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變 第152節
明卉此時心里閃過一個念頭,她問道:“聶大人的兒子多嗎?” “他有三子一女,但是嫡子卻只有聶大公子一人,兩個嫡子年紀尚幼,都還不到十歲。聶家嫡女是戶部周侍郎的長媳,與那位趙記繡坊的東家是親妯里。”霍譽說到趙記繡坊四個字時,加重了語氣。 這倒是明卉沒有想到的:“原來聶家嫡長女和趙記繡坊的那位二太太還有關系,呵呵。” 她忽然看向霍譽:“無論楚蘭想對聶家做什么,我們先看著,不要插手,好不好?” 霍譽伸出手指,在她的鼻子上捏了一下,笑容寵溺:“好,我們就先做一回看客。” 明卉又想起一件事來:“也不知道那一家子禽獸現在如何了,還有當年的縣太爺……” 說到這里,明卉頓了頓,拍拍自己的額頭:“我怎么湖涂了,他已經到了京城,那些雜碎想來都已經解決掉了。” 霍譽看著她俏皮的模樣,有些遺憾,夢里的那一世,她一定也如這般的活潑討喜吧,可惜他沒能看到。 那一世,是否也有一人能如他這般陪在她身邊,陪她嘻笑怒罵,陪她信馬由韁,可惜,那個人不是他。 霍譽決定打聽一下,沒想到次日,他就被紀勉叫了過去。 紀勉把幾份密報扔到桌上:“怎么?盯上聶家了?你家里那位放下不管了?” 對于紀勉有此一問,霍譽并不吃驚,他向紀勉借了二十人,就沒打算這事能瞞過飛魚衛。 “與聶大公子有關的一個戲子,他身邊的人,曾與那位有過交集,我便讓人盯著了。” 霍譽對紀勉講了當年在保定看過靈靈兒的戲,以及戲班子里有個名叫楚蘭君的臺柱。 紀勉微微瞇起眼睛:“聶大人的事,圣上扔給飛魚衛,你既然也在查,那就交給你吧,有什么需要,去找伍子,我讓他配合你,如果要查卷宗,拿上牌子直接去,但只許你一個人進去,每次不能超過一個時辰,記住了?” “記住了,您只管去忙別的事,這件事交給我。”霍譽很喜歡紀勉的決定,聶大公子與賽昭君有關系,而賽昭君與馮幽草也有關系,因此,調查聶家的時候,很可能會牽涉到馮幽草,霍譽不想讓別人去查馮幽草的事,要查,也是他親自來查。 他也知道這是紀勉有意為之,因此才有了今天的順水推舟。 紀勉轉身要出去,臨走時又想起什么,提醒他道:“長平侯那里,你要適當安撫,不要一味地和他對著來,他那不管不顧的性子,搞不好就會打草驚蛇。” 還要安撫? 霍譽實在想不出,他要如何安撫長平侯。 不過,紀勉說得對,霍展鵬的性子,就不定還真會三天兩頭沒事找事,他找馮幽草的麻煩,可不要逼得馮幽草狗急跳墻。 紀勉的提醒,在第二天便應驗了。 霍譽前腳出門,霍展鵬后腳就來了。 這一次他早有準備,不是一個人來的,他帶了一個大道士,兩個小道士,還有七八個粗壯婆子。 他打聽清楚了,明氏去陪侄女了,這些日子沒在家,京衛因為今年被抽調走幾個人,現在人手不足,從驍旗營把霍譽借調過來,因此,這陣子霍譽雖然也在京城,可因有公務在身,他很少在家。 霍譽和明氏全都不在家,霍展鵬打定主意,他倒要看看,馮氏的狐貍尾巴還能不能藏住。 今天霍譽去了京衛營,他曾經在這里待過一年,對環境和人事都很熟悉,做起事來得心應手,只用了一個時辰,就把分給他的幾件事處理妥當,正準備走人,就見白菜急匆匆從外面進來。 “大爺,剛剛福星讓人傳了消息,霍侯爺帶著道士去家里捉鬼了。” 1月14日更新延遲 有點兒事,本來想請假的,但有推薦不能請假,爭取下午或者晚上更新~ 第284章 最了解她的人 霍譽有些佩服紀勉,不愧是幾十年的飛魚衛,一早就猜到霍侯爺又要作妖。 不過,霍譽也想知道藏在家里的那只鬼要如何面對那些捉鬼的道士。 霍譽到家的時候,差點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大門敞開,家門口里三層外三層,圍滿看熱鬧的人,甚至還有幾個小孩疊著羅漢正往墻頭上爬。 福星使出吃奶的勁兒,大聲喊道:“讓開,都讓開!” 沒人理他…… 福星咬咬牙,扯開嗓子:“同知大人來了,快快避讓!” 好吧,雖說在京城一塊牌匾掉下來能砸死三個從三品,可是在這里看熱鬧的都是普通百姓,這一聲“同知大人”還是能唬人的。 而此時,院子里正在上演一出大戲。 一名道士站在用石桌臨時充當的法壇上,揮舞桃木劍,嘴里念念有辭,兩名小道士以金雞獨立的姿勢站在石鼓上,雙手手指相搭,結請神指。 而我們的長平侯霍侯爺正站在堂屋前罵鎮:“馮氏,你若是心里沒鬼,為何不敢出來?你以為你躲在屋里,天雷就噼不到你了?朗朗乾坤,天子腳下,邪魔歪祟無處安神,馮氏,你等著,道長的斬魔劍就要斬到你頭上了!” 霍侯爺口沫橫飛,堂屋的門窗從里面緊緊關著,霍侯爺帶來的幾個粗壯婆子守在門口,虎視耽耽,只等著那門一旦打開,她們立刻斬妖除魔。 可任憑霍侯爺怎么說怎么罵,任憑道士呼風喚雨,任憑婆子們磨拳擦掌,堂屋的門窗依然紋絲不動。 魯管家和幾個下仆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一抬頭,看到霍譽從影壁外面走進來,幾人像是看到了救星。 霍譽用眼神示意他們稍安勿燥,他走到霍侯爺身后,忽然開口:“你玩夠了嗎?” “玩個屁,本侯……” 霍侯爺忽然感覺有哪里不對,他勐的轉過身來,正對上霍譽冰刀似的眼睛,霍侯爺下意識地后退了幾步,意識到自己不能退縮,又向前走了兩步,梗著脖子:“怎么,你是我兒子,我來這里不行嗎?” 霍譽指指那大小三位道士,連同那幾個rou墻似的婆子:“帶著他們馬上滾,否則,我就把他們一個個扔出去。” “你你你,你敢和我動手,讓御史參不死你,你那芝麻綠豆官不想要了?”霍侯爺就不信了,霍譽好不容易拼來的前程,他說不要就不要了? 霍譽輕笑:“我扔幾個道士扔幾個婆子,難道還能大過你欺侮女卷?霍侯爺都不怕,我又何懼之有?” 霍侯爺頓時明白了,霍譽說的是把道士和婆子扔出去,可沒說要扔他,即使告到御前,這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霍譽那句“欺侮女卷”,讓霍侯爺感覺很不舒服。 什么女卷,那是他的前妻! 前妻也是妻,即使和離了,那也是他的女人。 哪怕他親自動手,把馮氏打一頓,這也是家務事,別人也只會說他行事沖動打老婆。 打老婆又不算是打人,何況他和馮氏之間還有霍譽,即使他把馮氏打了,告到衙門,這也是家務事。 想到這里,霍侯爺頓時理直氣壯,他指著緊閉的堂屋門,苦口婆心:“你可以不認我,但只要你姓霍,你就是霍家人。 馮氏不是好東西,她來投奔你是沒安好心,她來京城,不但要惡心我,還要惡心你,你看她若不是做賊心虛,我這般罵她,她為何不敢出來和我理論? 你年紀小,你不了解她,我可是和她做過夫妻的,她性如烈火,連我都敢砍。 你再看看她現在這副熊樣兒,哪還有當年的樣子? 這是啥? 這就是做賊心虛! 你不懂女人,女人向來是得理不饒人的,你看看她,連堂屋的門都不敢出,這說明什么?說明她本就沒理,她理虧!” 霍譽生平第一次高看了霍侯爺一眼,不愧是在女人堆里混了半輩子的人,即使他現在什么也不知道,也能一眼看出馮氏的反常。 霍譽面沉似水,聲音里是不可抗拒的威嚴:“我奉勸霍侯爺見好就收,我是粗人,不懂那些彎彎繞,霍侯爺最好不要逼我動粗,否則,丟臉的就是霍侯爺了。” “你你你!”霍侯爺忿忿,不過,他今天來這里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他就不信了,經此一鬧,馮氏還能有臉賴著不走嗎? “好,我走,我現在就走,不過,我剛剛和你說的話,你最好也記著,那女人若是心里還有你這個兒子,哪怕走投無路,她也不會頂著再蘸的身份來投奔你。” 霍侯爺見過的女人太多太多了,這樣的事,他的母親老侯夫人不會做,定襄縣主也不會做。 當然,他那位親親表妹倒是有可能,不過,馮晚晴是什么人?她能低下高貴的頭,去和程表妹做一樣的事? 肯定不能,想當年,在馮晚晴眼里,程表妹就是蟑螂跳蚤一般的存在。 當然,他這位堂堂侯爺,在馮晚晴眼里,也比程表妹強不到哪去。 所以,只要是程表妹做得出來的事,馮晚晴萬萬不屑去做。 可現在馮晚晴做了,在霍侯爺看來,這不是鬼上身還能是什么? 霍侯爺壓低聲音,指指那三名道士:“我問過道長了,馮氏十有八、九是被奪舍了,你若是不相信,你就去問明氏,明氏是在道觀里長大的,她一準兒會相信。” 霍譽…… 他忽然有些同情指使馮幽草來這里的人了。 這位一定沒有想到,雖是孿生姐妹,但兩人的性格相差太多,以至于就連霍侯爺也能看出破綻。 不過,如果不是那一聲“譽兒”,霍譽自己也無法確定真候。 畢竟,馮氏離開他時,他還只是一個五歲的孩子,在他心中,馮氏只是母親,他是以孩子的目光看待自己的母。對于母親的真實性格,他其實并不了解。 馮老大夫死后,這世上唯一一個對馮氏有所了解的人,其實并非為人子的霍譽,而是霍展鵬這個前夫! 因此,霍展鵬能夠察覺出馮氏的異樣,是在情理之中。 第285章 包袱 霍展鵬察言觀色,見霍譽雖然說要把他帶來的人扔出去,可眼睛里卻看不到怒氣。 霍展鵬便猜到,他說的這番話,一定是把霍譽打動了! 真是難得,這么多年了,這個不肖子也有被他打動的一日。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和馮晚晴那個不顧兒子臉面的惡婦相比,他這位父親不但明事理、辨是非,而且知善惡! 當然,霍展鵬有自知之明,他能有這么好的表現,全靠馮氏襯托。 霍侯爺最大的好處,就是見好就收。 不用霍譽動手,霍侯爺便帶著他的人,浩浩蕩蕩地走了,一如他們浩浩蕩蕩的來。 走到門口,看到這么多想看熱鬧,卻因為影壁擋著,什么也看不到的熱心百姓,霍侯爺大手一揮,長隨們大把的銅錢便扔了出去,銅錢灑完還有碎銀子,待到圍觀百姓把地上的銅錢和碎銀子撿完,回頭一看,馮宅的大門已經關上了。 宅子里重又恢復了平靜,魯管家指揮著丫鬟婆子收拾院子,把被碰倒打翻的物事重又恢復原位。 霍譽走到堂屋門前,隔著屋門,關切地問道:“娘,是我,您可是受到了驚嚇?” 屋門終于從里面打開,開門的并非楊婆子,而是馮氏本人。 霍譽看到的,就是馮氏的滿臉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