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嬴魚 第253節
秦魚嘆道:“這下,秦國的經濟創收,恐怕又要停滯一段時間了。” 秦王政笑道:“為了君父,都是值得的。” 秦魚卻是道:“那你有沒有想過,秦國已經一連為了三位君王耗費了三年國力了,待得國力耗盡,民力不濟,秦國要如何面對山東六國呢?” 秦王政的笑容淡去,眉頭皺起:“叔祖,我秦國國力雄厚,百姓富足,沒有那么容易就國力耗盡吧?” 秦魚道:“秦國國力雄厚,是幾十年如一日不斷積累起來的,但想要消耗,卻非常簡單,也很快,政兒,如今六國還在虎視眈眈,天下尚未統一,秦國要想吞并六國,尚有許多準備要做,國力民力這里,儲備多少都不算多......” 秦王政輕聲問道:“叔祖是不想為君父厚葬嗎?” 秦魚失笑:“怎么會?我的意思是,喪葬可以延期,一年、兩年、三年都可以,但不要為了治喪耽誤了國事和民事。” 秦王政大大舒了口氣:“我還以為......” 秦魚打趣道:“你以為什么?跟你君父置氣,在他喪事上用手段?” 秦王政忙反駁:“才沒有!叔祖不要亂說!” 秦魚嘆道:“逝者已矣,咱們都向前 看吧。” 秦王政點頭,復又想起什么,跟秦魚道:“叔祖可歸家看過了?叔大母、小叔祖母她們正在家中等待叔祖呢。” 秦魚道:“我才回來,尚未見過,我先歸家,你為先王守靈也不要太辛苦了,我聽說先王臨終前特地囑咐你要保重自身......” 又跟秦王政說了更改為君王守孝制度的打算:“......以日代月,對你們兄弟對百姓都好,守孝守的是個人心中的情誼,若是無情,就是守上三十年也只是徒增怨憤,還不如不守。” 秦王政大為感動,叔祖總是說某某無法無天肆意妄為,讓人不喜,要他說,叔祖自己才是無法無天肆意妄為的那個,千百年來的周禮、宗法制度,他說改就改了,還是為了自己...... 他可不認為叔祖是為了成蛟,成蛟長在華陽太后身邊,壓根沒見過叔祖幾回。 嗚嗚,叔祖果然愛我,我才是最受寵愛的那個! 眼看著孩子一秒變星星眼臉頰陀紅的秦魚:...... 他方才說了什么了嗎? 難得有些羞澀的秦王政:“我都聽叔祖的。” 秦魚扶額,這孩子,不會是誤會什么了吧?他很想問問秦王政心中都想了些什么,但看著已經長到他肩膀的少年,到口的話頭又打住了,說起來,秦王政已經到青春期了吧?青春期少年人的心事,估計他就是問了也問不出來。 秦魚繼續道:“大王閑暇時候,多看看楚國的輿圖。” 秦王政疑惑:“楚國?” 秦魚在秦王政耳邊悄聲道:“目前我只是有些猜測而已,也是說不準的事。” 秦王政鄭重點頭應下:“叔祖放心,我會注意的......” 說完想說的話,秦魚匆匆趕往咸陽家中。 安平侯府,秦大母、秦母、大兄秦川、丘嫂白露、仲兄秦巒、侄子侄女們都在,自然,還有秦魚的妻子云姬。 秦川攜兄弟秦巒、妻子兒女陪云姬在府門前迎接秦魚歸府。 夫妻倆大半年未見,有許多話想說,但在長輩們面前,當要以長輩為先。 秦大母她們日常住在櫟陽,這次也是作為小宗宗室為先王治喪方便才暫住秦魚這里。 等廝見過后,秦大母感嘆道:“這秦國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接連死君王,這一直守孝,你跟云姬不能同房,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有孩子,不知道我還有沒有時日見到你孩子的那一天?” 人生七十古來稀,她如今已過七十五奔八十去了,真正難得的長壽,若是能看到秦魚開枝散葉,綿延子嗣,那可就真的此生無憾了。 秦魚看著秦大母花白的頭發,不知為何,他總覺著,他這半年來,每一次見到大母,好像都比上一次要蒼老許多,精神頭也不如以前了。 秦魚從懷里掏出一支羊脂白玉雕刻的玉蘭花簪簪到她的發髻間,撒嬌道:“大母身體康健,定能長命百歲,別說孫兒的孩子了,孫兒的孫兒您也是能看到的。” 秦大母哈哈大笑:“那可不成老妖精了?可不成,可不成!” 秦魚笑道:“怎么不成?孫兒日夜為您向神靈祈福,定是能成的......” 國喪期間,禁止宴飲,一家人團團圓圓吃了一頓素餐之后,秦魚親自侍候秦大母歇下,然后和秦川、秦巒兄弟三個一起送秦母回房,丘嫂白露則是和云姬相攜帶著孩子們離開。 這偌大的府邸到處都離不開女主人,雖然有家宰和家臣們幫忙,但她們還是有許多家務事要親自處理。 秦魚挽著秦母的胳膊,擔憂詢問道:“阿母,我觀大母似是蒼老了許多,可是身體有癥疾嗎?” 秦母失笑道:“你大母都什么年紀了,蒼老是正常的,只不過這幾年老的快一些罷了。” 秦魚還想問什么,秦川在他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袖,秦魚就改問秦母:“母親,您年紀也不小了,日常該多保重身體,兒子還想母親長命百歲,長長久久的陪伴在一起呢。” 秦母對小兒子的關心很受用,她扶了扶烏黑的鬢發,笑道:“在我這個年紀,如我這般容顏的可不多,還不夠保重的?你且放心,我兒的清福我還未享受盡,且舍不得這人世間呢。” 秦母已經是奔五十的人了,她日常保養有方,頭發烏黑油亮,皮膚白皙緊彈,素顏的時候在陽光下能看到眼角些許皺紋和臉頰上的一些斑點,若是濃顏裝扮起來,比三十許的婦人都要美艷,有越活越年輕的趨勢。 秦魚攬著母親肩膀 ,在他耳邊低語:“阿母,怎么沒見到那人?” 秦母疑惑,也跟他耳語道:“誰人?” 秦魚露出一個你知我知的曖昧神情,繼續低語道:“還能有誰?您的小男友啊..哎喲,阿母您怎么掐人,很疼的......” 秦川和秦巒兄弟兩個在后面低笑,他們雖然聽不到秦魚方才跟秦母說了什么,但秦母“教訓”秦魚的動作可看的清楚。 秦母橫了秦魚一眼,又用眼神警告了后面兩個看笑話的兒子一眼,擰著秦魚的耳朵小聲嗔罵道:“讓你沒大沒小,這也是你能說的?” 秦魚委屈:“怎么不能說了?我又不反對您養小男友,只怕他伺候不好您......” 秦母對兒子的“開明”居然有些扭捏了,她好一會才道:“那誰,讓我給打發走了。” 秦魚驚訝:“為甚?”不是處的好好的? 秦母無所謂道:“他要成家了,我自然要放他走。” 秦魚了然:“那您現在又單著了?” 秦母:“......又找了一個,這是國喪,不好帶著他,讓他在櫟陽看家了。” 秦魚:“......那等有機會,我得見見。” 秦母反對道:“見什么?你要真見了他,我反倒要跟他分了。” 秦魚明白秦母的顧慮,無非就是怕這小男友見他重視,助長了野心,徒生煩惱罷了。 秦母這個年紀,有錢有閑又有一個君侯兒子,她養男寵,而且專挑二十上下的小男人養,不過是排解寂寞,要說感情,恐怕真不多。 而且,據秦魚所知,秦母做這事,是背著秦大母的,可能秦川和秦巒都不知道,主母白露或許會知道? 秦魚能知道這事,是秦母故意讓人透露給秦魚的,秦魚若是說不,秦母壓根就不會繼續。 但她能瞞全家這么久還不讓人察覺,一來是秦母自己本身手段高超,產業巨多,偷偷安排一個小男友綽綽有余,二來,新鮮過后,其實她對此并不熱衷。 她自己不熱衷此事,要說能有什么影響家庭的感情,那真沒有。 所以她并不想讓這個“身邊人”跟秦魚接觸。 秦魚笑道:“行吧,只要您高興就行。” 秦母又作勢掐了他一下,質問道:“光說我,你自己呢?若不是你作怪,哄騙云姬,現在我孫子都能滿地跑了。” 對他之前哄騙云姬的事,秦魚只能呵呵笑著糊弄過去,那時候能跟現在比嗎? 那時候,云姬才到他身邊,身份也只是一個侍妾,兩人年紀又小,怎么生孩子,難道要他的長子長女做庶子庶女不成? 多虧! 兄弟三個將秦母送回房,也沒散了,而是去了秦魚那里說話。 秦魚臉色沉重的問道:“大兄,大母到底怎么了?” 秦巒也看著秦川,他也是收到子楚崩逝的消息后才從西域趕過來的,到家時間并不比秦魚早幾天,是以他并不清楚秦大母的身體狀況。 秦川嘆道:“原本大母和母親都要瞞著你們的,大母是覺著沒什么,母親則是聽大母的,但大母身體......我著實有些擔心,覺著還是應該告訴你們。” 秦魚臉色大變:“還不快說?!” 秦川沒去看秦魚,而是看著秦巒道:“去年,你被困大青山,大母收到消息病了一場,雖然后來病愈,但她年紀大了,傷到元氣,兩位扁鵲都說,難養回來了。” 秦巒神情劇震,臉上血色退盡,變的煞白,身體都微微顫抖了。 秦魚握住他的手,擔心喚道:“仲兄......” 秦巒用另一只手捂住臉,流淚道:“是我不孝......” 秦川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嘆道:“不是你的錯,誰能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 秦巒哽咽道:“我以為......我從未關心過大母,這是我的不孝。” 秦川嘆息道:“大母雖然最疼魚,但她心里,并不是不掛念你的,你在西域拼殺的那些年,大母有事沒事的就燒香祭祀神靈,有一次晨起,非說她做了不好的夢,要去雍城祖廟去祭祀祖先,那次是我侍奉她去的,她跪在祖宗靈前,虔誠的祈福,燒給祖宗的祈福牘書上,寫的是你的名字.......” 秦巒放聲大哭:“大兄,你為何不告訴我?” 秦川翻白眼:“我寫給你的家書,十封里你得有一半不回,我還以為你不在意呢。” 秦巒:“我... ...是我的錯,我錯了大兄。” 秦川扶住要給他叩首的秦巒,攬著他寬厚的肩膀感嘆道:“你要是真的錯了,你就趕快娶個妻子回家,再生幾個孩子,你不知道大母多疼無厭猶女(侄女),她就怕你此生就這么一個孩子,養不活她。”這個年月,養大一個孩子是很艱難的,誰都不知道中途會發生什么意外,這個意外,并不分貧民與貴族。 秦巒擰眉:“大母和母親都沒跟我提過......”說著還瞥了秦魚一眼,意思不言而喻,他是個不受重視寵愛的小可憐。 猛男扮委屈,讓秦魚一陣惡寒! 秦川失笑道:“你成年成年的不回家,回家了也只是請個安,問個好,就去忙自己的去了,就是大母和母親想嘮叨你,也得見的到你人呢?” 又給他出主意:“你要是像魚一樣,一見到大母和母親就膩在身邊撒嬌聊天攆都攆不走,她們早就念的你耳朵起繭子了。” 秦巒回想一下方才秦魚膩在秦大母懷里撒嬌賣癡討好逗人笑的場景,狠狠哆嗦了下,抖掉渾身的雞皮疙瘩,拒絕道:“那算了吧,我從小就不會撒嬌,現在學也學不來......” 三兄弟俱都不約而同笑了起來,論討好長輩,兄弟三個都比不過秦魚,因為秦魚在秦大母和秦母面前一向是沒臉沒皮彩衣娛親的,而他們自覺已經是個大男人了,做不到丟面子的事。 笑過之后,秦巒道:“西域那邊也有許多珍惜藥材,我這就寫信回去,要人多搜集一些,說不定大母這里能用的上。” 秦川去看秦魚,秦魚嘆道:“搜集一些也好,但人變老這件事乃是天地常理,誰都無法挽回,咱們作為子孫,盡力而為吧。” 秦川點頭道:“你們兩個在外闖蕩,家里有我,你們放心。” 秦魚拍拍大兄的肩膀,感嘆道:“大兄,這些年,辛苦你了。” 秦川笑道:“要說辛苦,辛苦的是你們,這家里,有了你們才有了如今的榮耀,我是坐享其成的人,可一點都不辛苦。” 秦魚不贊同道:“你怎么能說自己是坐享其成的人呢?若不是大兄坐鎮家中,為長輩盡孝,撫育幼兒,打理家業,不讓小人有機可乘,我與仲兄在外,可不能心無旁騖的拼前程。能讓家族興盛,大