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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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擠的街道,外墻早已斑駁的唐樓,不遠處小販的叫賣聲,五彩繽紛的廣告牌。 這里被人說成是香港人間煙火味最濃的地方,是八十年代的縮影。 這里也是他曾經最想逃離的地方。 車開不進來,李知予把車停在了地鐵站附近,徒步走進了老城區(qū)。 穿過各種各樣雜亂無章的大棚商鋪,他輕車熟路地走進一條小巷。小巷里很潮濕,地面長著青苔。不遠處有一家修車鋪,機油味大得這里都能聞到。 他走進一棟老式的居民樓,沿著老式的樓梯緩慢上行,終于在走到七樓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他一點不覺得累,因為這段路他曾經走了十四年。 李知予站在一扇破舊的門前,耳邊隱隱約約傳來隔壁的哭聲,是隔壁的女人在哭自己死去的男人。這么多年過去了,他們一家依然蝸居在這一畝三分地里,現在丈夫死了,那個女人要去找自己的女兒了。 希望許如斐能原諒她懦弱的母親。 他拿出鑰匙,打開大門。 屋內還保留著十年前的陳設,墻上貼著明星的海報,老式的電風扇還擺在沙發(fā)旁邊,門框上是一道道刻痕,記錄著他十四年來的身高變化。 一切都沒有變,一切都和十年前一樣。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客廳墻上掛著的相框。 里面是一張女人的照片,看起來三十多歲,長相清新脫俗,帶著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貴氣。她嘴角微微勾起,眼神溫柔,看向相框外。 “我兒子才十四歲就一米七五啦?那以后不得長到一米八幾啊,以后走出去人家一看,嚯,這是哪里來的小帥哥呀。” 眼前浮現起當初的景象。母親已經沒有自己高了,墊著腳拿著刀在門框上刻下了一道劃痕。她在暢想著未來,可門框上再也沒有出現第十五道劃痕。 “媽,我來看你了。” 就在這時,廚房里突然走出一個男人來,長得和照片中的女人有幾分相似。看見站在門口的李知予,他點點頭,指了指客廳桌子上的紙錢。 “舅舅。”李知予喊了他一聲。 柳成強看著這個外甥,心里嘆氣,“今天是你媽的祭日,我做了飯,就等著你來吃呢。” “行,我給我媽燒完紙就來吃。” 柳成強已經燒過紙了,剩下的那些紙錢,是留給李知予的。 李知予坐在凳子上,看著面前的紙錢慢慢燃燒成灰燼。煙不大,卻讓人想流眼淚。 他又拿了厚厚一迭紙錢,火舌瞬間變大,燎到了他的指尖。就好像母親在另外一個世界,輕輕握了一下他的手。 這些寫著母親名字的紙錢,是否真的能送到泉下的母親面前? 他不知道。 母親去世之后,他從未夢到過她。 倘若世間真的有鬼,那李裕成應該早就被兩個死去的女人弄死了。 母親天性良善,再怎么怨恨都不會真的讓李裕成死,只有徐素華才會不顧一切地拉著李裕成下地獄。 一提到徐素華,他就不由得想到了徐素華那個女兒。 他的jiejie,沒什么心眼的一個女人,卻天生好命。 真是的,憑什么。 他偏要爭,偏要搶。 紙錢很快就全部燒完了,火焰逐漸變小。 相框里的母親依舊溫和地笑著。 他站了起來。 死人不能報仇,但活人可以。 他一定會讓李裕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是不是咸了?”柳成強看著對面李知予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他對這個外甥,是又敬又怕。他現在能混這么好,全靠這個外甥提點,但同時,他又實在看不懂他。 “我平時都不怎么做飯的,也就今天做了一次。小時候啊,你媽就不愛吃我做的飯,不是太淡就是太閑,我就讓她自己做,她不服氣,還真就自己做了一桌子菜。”柳成強說得盡興,抬頭看見李知予神色,連忙閉嘴,“不說了,吃飯。” “你跟你手底下的那群人說,最近行事不要太囂張。” 柳成強忙不迭點頭:“好,好,我會跟他們說的。” 柳成強早年是個木匠,后來又跟著黑社會混,混得一直不成個人樣。李知予回國之后,安排他進了李家的賭場。 柳成強這人沒犯過什么大jian大惡的罪,最多就是跟著黑社會一起嚇嚇人。嘴皮子利索,腦子也靈光。進了賭場之后,他的運氣突然就好了,一連給貴賓廳拉了幾個東南亞的大老板。大老板們在賭場里從貴賓廳一路輸到一樓的大廳里,底褲都輸沒了,柳成強也靠著中介費賺得盆滿缽滿。 現在,他已經承包了好多個賭廳了,從vip廳到普通廳都有。但他這個人不貪,知道見好就收,所以他這些年的名氣越來越大,好多來澳門的商人都會找他做中介。 “最近風聲是不是又緊了?” “這倒沒有。”李知予吃了一塊西芹,不著痕跡地皺了一下眉,確實咸了,“我爸要建一個澳門最大的賭場,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這個我知道。”柳成強做賊似的環(huán)顧四周,低頭問道,“樹大招風是吧?我知道了,舅舅做事你就放心吧。” 吃完飯之后,柳成強很快就離開了,只留下李知予一個人留在房子里。 他看到十四歲的李知予逆著光朝他走來。 十四歲的少年穿著筆挺的校服,頭發(fā)有些凌亂。他臉上滿滿都是少年的意氣風發(fā),全然不知未來會發(fā)生什么。 少年徑直穿過了他,走向他身后。 他轉身,看見廚房里忙碌的母親。 “回來啦?先去寫作業(yè)吧,晚飯馬上就好了。” 一向乖巧聽話的少年這次卻沒有乖乖地去房間里寫作業(yè),而是坐在了沙發(fā)上,沉默了很久,才問了一句:“媽,為什么我們不去找我爸?你明明知道他是誰。” 母親切菜的手僵住。 就在這時,一陣鈴聲響起,眼前的幻象消失。 “喂,爸,”李知予接通電話,“我知道,我已經來燒過紙了。” “嗯,我知道你忙,沒事。” 李知予掛斷電話,臉上看不出表情。 他沒有任何留戀地走出了房子,任由母親溫柔地注視著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