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往事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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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是他女兒。 親的。 但她剛剛夢話里的爸爸不是他。 是他的雙胞胎哥哥,顧明。 顧云歸之前也不叫顧云歸,叫顧天,跟他的雙胞胎哥哥一樣,都是鄉下的父母早亡倒霉窮小子。 這個名字是他回國之前,給自己取的,之前那個,他顯土。 小時候的顧云歸就是個混蛋,上房揭瓦,摸魚掏鳥,連累顧明天天給人當孫子。這還不是最混蛋的,自從發育后,仗著自己有張漂亮臉蛋,不知道背地里翻了多少家的土墻。 顧家旁邊劉家是這個村子里數一數二的富戶,但他們家里只有一個女兒,在這個偏遠的村子里,生不出兒子來,是會被人戳脊梁骨。 顧云歸早早跟這個比自己大幾歲的jiejie勾搭在一起,一日,兩人剛剛狗一樣滾了一圈,劉秀雯就摸著他的臉,讓他當上門女婿。 其實早就玩膩了,正愁怎么甩掉她,顧云歸將話繞過去,又滾了一圈,提著褲子翻墻回家。 樂天派顧明還在拍著收音機,稀稀拉拉的播音腔正在描繪深圳的繁華,他一直想去那兒。 “掙錢,供你上學。” 彼時的顧天不屑一顧,抽著當年還三塊錢一包的中南海蹲在門口臺階上,將收音機擰到國際臺。 “要去也得去國外,掙大錢。” 一日,在河里撈完魚的顧天光著膀子回家,進了廚房還沒喝口熱水,就被突然出現在門口,神色晦暗的顧明嚇到了。 “干嗎?” 沒好氣開口,顧天對于自己的爛好人哥哥,總是帶著高高在上的不屑一顧。 “你把雯雯姐的肚子搞大了。” 拿著搪瓷大缸的手頓住,顧天愣了幾秒,隨意哦了一聲:“我帶套子了啊。” 看著一言不發的顧明,不想承認自己搞砸了這件事情,顧天梗著脖子倔強道:“那就打了唄。” “顧天,你還有沒有良心!” “我怎么沒有良心了!難不成我還真去當上門女婿?丟不丟人!” 氣血上涌,顧明狠狠給了他一巴掌,胸口大幅度起伏,早知道自己的胞胎弟弟自私自利,沒想到在這件事情上,也還是如此。 頂了下發麻的腮rou,吐出一口血沫,顧天無賴一笑,舉起杯子喝了一口,就沒事人一樣回房休息了。 顧明一直覺得,自己上輩子欠他的。 明明只比他早出來兩分鐘,相繼去世的父母卻都珍重交代要照顧好弟弟。 弟弟?他明明是祖宗。 最后這事怎么平的,顧天不知道,他也不在意,但看到他發喜糖的時候,深吸一口煙,還是吐出了一個“cao”。 “你沒毛病吧?”撓頭的動作帶著無措的焦躁,顧天就算勸解也說不出好聽的話,“打了就行啊,她一個女的,總不能未婚先育吧?你至于嗎?上趕著戴綠帽子,丟不丟人啊?” 攥緊了手里的糖,拳頭揮出,這是顧天印象中,顧明第一次發脾氣。 也真夠狠的。 倒地的顧天嘶了一聲摸上刺痛的腦袋,他剛剛好像磕到磚上了,手上很黏糊,可卻不是腦袋,是眼睛。 睜不開的眼睛只有一只,另一只看到了自己表情后悔的哥哥,顧天冷冷一笑,但也沒生他多少氣。 反倒是他,在第一次發脾氣后,下了驅逐令。 “你滾吧,滾的越遠越好。”將破舊柜子里壓箱底的錢包找出來,拿出一大半來塞給他,顧明語氣生硬,“有劉秀雯在,村里容不下你,我也煩你了,顧天,我不想給你擦屁股了。” 他當時說了什么? 好似是說,正好,我早就想走了,也好似是說,誰稀罕你擦屁股一樣。 時間太久,已經二十二年。他不記得了。 現在回想起來,顧云歸只希望,自己當時說的是,哥,保重身體。 他拿了錢去醫院隨意包扎了眼睛,又用剩下的錢買了一大包干糧,來到碼頭找到去往海外的輪船,上哪艘船,顧天當時是瞎蒙。 偷渡的日子并不好過,在輪船最底部,與家具度日,幸好,不只有他自己,還有三四個同樣的年輕偷渡客。 他們一起對著黎花木的家具撒尿,也認真觀察著船艙內的老鼠,男生在一起最愛的運動是吹牛逼,村里出來的顧天說以后自己要買兩艘游艇,榮幸成為最會吹牛逼的偷渡客。 后來,他真的買了兩艘游艇,而一起吹牛逼的年輕人們,被他親手扔進了大西洋里。 陰暗跟沉悶,總會消磨人的正面情緒,彼時還單純的顧天已經將狡猾的人當成兄弟,那時的他不知道,底層與底層之間仇恨更分明,除了血緣,并不會有人將他真的當兄弟。 準備充分的糧食被瓜分,受傷的眼睛被他們挨個恨摁,人也被塑料膜綁在了家具上,挨澆的變成了他,他何時受過這種屈辱? 剛開始,還有力氣叫罵,到最后,他管對方叫爺爺,只求能吃上一口自己準備的食物。 船終于到岸,除了還被綁住的他,人一個接一個的下船,顧天叫住最軟弱的人,挨求他放自己一條生路。 短短十天,他卻像是十年沒見到太陽。 偷了面包店的法棍,挨打也像狗一樣吃著掉在地上的食物,顧天才知道,世界上不是沒有險惡,而是顧明將他保護的太好,他只能見到表層的膚淺,享受了利益,還要嘲笑顧明一聲懦弱。 但他,也在這短短的十天里,悟出影響他接下二十年的道理。 第一,除了自己與顧明,不要相信任何人。 第二,不要在意除了自己與顧明以外的任何人。 第三,活下去,哪怕像狗一樣。 后來,遵循著這三條,顧天在倫敦,好歹也活的像個人。 春節將至,還是將打了許久腹稿的明信片寄出,不多久就收到了回信,還有一張匯款單。 看著那張數額小小的匯款單,顧天眼神酸澀,輕聲說了句“cao”,還是露出了復雜的笑容。 后來的數年,數額還是同樣的小,但一直沒斷過,每半年都有一次,顧天也會在匯款單到了手里之后,回一張數額乘十的匯款單,像他這種人,表示關心也要用這種略帶羞辱的方式,也就只有顧明,還傻呵呵的堅持著每半年一次的匯錢給他。 后來,生意越做越大,不知道什么時候,在那次顧明寫信說借他兩千塊錢之后就停止了,后來他發過來一個銀行卡號,顧天也沒在意,他當時正忙著搶地盤,只交代給助理,每半年匯款給他。 領男要上高中了,正是長身體的關鍵期。 對,身為女人的劉秀雯,卻給自己的女兒取了這么一個名字,真是裹腳布蒙在了腦袋里。 自己當時是怎么看上她的? 踩著腳底軟成爛泥一樣的人的腦袋,想起往事的顧天的思維發散,接過手下遞過來的鐵撬棍。 嚯,可真夠沉的。 “求...求求你...放過我...我當時可...可幫了你!” 瞇著眼睛對準軟弱之人的腦袋,對于當時的顧天來說,敲腦袋不必敲西瓜難多少。 掏出手帕擦掉臉上的血,嫌棄嘖了一聲脫掉西裝,顧天想起來了。 是因為她摸了自己。 sao貨。 點煙深吸,看著手下處理尸體,這件事也并不比解構一只豬難,甚至不比殺雞有美感。 第四,睚眥必報,是好事情。 第五,不要讓給自己狼狽的人有說話的權利。 襯衫外只套了件大衣,顧天想自己一個人走走,又到了春節的日子,離家這么些年,他也是想念的。 也許,該回去了。 抬頭就看到了教堂,可能是今天殺了人,引出他少得可憐的羞愧,可這羞愧并不是對著死不瞑目的男人,而是對著遠隔千里的兄弟。 走進教堂進入告解室,顧天慢條斯理脫下大衣,掏出煙來點燃,深吸一口瞇著眼睛。 “Adam,這里并不允許吸煙。” 小窗對面傳來溫和的聲音,說著不允許,卻沒怎么有殺傷力,畢竟這句話,對面的人已經說了許多次。 無所謂地深吸一口,在昏暗中,煙霧繚繞。 “Father,我說了很多次,主不在乎,我今天又敲碎了一個人的腦袋,主也沒有讓我摔死在他的雕像下。” 對面沉默了,顧天也不在意,他來這里,只是因為心里太多事情積壓在一起,也只能在這個小隔間里,將事情講給唯一信任的人。 小窗被拉開,蒼白干瘦的手指伸過來,顧天咧唇一笑,遞給他一支煙,替他點燃。 “Adam,你總是能讓我破壞教義。” 一個褲腿上還帶著血的男人,與這個街區最受尊敬的男人,隔著一層小窗,吞云吐霧。 “我要回去了。” “已經做好了決定?那就預祝你一切順利。” “謝謝。” 神父又陷入了沉默,到了他們這個年紀,男人間的默契已經不用說太多話語,尤其是面前的東方人,并不喜歡聽很多大道理。 將指尖的煙摁滅,神父微嘆了口氣。 “...這樣的煙草,我會想念。” 在國內漲到五塊錢一包的中南海,在遙遠的海島上卻是買不到的東西。 將剛拆包的煙從小窗里塞回去,顧天拿起大衣,并沒有離別的愁緒。 “我也會想念你,我口是心非的朋友。” 神父初登場,下次不知何年何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