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嬴魚 第269節
秦魚笑問秦王政:“臣記得當年楚懷王在咸陽旅居時就住在章臺宮?” 秦王政:“寡人曾聽曾祖提起過,確實是章臺宮?!?/br> 秦魚緬懷道:“可惜臣生的晚了,未曾當面領略懷王之王者風采,不過,今亦有楚國令尹春申君在此,以今緬古,見著春申君也可遙想懷王當年一二了。” 白起、廉頗:......這話聽著怪怪的嘞。 秦王政詢問道:“今春申君所居何處?” 左 右答道:“咸陽令所?!绷钏歉鲊钩紒砬厮又?。 秦王政:“豈不是慢待了春申君,不如令其居住在章臺宮,也可就近祭奠楚懷王,以全臣子之義,叔祖以為如何?” 秦魚笑贊道:“大王英明,臣以為甚好。” 讓黃歇住在章臺宮,不可能是住正殿,正宮正殿是先昭王稷的常住居所,黃歇只能是在章臺宮宮殿群中選一個小宮室居住,當然,他也只能住在小宮室中的偏殿。 秦魚又征求黃歇的意見:“春申君以為如何?” 早在秦魚提起楚懷王的時候,黃歇心下就覺不好,果然,這秦國君臣兩個狼狽為jian,幾句話就將他給軟禁在宮廷禁苑之中了。之前只是將他安排在令所居住,他還覺著是秦國故意辱他,現在秦國“貴”重于他...... 他寧愿秦國無視他,繼續讓他居住在令所,至少出入交友自由?。?/br> 春申君臉皮僵硬的扯出個難看的弧度:“宮殿乃身份貴重之人所居,歇不敢踏足,歇在咸陽亦有居所,就不勞秦王費心了?!?/br> 信文君孟伯禾在旁笑道:“非也。春申君亦是身份貴重之人,臣聽說,春申君在楚都郢陳和巨陽,都有自己的宅邸,其華美程度并不比楚王的章華宮差,在封地更是建有宮殿祖廟,如今春申君身在我秦國,我秦國理應以禮相待,入住章臺宮也未為不可?!?/br> 秦魚頷首而笑:“正是此言。” 黃歇還要再辯,猛不冷定的對上了秦王政注視他的視線,冷冽而銳利。 年少的秦王已經看清楚在此次事情中他的陰謀手段和目的了。 如果安平侯是和風細雨里的一把溫柔刀,那么此時的秦王政就是烏云密布里的一把雷霆劍,隨時都有對他當頭劈下來的可能! 安平侯或許不會殺他,但秦王政一定會。 現在的秦王政看著年紀小小,但在他一臉陰沉視線堅定有如實質逼視人的時候,已經具有了吞狼驅虎之勢。 這是真正手握王權的人才會具有的威視,唯唯諾諾聽人吩咐的傀儡只會眼神虛浮無定處,心中無主見,言談舉止自然就沒有氣勢。 這秦王,竟然不是安平侯手里的提線木偶嗎?! 黃歇瞬間明了,他這次,是真的 撩著虎須了。 秦趙世仇,在他見到廉頗居然在和白起談笑對弈的時候,心中只覺荒謬可笑,挑撥兩人相斗也只是他謀算多年以來趨利避害順手為之而以。 秦魚給他的尊重和自由,讓他忘了,他其實是被掠來秦國軟禁的,他居然失去了最起碼的畏懼和警惕之心,此時此刻此地如此情形,小心蟄伏見機行事才是他該做的。 黃歇偃旗息鼓了,秦魚給了秦王政一個贊許的眼神:做的好! 秦王政驕傲的將下巴揚的更高了。 他跟叔祖之間果然默契無敵,幾句話就將黃歇給釘死了。 廉頗看看黃歇,再看看秦國不好惹的君臣兩個,屁股不由在后腳跟上扭了扭,他,他心里有些發慌。 他也是被安平侯給中途“擄掠”到咸陽來著,他不會也要被秦王給軟禁了吧? 此時,秦魚笑著問候廉頗:“廉君在咸陽居住的可還習慣?” 廉頗謹慎的回答道:“咸陽酒rou豐美,不比邯鄲差多少,沒什么不習慣的。” 秦王政聽廉頗居然拿邯鄲與咸陽相比,不由皺了下眉頭,還“不比邯鄲差多少”,邯鄲比咸陽差了很多好不好! 秦魚:“習慣就好,廉君盡管在學宮住下,學宮里有許多兵家學子,閑來無事可挑選幾個順眼的調/教一下,就算是解解煩悶了。對了,廉君對家人可還有什么安排?” 廉頗一聽秦魚要他在學宮好好住下,心下就安了一半:對哦,安平侯說過他是要入學宮的,嘿,他明明是被秦國給邀請來的,跟那黃歇可是不一樣的。 廉頗這下子心不慌了,又仔細想了下自己的妻妾兒孫,對秦魚道:“老朽會給家人去封書信,有意者可來相聚?!?/br> 無意者自是無需理會了。 秦魚尊重廉頗的個人選擇,他從不會強求任何人(這話黃歇是不信的),不過,既然廉頗在咸陽居住,資財還是要有的,于是秦王政又給他賜下良田、商鋪、奴仆、金銀銅漆器若干...... 黃歇雖然沒有立即被帶去章臺宮軟禁,但他坐在秦宮大殿中圍觀其他人談笑風聲,只覺身在另外一個宇宙,如坐針氈。 好不容易離開咸陽宮,黃歇在宮侍和衛兵的圍擁下徒步出宮,坐上車架 ,朝渭水之南的章臺宮而去。 黃歇心下苦悶,只能安慰自己,如今咸陽宮殿都重新翻修過,章臺宮是大宮,里面的宮殿應該不會太差才是。 在行至渭水之濱時,車架停下,有一謁者上前與押送黃歇的衛長說話。 黃歇開口詢問道:“來者何人?” 無人理他。 黃歇:......這些秦人真是榆木疙瘩,只知道一板一眼的執行命令,其他一概不理,一概不問。 黃歇微微側身向外張望,看到不遠處一架馬車和三五護衛簇擁著一華服錦衣男人。 謁者沒有說動衛長,只好回去相報主人。 黃歇只見那個錦衣男子快步上前,將懸掛在腰間的印綬給衛長看,衛長行禮拜見,讓步讓錦衣男子上前。 錦衣男子來到黃歇車架前,朗聲笑道:“春申君來秦竟不得相見,大憾!大憾!” 黃歇也笑了:“陽泉君,別來無恙否?” 陽泉君羋宸乃是華陽夫人的胞兄,曾在秦國住了十多年的黃歇自然是認識的。 陽泉君感嘆道:“一別經年,世事變幻,早就不是當年了?!?/br> 話里有話,黃歇只當不知。 黃歇道:“你我早就增添華發,自然不比當年了?!?/br> 陽泉君:“......你我久別重逢,何不下車對飲長談一番?” 黃歇嘆道:“吾身不得自由,如何能下車?” 陽泉君怒視衛長,質問道:“你們竟敢囚禁春申君,可有王令?” 衛長從懸掛在腰間勾帶的信筒里抽出一張紙,展示給陽泉君看。 陽泉君欲要伸手接過,被衛長給收回了。 衛長一板一眼的道:“王令在此,大王下令讓我等押送春申君去章臺宮,我等不敢違令,還請陽泉君莫要為難我等?!?/br> 衛長沒有直說黃歇是囚徒,但一個“押”字,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陽泉君怒不可遏,拔劍就要砍向衛長。 另一個衛士執劍壓住陽泉君拔劍的手,黑臉肅容道:“如果陽泉君欲與春申君相談,何不與春申君同乘?既不耽誤陽泉君會友,也不耽擱押送行程,豈不是兩廂便宜?待得章臺宮,春申君如何就與 我等無關了?!?/br> 陽泉君怒氣沖沖的臉僵了一瞬,色厲內荏喝道:“簡直無禮,不知所謂!” 黃歇卻是在車內大笑道:“陽泉君,和一戍衛爭執什么?若君不棄,就與在下同乘吧?!?/br> 既然有黃歇相邀,陽泉君就坡下驢,狠狠瞪了衛長一眼,爬上了黃歇所乘馬車。 馬車緩緩行駛起來,車內的黃歇和陽泉君兩廂對視,不約而同的露出一個苦笑來。 隨著這次楚國戰敗,他們楚人在秦國也氣勢低迷,處境不如以前了。 兩人見面本應有許多話要說,陽泉君更是特意在此等候,但此時此刻,兩人確實對坐無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行至章臺宮,衛長將黃歇交接給了兩位侍從,就此離開了。 侍從依令將黃歇帶至一座小小的宮室里,就像黃歇自己想的一樣,章臺宮曾經是秦昭襄王的常住別宮,宮殿修建的壯闊華美,其他宮室也都有修葺過,并不荒廢,也不雜亂,更沒有透風漏雨,陽泉君見了,卻是捶胸頓足:“如此寒舍,如何居?。∷w魚竟敢如此羞辱楚國令尹,簡直目中無人,欺人太甚!” 黃歇苦笑道:“是秦王下令將我軟禁在此,實與安平侯無關?!?/br> 陽泉君義憤填膺:“秦王年弱,朝政全部由他把持,不是他還能是誰?” 黃歇奇怪的看了陽泉君一眼,笑道:“君就在咸陽,居然真的以為是安平侯把持朝政,乾坤獨斷嗎?” 陽泉君怒色不減:“難道不是嗎?君令有看法不成?” 黃歇搖頭嘆道:“若不是當局者迷,就是君等已脫離秦國朝堂中央已久,判斷失誤了。” 陽泉君吶吶無言,他們現在,確實是脫離秦國的朝政太久了。 黃歇另起話頭詢問道:“不知君特地來尋在下,所為何事?” 陽泉君苦悶道:“乃是為了我秦國商會會長待選之事,特尋君請問高見......”! 第231章 傳世典籍 秦國今年的考課大賽不是一般的熱鬧,既是為了新王元年,也是為了秦國今年在對外征戰上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績,再加上王令特許,是以今年的考課不僅是農畜人才上進行考核,就連學宮各家和朝臣、名士們都紛紛拿出這些年來的著書成果,進獻王上,與國同歡。 這日天清氣朗,特別適合出游,秦魚便應秦王政的邀請進宮去看書。 秦魚到的時候,秦王政身邊早就聚集了好多個青少年,都是與他一起學習工作的小伙伴。 秦魚打眼一看,喲,許多他都認識,他家的幾個更是都在。 見過禮之后,吳燂引著一個眉清目秀的十幾l歲的少年來到他的面前。 吳燂:“君上,這就是我曾經跟您提過的蕭何,他是今年秋試考進的學宮,此次隨學宮先生進宮,為大王進獻書典?!?/br> 吳燂介紹完之后,趨步上前行禮拜見:“學生蕭何見過安平侯?!?/br> 這就是蕭何?看著可真...少年啊,還是童子發呢,有十五了嗎? 秦魚笑道:“無需多禮,你小小年紀就來咸陽求學,路途遙遠,親人遠隔,可有害怕?” 蕭何抬眼看了秦魚一下,心道,這安平侯果真如吳燂所說,平易近人的很,既然是閑談,蕭何便也稍稍放開了膽子,回道:“學生雖然千里求學,但在學宮有夫子照顧,在咸陽有良友相伴,今又有圣明君主在上,賢明臣子在朝,諸多名士賢人在野,百姓安居樂業,路無盜匪,野無遺棄,蕭何不知為何要害怕?!?/br> 秦魚:“好一個‘不知為何要怕’,你說的對,咸陽乃是秦國的國都,天下最安全的地方,你的確是不需要害怕的?!毙『⒆炱ぷ雍芰?,馬屁也拍的挺好聽,秦魚真的是不能將眼前這個名叫蕭何的少年和歷史上那個謹慎謀算在劉邦手下善始善終的蕭何聯系到一起。 秦魚又問道:“此次你們學院進獻的書冊是什么?” 蕭何:“《山海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