徹查,從中央到地方?,再到行賄民人,無論是行賄者還是受賄者通通都要?被關入詔獄審訊。 上至一品大臣,下至九品小官寧可錯殺絕不放過。 牽扯之廣數量之多堪稱史無前?例,無異于連根拔起,更是將罪魁禍首劉玄江本人在長街上凌遲示眾。 蕭珩殺伐果決,血染大半個官場,牽扯在內的官員無數,其中就包含許明舒的四叔許昱康。 歷時五個月,朝中貪官盡數伏法。 當時朝中風聲鶴唳,一眾官員睡覺時也不踏實,唯恐一覺醒來身首異處。 蕭珩也是因此在朝中備受爭議,被人詬病手段殘忍,許多人甚至拿他同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暴君相比較。 如今再回首此事,覺得他這個人殘忍的同時,倒也是果斷堅決,頗有成效。 此案不僅起到了殺雞儆猴的作用,更是讓蕭珩從中吸取經驗,將地方?稅收流程進一步完善,從而減少從中貪污的可能。 她不得不承認,蕭珩殺伐果斷,在某些方?面倒是比蕭瑯更適合當一個帝王。 屏風外腳步聲響動,許明舒收回思緒抬眼看過去?。 見她四叔許昱康緩緩起身,行至堂內正中央。 他抬手朝許侯爺和許昱淮行了一禮,道:“長兄,三哥,我自翰林院調任至戶部兩年之久,如今想來定當有無數筆假賬錯案流經我之手,遂城縣稅收一案,已然?是對我的提醒...” “我若是再躲在諸位兄長的蔭蔽下,只?圖一人安穩,我于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